第七章:天人五衰

　　“时到今日，我也就不隐瞒了，素素，以后爹不在了，你要照顾好杏儿，知道吗？”狐轩师伯叹息一声，身上竟然开始浮现了一丝丝老叫花身上差不多的腐朽的气息。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开始肉眼可见的变得晦暗了，硬朗的身形也佝偻了下来，“我狐轩自跟随老师至今已经五百二十三年了，早在五年前，我的天人五衰就已经降临了，只不过念及素素你和杏儿，我施展秘法，使得天人五衰之像不显而已，我其实早就快撑不住了，阎王老子都派人来了两次了，我只不过是用秘法隐藏了灵魂所在假死骗过了阴差而已，如果我所料不差，明晚就是我寿终正寝的日子了。”
　　“师伯你……”
　　“爹爹……“狐素素听完狐轩所说，顿时泣不成声，一双狐媚眼也已经没了之前的神采。小狐狸狐杏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是被突然变得低沉的气氛所影响，低着头拱着狐素素的下巴。
　　“师姐……“看着哭成了泪人的狐素素，我虽然也觉得难受，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江护师侄，不知你可否答应师伯我，照顾一下素素和杏儿。“狐轩师伯已经开始混浊的眼睛看着我，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师伯放心，我会照顾好素素师姐和杏儿师妹的。“我坚定的冲着狐轩师伯点了点头，狐轩师伯见了，欣慰的笑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扶起蹲在地上哭泣的狐素素，低声说着些父女间的话语。
　　我心中有些烦闷，便没有打扰师伯父女间最后的温情，悄悄的走出了屋子。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弯月牙清冷的挂在漆黑的天空之中，几点莹莹的星光略微点缀着夜空使之不那么单调。
　　我静静的站在歪脖子枣树下面，手里握着三尖两刃枪，心里总觉的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我心烦意乱的随意的挥舞着手中的三尖两刃枪，一片片的银光在我面前冷冽的绽放又转瞬间消失，我没有练习武艺的心思，我只是心头烦闷，借着练枪来分散我的注意力罢了。
　　“江护师弟，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不冷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鹅毛大的雪花，此时我的肩头已经落满了蓬松的雪花，平端着的枪头似若无物的将从天而降的六角冰晶划成两半。狐素素师姐好似已经恢复过来心情了，悄悄的走到我的面前，轻轻的为我扫掉了身上的雪花，为我披上了一件鹿皮大衣。
　　“总是觉得心中有些烦闷，所以就来外面练会武功，分散一下心情罢了。”狐素素师姐比我略矮半头，一双狐媚眼此时红红的，眼角还隐约挂着几滴泪滴。“师姐，回屋吧，外面雪大，别生病了。”我挥挥手将狐素素师姐头发上的薄薄雪花掸去，将鹿皮大衣披在她的身上，雪虽然大，但是我并不觉得冷，或许是因为我是练武之人，火气比较大吧。
　　“嗯。”狐素素师姐微微低头轻声应了一下，与我并肩向着屋内走去，我们两个贴的很近，我能感觉到狐素素师姐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吱吱吱吱~”狐杏儿一颠一颠的从屋里跑了出来，欢快的围绕着狐素素师姐我们两个绕着圈子一路小跑，在身后留下了两串小巧的脚印，倒是冲散了些许沉重的气氛。
　　“这小家伙。”我弯下腰把狐杏儿从雪地上提了起来，放在肩头，捏了捏杏儿的狐狸耳朵。狐杏儿也就老老实实的趴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拱着我的耳朵，毛茸茸的火红尾巴调皮的不时骚扰一下我的耳朵的鼻子。狐素素师姐仿佛也被小家伙感染了，嘴角微微泛起了一点弧度。
　　第二天一早，窗外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但是却没有人去欣赏这美丽的山林雪景，狐轩师伯半眯着眼睛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面，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了，狐素素师姐低头陪在师伯身边说着话，珍惜着这已经不多的温馨时光。狐杏儿安静的趴在狐轩师伯的怀里，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灵动，两只前爪轻轻的挠着狐轩师伯的衣服。
　　门口的两颗树，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一颗歪脖子枣树还顶着一层银色，它旁边长势更好地红松，此时正躺在地上，细小的树枝和树皮散乱一地，原地只剩下了一个一人粗细的树桩，或许再隔上个三五百年，它也许会再长成这么大吧。
　　中午时分，苍白的太阳直直的挂在天上，却是没有一点温度，狐素素师姐裹着鹿皮大衣一点一点的把散乱的树皮什么的清扫干净。狐杏儿还是在狐轩师伯的怀里趴着，应该是在享受这仅有的父爱吧。
　　自从中午吃过午饭之后，这里的气氛是愈发的沉重了起来，大家都知道时间不多了，此时大概就只有狐轩师伯脸上还挂着微笑了。
　　“师姐，节哀......”晚上子时，我们谁都没有睡，我们都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但是当我们眼睁睁的看着狐轩师伯的灵魂被黑白无常从那苍老的不成样子的身躯里面抓出戴上了枷锁的一刻，狐素素师姐还是忍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向着地面滑落。
　　“素素，好好的，照顾好杏儿。”被黑白无常戴上枷锁之后，狐轩师伯的灵魂望向已经泣不成声的狐素素师姐，最后唠叨了一句，就随着黑白无常变成了一片灰雾消失在了原地。而狐轩师伯的肉身，也顿时失去了气息，软软的瘫倒在太师椅上面。趴在狐轩师伯怀里的杏儿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焦急的吱吱叫着，两只小爪子急促的在狐轩师伯的胸口挠动着，可是却再也没有那一双苍老却温暖的手掌将她抓住梳理毛发了。
　　狐素素师姐此时双眼已经通红，泣不成声，最终还是倚靠在我的肩膀倒下了，但是她眼中的泪水，却是依旧在顺着光洁的脸颊顺势滚落。。
　　“师伯，一路走好。”我静静的站在狐轩师伯的肉身面前，揉了揉被沙子迷了的眼睛，把狐素素师姐平放在她的床上盖好被子。
　　在安顿好了师姐之后，我从门外把白天狐轩师伯拜托我做好的一具简陋的棺材扛了进来，轻轻的放在堂屋正中间，以免打扰到素素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