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霜夜之访

　　夜微凉，风抚窗，月照梧桐影彷徨。影彷徨，篱下秋菊香。
　　明月光，人怅望，醉乡路远天岁长。天岁长，好把天涯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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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凉的秋夜，适合入眠，然而这一夜的方逸，睡得并不安稳。准确来说，他甚至没能入睡。
　　他有些兴奋。
　　一来是因为自己赢了比赛。二来，则是因为星河宗最耀眼的星星亲自上门，问了他一个问题。
　　她问他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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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是这样的。
　　秋天的夜幕早早降临，月亮高悬在夜空，如水的月光在夜风里激荡起醉人的涟漪。
　　方逸独自坐在小院子里。
　　如果此时有一壶酒意境就更美了。他这样想着。
　　然后就有人送了酒来。
　　这是方逸接管小院后的第三位访客。
　　霜夜换下了白日里的那袭白裙，换了身水蓝色的衣衫。她自山道而来，委婉如山间精灵。
　　精灵携了一壶酒，站在篱笆外面同方逸打招呼。
　　“我可以进来吗？”她这样问道。
　　方逸看见她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她真的很美。
　　“看呆了呀？”霜夜调侃道。
　　方逸羞涩地笑了笑，快步走过去，受宠若惊地打开了院门，将人请进来。
　　他行了一个礼，说道：“见过宗主大人。”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一本正经地称我为宗主大人的人。”霜夜笑着，将酒壶放在方逸的石桌上。
　　“这是？”方逸望着桌上的精致瓷瓶问道。
　　“是酒哦。”霜夜回答着，自若地在石凳上坐下来，“不过不是给你的，当然你可以尝一尝。”
　　说罢，她又凭空变出两个白玉杯来。
　　“宗主为什么要来这里饮酒？”方逸在接过霜夜递来的盛满清酒的白玉杯之后，不解地问道。
　　“不是为了喝才来的，喝酒只是顺带的。”霜夜说道。她捏着酒杯，呷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神情。“只是来的时候莫名有一种你这里适合喝酒的感觉。”
　　方逸小声说：“其实喝茶也很合适。”
　　“晚上还是喝酒比较好。”霜夜笑道。
　　“这么说来也是。”方逸接话道，他也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被呛出泪来。
　　看似清冷的酒，实则烈得辣人。
　　“呵呵。”见状，霜夜笑出了声。
　　方逸故作不悦地说道：“宗主不是为了要看我笑话吧？”他其实很好奇霜夜为何而来。
　　“当然不是。”霜夜忽然收起了脸上嬉闹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我是为了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什么？”方逸惊讶了，这比与霜夜面对面喝酒还要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算有很好的天赋，在弟子中也不算出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收徒是看眼缘的，可不是谁天赋高就收谁，我是掌门，又不是导师。”霜夜看着方逸眨了眨眼睛。
　　于是方逸陷入纠结之中。
　　美人的邀请，一向很难拒绝。
　　“你不愿意？”霜夜看出了他的为难，“为什么，觉得我教不好？”
　　“不是。”方逸摇了摇头，“只是我可能会辜负你的好意了。”
　　“如果是担心天赋，那没什么。”
　　“不是天赋，我觉得无论是修炼还是剑术，我都挺有天赋的。”方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哦？”霜夜拉长了尾音，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
　　“嗯，就算天赋不好，还可以勤能补拙，可是我并不勤快。”方逸接着说道。
　　“那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霜夜眉头微皱，是正在思考的模样。
　　“所以……”方逸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拒绝的话。
　　却看到霜夜皱着眉头做出一个失望的神情：“所以，那真是可惜了。”
　　方逸点了点头，又看到霜夜释怀地笑着。
　　“没关系，人各有志嘛。”霜夜喝完了酒杯中的酒。她没有续杯，酒壶中大概还留有富余。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啦。”霜夜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恭送宗主。”方逸也站了起来。
　　霜夜忽然靠近了他，将他吓了一跳。她在他耳边很认真地问话：“不过，你不愿意做我的徒弟，那其他几位长老呢，你也没有感兴趣的吗？”
　　“唔。”方逸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
　　如此近的距离，他能将霜夜的气息感受得一清二楚。
　　方逸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你脸红了。”耳边传来霜夜的笑声。
　　方逸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
　　待方逸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出了院门。
　　“真是可爱的小男孩，哈哈。”秋风带来霜夜爽朗的笑声。
　　人影已经消失在山道的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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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拒绝了霜夜，但这并不能影响方逸对女神的来访感到愉悦。
　　他也算见过许多美人，却很少有与美人独处的机会。虽然并不能做什么，但并不妨碍美人带来的的赏心悦目之感。
　　至于为何要拒绝。那是因为方逸忽然想起一件被他遗忘许久的事来。
　　他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单纯为了体验生活，不适宜有太多的羁绊。可以有朋友，但是目前还没有建立别的“契约”关系的打算。
　　他是有使命在身的人。
　　况且，他拒绝霜夜的理由也是出于真心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摊了半个钟头煎饼的方逸，还是没能消减心中的激动。他忽然发觉，这些兴奋感或许未必来源于自己的心。
　　他下了床，点燃一盏灯，伏在岸边奋笔疾书。末了，他伸了个懒腰，走到小院子里去。
　　“你是要喝酒，还是要练剑？”方逸看着月色问道。
　　“练剑。”秋风拂过一声轻飘飘地回应。
　　“你自己来。”方逸说着，站在风里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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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落澄河天去远，流云闲伫拂瑶光。”
　　秋夜下小小的人影正在练剑。
　　舞的是一套开阳，剑意陵劲淬砺。
　　口中所吟之诗句，是方逸所作，却是截然不同的音调和声线。
　　他的身法自如，剑随意动，几乎做到了人剑合一。
　　剑意却十分的冷，或者用凌冽如寒冬来形容会更为恰当。
　　约莫是落月时分，天幕仍是湛蓝，却明显澄亮许多。
　　少年收起了剑，走回屋子里去。他看见了放在桌案上的宣纸，眼睛里闪过犹疑的光。
　　他最终还是拿起了那张信纸，阅读起来。
　　信上大概是这样的内容：
　　我替你拒绝了霜夜，我觉得你我现在的相处方式已然融洽，是故，我不想因此与你心生嫌隙。
　　虽然我不知晓你为何容忍我的存在，但你很清楚，现在的你只能属于黑夜了，而我希望我们能一直和平相处下去。
　　我需要完成一些事情，可能会违背你的意愿，但绝不会害你，因为现在的我，也需要依附于这具身体。
　　总而言之，我想知道你的心思，我希望我们相互之间有足够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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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认真地看着这封给自己的信，他一直抿着唇，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信上的字极具韵致，所谓“天骨遒美，逸趣霭然，如屈铁断金”。
　　少年没见过这种字体，只觉得十分俊逸潇洒，却不知是练了多少年的书法。。
　　他沉思了一会，捧过放在桌角的灯盏，然后抽出了一张白纸。
　　在灯光之中，少年十分专注地，一笔一划地书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