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穹月泷

　　看着他出手，夜穹月泷的嘴角勾起了极为细微的弧度，恶魔的微笑，便是如是。
　　夜穹月泷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道银白色的规则之链便形成，规则之链如同一条细长的长鞭，姬然骈指一挥，便裹挟着不可阻挡的势头，狠狠甩向了那男子。
　　那男子身形诡异的一顿，而后迅速退去，不敢与之抗衡。
　　在那一刻，他感到了死神的镰刀擦肩而过。
　　即便是一缕神魂，他也敌不过她吗？
　　夜穹月泷淡漠一瞥，看着面露惊恐的男子，嘴角轻轻的勾起了略微细小的弧度。
　　夜穹月泷开口道:“以神之名，赐予你自刎。”
　　那男子带着惊骇万分的神情缓缓跪下，喃喃自语道:“望神宽宥于我，我愿一死谢罪……”
　　他睁着呆滞的双眸，抬起手，一抹红色的华光闪过，他的躯体缓缓落地。
　　他的脸上带着近乎朝圣的神情，以叩头的最终形态死去。
　　夜穹月泷勾起了既定的温柔弧度，依旧用她那若高山缓泉的声音开口道:“以神之名，赐予你消融，以己之身，滋养土地，来偿还这诸多罪孽。”
　　夜穹月泷的话音一落，那男子的躯体便化作一滩水，缓缓升起，升入天空，成了一朵云。
　　看着那仍遗留的神魂，夜穹月泷轻道一声:“神者慈悲，便度你往生。”
　　随着她声音的落下，那男子的神魂面前出现了一道门，月白色的光晕将他悉数包裹，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夜穹月泷淡漠的笑着，缓缓离去。
　　她的确是双手不染半丝血色，可她却依旧杀人不眨眼。
　　夜穹月泷离开大殿，抬手随意的掐算，不久，她便笑了。
　　她用依旧温柔的声线道:“原来在她那里。”
　　她身形一闪，瞬间景色变换。
　　这是一处偌大的地下空间。
　　无边无际的黑。
　　不时的传出沙沙的声响。
　　一条条颜色各异的蛇盘踞在每一个地方，轻轻的游走。
　　夜穹月泷淡漠的走过，没有一条蛇敢攻击她。
　　夜穹月泷就这样穿过一个山洞，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在空旷的圆形场地，数道墨黑色闪着星星点点光晕的铁链层层束缚着一具躯壳，那身形，那脸庞，分明是夜穹月泷！
　　夜穹月泷看着自己被束缚的躯体，淡漠如初，她在等，等着她来。
　　不久，地面与鳞片摩擦的声音传来，夜穹月泷收回目光，负手而立。
　　“嘻嘻……神尊大人终于来了呢，让奴家等的好苦呢……”刻意拉长的尾音带着一种缠绵悱恻的味道。伴随着声音出现了一名半人半蛇的兽人，她是美杜莎一族的神灵。
　　“蛇姬，你可知道他已经自刎了？”夜穹月泷轻笑着问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一个痴恋我的男人，死了好可惜哦……所以，用神尊之位弥补我，好不好嘛……”蛇姬的声音里夹杂着惑人心智的魅术。
　　“一个得力助手的死去不能让你明白些什么吗？”夜穹月泷并不在乎她口中对于这种情意的不在乎，淡淡开口道。
　　“嘻嘻……神尊不答应奴家……那就……”尾音刚落，蛇姬的攻击便已经到了夜穹月泷的身前。
　　夜穹月泷长袖一挥，那攻击瞬间化于虚无，抬手收拢了紧接着扑面而来的银针，夜穹月泷轻轻的抬手，绿色的荧光从四面八方聚集，同时无数的荆棘与蔷薇在地面不断延伸，银白色的蔷薇，花蕊中吐露着点点银白色的光芒。照的荆棘嫩绿的茎也闪闪发亮。
　　这些看起来或许很复杂，可是转瞬之间，便已经在夜穹月泷的引导下完成。
　　看着美，并不代表着不中用。
　　蛇姬的每一轮攻击都被这些荧光吸纳的干干净净。
　　这些荧光星星点点的，恍若一条银河。
　　美则美矣，却也暗含杀机。
　　那些荧光每触碰到蛇姬一下，蛇姬便感觉自己的魔力在被疯狂的吸纳。
　　蛇姬看着自己被蔷薇缠绕住的尾巴，不由得仰天怒吼一声。
　　那音波若涟漪一般轻轻浮动，让一些荆棘的生长减缓了速度，但却并没有扭转她的逆势。
　　她怒急，扔出了一颗黑色的珠子，那黑色的珠子落地便不见踪影，便只见一棵棵墨竹拔地而起，阻挡了蔷薇与荆棘生长的状况。
　　墨竹？为什么是墨竹？
　　这样肆意生长的墨竹，只能让她害怕。
　　她并不是以前的她了。
　　那为什么要让每一个曾经给予过她温暖的他们，都知道如今的她是这般模样？
　　夜穹月泷的眸子里划过了什么，却转瞬即逝，令人迷茫和不安。
　　但夜穹月泷的身体缺陷与头脑的思考，条件反射似的，抬手，一抹白色的光芒便出现在她的指尖，周围的天空暗紫一片，紫色的月光照在地面，令墨竹停止了蔓延，五颜六色的星辰在天空中晃动着，美不胜收。
　　蛇姬不敢大意，她知晓，夜穹月泷并非善类，哪怕她的身上并没有丝毫的杀邺！她紧绷的身躯，不敢放过夜穹月泷的每一个动作。
　　夜穹月泷轻轻一笑，细小的弧度令人难以琢磨，但蛇姬却身躯一僵，她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夜穹月泷素手一挥，无数星辰从空中落下，一场流星雨开始了。
　　只见那墨竹似乎触碰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快速的失去了踪影。
　　在重重消逝的墨竹之后蛇姬的周身一模抹的殷红流了出来。夜穹月泷蹲下身，轻轻抚摸蛇姬的头顶。在蛇姬刚刚吐出半句的惊呼声后将他变成了一株野花。
　　夜穹月泷轻笑，迈着依旧优雅的步子，一步步走向了自己的身体。
　　果真，她不造杀业！她只是为蛇姬转化了一种活着的方式。
　　一朵普通的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又怎能活下去呢？
　　夜穹月泷给蛇姬设了个屏蔽阵法让她不能看见和听见什么。夜穹月泷飞身而上，化作一团白光进入了半空中被层层黑锁链束缚的身体。
　　就这样过了半天，那黑色的锁链剧烈的抖动，不久，便化为粉末消失无踪。
　　哗啦，哗啦……
　　伴着蜿蜒而上的蓝色流光，黑色的锁链瞬间瓦解。夜穹月泷飞身而下，身上的衣袂飞扬，黑发飞舞，飘然欲仙。
　　黑色的屏幕不经允许就快速张开，露出一张魔魅的帅气脸庞。他紫色的眸子，仿若敛着月华。他的声音温柔而眷恋。
　　“小离，我终于又找到你了，等我……”最后的两个字被风吹散在空中。因为夜穹月泷一甩袖屏幕四散炸裂，留下无数黑色的光点。但眸子被纱巾遮盖，看不清情绪。
　　“小离，我叫你背诗好不好？”
　　她不回答。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山无棱……”她轻轻地笑着，不知在笑着什么。
　　“小离以后，每天都为我吟诵一遍好不好？”他捂着被初栀打肿的脸颊，眼带温柔的看着她。
　　她为他擦着药，并没有回答。
　　她是善良，但她并不傻，她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初栀说，这种话不能乱说。因为一句，就是一辈子。
　　见他沉默他连忙委屈地喊了一句:“小离，小离。好疼，你看都肿啦。小离，小离，你答应我嘛！”
　　他刚要开口，一身温和的初栀走了进来。眸子一闪，道:“小离，那棵桃树上的桃子熟了，你去摘几个回来，我们一起吃。”
　　她拿起篮子走了出去，她不傻，无论是初栀还是他，他们都不过是她漫长而永无止境的生命中的一粒纤尘，从升起到跌落都不能带出任何波澜。
　　过了许久带着的一身温和褪去，徒留幽暗，一扇紫色的空间之门张开，夜穹月泷优雅的踏入其中，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墨家，夜穹月泷形如鬼魅，站在了墨家门口，她素手轻抬，月华流转，一抹白色的流光快速延伸，三尺青锋，瞬间成形。
　　“你是谁？”感觉一阵阴风扫过的守卫看着远方在夜色中融为一体的黑色人影厉喝道。
　　夜穹月泷并未回答，一抹银白闪过，那人早已了无生息。
　　夜穹月泷自大门进入，没走几步就遇到了结界。她轻笑着，抬剑一划，结界应声而碎，点点白光在夜空中闪耀着，墨家众人快速集结成阵。
　　与此同时，夜穹月泷的长剑快速消散抬手在虚空中刻画着结界符文，她的周身仿佛凝结着世间的种种黑暗。她仿佛踏尸而来的王者，又仿若地狱尽头的荼靡，她缓缓的将结界的最后一笔画完，掌心向地，携天地之势，狠狠一拍，紫色的结界瞬间铸造完成，而此时，墨家的力量也集结完毕，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这里。
　　月亮似是看出了什么，扯了块云朵，将自己遮住，不敢再看。墨家家主墨翟在看见夜穹月泷时，浑身猛然一抖，直接开口厉喝:“杀了她，否则我们都要死。”
　　见众人蜂拥而上，夜穹月泷妖冶一笑。不急不缓的轻轻抚摸钢爪，冰冷的光芒令人心慌，她笑的嗜血而妖艳，:“呵……”
　　这世上修真之人皆怕沾染因果，可却忘了这世上最简便的了断方式，斩尽杀绝。
　　斩一人，屠了与他有关的所有人。
　　看来不过区区几千万年的时光，就能让人忘记曾经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夜穹月泷的身影一晃，瞬间消失不见。当她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人后，她身前的人，早已悄无声息。她轻轻抹了抹钢爪的利刃，那些人的脖颈，一滴血缓缓流下，而后散成了血色的冰晶，美的妖冶而刺目。
　　墨翟惊恐后退，自爆身躯妄图神魂逃窜。他知道，即便眼前的女人力量或许有所削减，他也并不是她的对手。
　　可他的算盘打歪了。
　　夜穹月泷的出手，何时留下了痕迹？
　　他的神魂一触到结界便自动消散，天边，一颗流星拖着华丽的尾翼坠落。
　　墨家众人乱了方寸，一时间姿态各异，有人跪地求饶，心中思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嘛，总要活着才有以后。一时的委曲求全又能怎样，日后若是强大了，把他们通通杀掉，还有谁知道这段过往？
　　有人仰天哭泣，心知难逃一死。
　　有人祭剑欲动，心知难逃一死，却仍旧想要博一份生机。蚁多咬死象，也未尝不可。
　　夜穹月泷静静地看着他们，呵……真蠢啊。
　　夜穹月泷的钢爪已经悄然卸下，她伸着素白的掌心，抬手，拍下。
　　天空中，云层涌动，一抹紫色的光辉倾斜而下，待到月光再次照耀之时，平地之上，再无一人。
　　微风中，一株株不知名的紫色花朵在风中摇曳，一缕缕馨香在风中悄然飘散。清沁肺腑，夜穹月泷拢了拢衣袖，从空间中拿出纸笔，她轻笑着，开始提笔作画。
　　东方既白，夜穹月泷停笔，将画作一幅幅的挂到墙壁上，抬手再落，结界消失。
　　无故的波动一点点的散开，无数强者纷至沓来。而夜穹月泷再次提笔，在原来墨家的牌匾上提笔，赏墨园三字刚刚落下，数道破空之声快速划过，一道道人影落地，步入墨家大门，此时已换了一身白色绣银线的低调而奢华的白色袍子。白色的沙袋遮住了她绝美的桃花眼。她带着笑意，开口道:“你们来了，观赏一下，本座的墨宝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一致颔首道:“恭迎神座归来，谢神座垂爱！”
　　至于墨家，谁会触那个霉头？
　　被灭，证明没有实力，没有实力，还存在做什么呢？
　　强者为尊的世界，从没有道理可言。
　　夜穹月泷身姿轻盈，一闪而逝，不见踪影。
　　翌日，白色的大殿笼罩着圣洁的光辉，流水叮当，诸位神明分立两侧，神色各异，燕归一袭白袍，神色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