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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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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起床,正在厕所漱口,厕所的窗口很低,这是个老宅,墙壁是用以前的青砖砌成的,每片只有现在的一半大小,两片之间留有大大的缝隙,墙脚处还有一个大洞,估计住着某种动物。窗外是座小山,小山上什么建筑都没有,遥望着一片碧绿,完全没有人类的痕迹,山脚处有个小亭子,一看就知道很多年没人过往,周围长满了野草,连亭子里面都能见到些绿色,横梁上结满了蜘蛛网,正中间还有个石凳。我望着那座亭子伫立了很久,一点都不想移动,如果它有思想,这样风雨飘摇,形单影只,该是怎样的寂寥?
  九点才到店里,路上没碰到什么人,一点也没有城市的忙碌,如果曾经那些朋友知道我把小店开在这样的地方,一定会笑话我傻吧!
  我一如既往地坐在柜台里看书,面前那本《简爱》正看的投入,门前突然进来了几个人,我放下书,迎上去招呼,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开口说,“你这有没有辅导书?”
  我摇了摇头,他有些失望,在书柜上巡视了几眼,又说,“你这些书,没人看的。”
  我不置可否,但心生不快,没有理他,他没有走开,继续巡视,其余几人在书柜上拿了几本,站着看,又是这番光景,一看就不像要买书的样子,果然,没几分钟,店子里继续沉静了。
  简爱真是个可悲又好强的姑娘,从小父母双亡,养父母又不疼爱,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有个男子爱着,却执着于流言,毅然离去,不禁回想起曾经和人提起这本书,那人侃侃而谈――《简爱》,简单的爱情嘛!突然笑出了声。
  笑声刚落,另一个声音说,“你这本我也看过。”
  我吃了一惊,这也太投入了,万一有人拿着书跑了我都不知道。原来是昨天那姑娘,今天一开张,就一直在奢望再看到她,正高兴着,她说,“你不是本地的吧!”
  我点点头,她继续道,“你这儿还有哪些书?”
  “昨天给你的,你都看完了?”
  “看完了一本,明天我就要上学了,没时间过来,所以想买两本,到学校看。”
  联想昨天见她的样子,恐怕这姑娘一天到晚都在看这类书,虽然很欣慰,但总感觉不妥,有点误人子弟的愧疚,我说,“你一天到晚看这所谓的闲书,学习怎么办?”说完了才感觉恶心,这完全不是我的风格。
  “你怎么这么怪?管东管西的,有生意都不做。”
  “不是……文曦,我是怕你太沉迷了,书虽无害,但你心智尚小,怕误了你。”
  “你怎么知道这样是误了我?你怎么和他们一样?”
  我一时语塞,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按往常,这可是难能可贵的同道中人,不互相赠送几本书再交个朋友是不可能的,难道只因她年纪小?
  我说,“这样吧!你从这里挑一本,算哥借给你看的,一个星期后还我,怎么样?”
  “那我就要你手里这本吧!一个星期后还你。”
  “你不是看过吗?”
  “小时候看的,差不多忘了。”
  她一说出口,我忍不住笑了,小时候?你现在不也是小时候?真是个人小鬼大的家伙。我顺手给了她,随后她在店里找了本《厚黑学》看了一下午,我望着她久久不能回神,暂且不谈这么小去理解“脸厚心黑”四个字算不算在她幼小的心灵上埋下“城府”这个东西,就说里面那么多古话,她是否能理解,看来我不能用对待一般早熟小孩的眼光去对待她,说不定她是个难遇的天才呢?但我只是多望了她几眼,没有询问,虽然我一直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可偏偏我又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身边种种,我只会冷眼旁观地去揣测,幻想一个开端,编造一个发展,意淫一个高潮,再拼凑一个结尾,所有事物都像是写一篇小说,躲在自己的世界去造周围的世界,想想也是自欺欺人的举动。
  在楼下吃了晚饭,刚坐在屋子里,天就骤然黑了,像是一瞬间的事,我的三舍书斋就在楼下的街角,白天它一点都不起眼,埋没在苍老的古道上,可此时,它倚着一盏昏暗的路灯,却被映衬的熠熠生辉,难道只有在黑暗里,那几百本书才能发出光芒?屋子的另一边,也就是对着厕所的窗台,窗外整座小山都被黑夜俘获,看不到一点轮廓,更不要说那个亭子了。
  临走前我想好了一个故事,想在这边待上几天就写,本以为没人来打扰,可以文思泉涌,但脱离了学校,想写个学校之外的故事却异常艰难,因为我所了解的只有学校,回想这二十二年,就在那样的地方封闭了大部分日子,想来也不甚悲哀,如今拍拍屁股就走了,将来我会不会后悔?
  我打开文档,小说写了三万多字,我所有的阅历都用完了,只能停滞不前,翻阅这个故事,也是一个人、一间屋子、一个地方,它的轮廓简直就是我的翻版,只是有些细枝末节在努力远离自己,我打算把这个故事写长,弄成个长篇的样子,期望出版社看上,出个书啥的,那就皆大欢喜了。
  埋头写了三个多小时,我一向写东西代入感太强,写什么东西就代入什么东西,有一次主角是只鳄鱼,我竟会看着那凶恶的动物心生好感,手拿开键盘,整个古镇几乎沉寂,听见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似乎有个幽冥隔世的事物在那里呼唤,心里空空如也,过去和现在都不在了,甚至对未来都没有了遐想,我想,这也许就是境界。
  而远处的新镇却灯光闪烁,我在这一章的末尾加上――天黑了下来,远方几盏孤灯微亮,在沉沉的夜里挣扎。
  那小姑娘几天没来了,说实在的,我还真有些想念她,他们说我是一个异数,那她也算一个,并且还胜过我,至少我在那个年纪不会说那样的话,看那样的书。
  这几天客人依旧稀少,最多的一天才卖了二十本书,好在几乎没有成本,除去房租,勉强度日,这几天一直在看《资治通鉴》,今天才看完,没办法,只有那本古文的,通俗本没有,还真难为我了,一边看还得一边翻字典,我是特别地喜欢历史,只要是历史故事,我都渴望知道,可每次见到那些风云人物,无论是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还是大奸大恶的千古罪人,我都有种无力之感,想想人家十八岁在干嘛?而我在干嘛?到我这个年纪,人家都成家立业就差治国平天下了,再对比自己,除了一无是处之外,就不剩下啥了。
  这天小镇不那么宁静了,街上来了几辆旅游车,下来了几波人,在古镇上溜达,算是给了这里一点生气,不用想也是哪个会忽悠的旅行团,把人带到这里,住宿便宜,吃饭便宜,连门票都不用给,恶狠狠地赚一大笔钱,一般喜欢旅游的人,或多或少都喜欢看书,因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可以反过来理解,并且我这个地方离那个寺庙不远,沾了佛祖的光,所以今天比往常多卖了十几本。从下午开始,不过几分钟就有一两个人走进店里,我不得不时刻注目着,小本生意,不敢怠慢。结果一个字都没看进去,钱虽赚了不少,但长时间的寂静猛然被打破,心里乱糟糟的,像胸腔内塞了一坨脏东西,又排不出去。
  注视着店里的人,我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地方,我在那儿待了好几年,却没什么记忆,每天都重复着一模一样的事,看着那些身影的忙碌和慵懒、高傲和惶恐、老实和虚伪,只当自己作了个旁人,几年的时间里,除了一两个人外,我竟一点留恋都没有,那里的一草一木与我没任何瓜葛,那些人来人往只是身边匆匆而过的影像,来这里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怀疑曾经在那个地方的我是梦里的人。
  今日的天黑的有点早,才五点过一点,天就开始沉了下来,古镇又继续沉默,那群游客也不知在哪个劣质酒店住了下来,大概都在后悔吧!我收摊了,正要关门,一个东西突然跳到我旁边,同时发出声音,“好久不见!”我猛地回头,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姑娘还有孩子气的一面,看来即便看再多的书,有些过程还是不能豁免,我开心一笑,“恩,好久不见,书看完了?”
  “没有,不过差不多了。”
  虽然有些恐怖,但还是在预料之中,我知道她是来借书的,随即想捉弄下她,“要不你看这本。”我递给她一本《万历三大征考》。
  她接过书,看了名字,说,“我一直想看这个明代皇帝,好,下个星期还你。”
  她果然没让我失望,现在的学生估计连明朝和清朝谁前谁后都不知道,正在欣慰时,她递给我一本书,说,“这是我朋友送我的,你要不要看看?你借我书,我也借你,有来无往非礼也!你说是吧。”。
  我接过书,封面已经泛黄,但”京华烟云”四个字还依稀可见,以前只听说过,一直没看过本尊,讲啥不知道,并且我没读过林语堂的东西,我蛮好奇,对文曦说,“好,以后想看什么书,来这儿找就行了。”
  她点点头,捧着书一跳一跳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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