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姐弟

　　第二天一早，叶承溪借来村里老张叔家的牛车，陈棠陪叶承溪父子一块把熏肉和蛇送到到乡上。这些日子卖了三百来斤野味，最起码能卖到三千多块钱，叶承溪的学费，也就凑够一半。乡里收购野味的是一家饭店，也是乡里唯一一家饭店，跟县里的酒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但乡里接待宾客和领导都安排在这。
　　叶文明和饭店经理是老交情，叶文明每次卖野货都往这儿送，价格公道。饭店经理也是本地人，做不出缺斤少两的事儿，而且叶文明是信誉良好的猎户，双方互利互惠，也算互相帮助。县里药材商早早地来人验货，看到三米多长的大长虫，震惊之余也吓得不行！
　　忙活完已经是中午十一点，饭店经理留着三人在店里吃了顿饭，四菜一汤算不上高档，但分量足心意实诚。
　　吃完午饭休息了会儿，三人架着牛车回村，叶文明父子去归还牛车，陈棠直接去了干爷爷的药铺。还没进铺子，却听到里头吵吵闹闹，走进去一看竟然挤满了人，被众人围着的人，正是一条腿沾着血的张雄兵。
　　张雄兵是老张叔的独子，初中毕业后就在外头打工，去年二十二岁时候和村里的杨丽琴结了婚。杨丽琴是表姐唐巧玉的发小，高中没上完回了家在县里理发店打工，后来回村里开了家理发店，邻近村子和学校的学生都在这儿剪头发，手艺慢慢地练的不错。张雄兵虽然初中毕业但也有本事，在外头打拼两年回来买了几头牛养着，几年以后牛肉涨价，靠着十多头牛发家致富算是过上了小康生活，这才能娶到杨丽琴那么漂亮贤惠地姑娘。
　　陈棠赶紧打了盆凉水，蹲下身帮干爷爷包扎伤口，这才了解了情况。原来张雄兵考虑到这些天牛没上山吃草，今天趁着天气好，吆着三头牛上了山。哪想到连绵几天的大雨，土地松软滑坡扭了脚。张雄兵倒在山沟沟里，右腿撞在巨石上，附近人听到叫喊声才发现他，赶紧送了过来。
　　粗略看过伤口，右腿膝盖处几乎是粉碎性断裂，而且耽搁了近一个小时才血，这会儿张雄兵面色苍白明显失血过多。止住血，陈棠赶紧擦洗伤口边的污泥，以免发炎发肿。杨丽琴这会儿站在旁边抹眼泪，不知所措。陈棠赶紧安慰:“丽琴姐，你别哭了，兵哥就是失血过多才晕过去了，没事的。”
　　劝慰了好一阵还是没止住杨丽琴的泪水，倒是从家里赶过来的老张吼了两嗓子才让杨丽琴停止哭泣。
　　“刘叔啊，我们家娃咋地了这是，要紧不要紧啊！”
　　刘长富看了看老张，又回头看着张雄兵的伤口，摇摇头没有说话。
　　“九娃！”看到刘老爷子这个表情，老张叔心里一紧，扭头看着陈棠:“你给叔说，要紧不要紧！”
　　这些日子陈棠经常在药铺，在半个月前刘老爷子允许陈棠给病人把脉开方子，着实让陈棠信心大增。村里人普遍学历不高，对于陈棠这种考上大学的高材生，乡亲们都坚信他只要翻一翻医书就能看病，何况还有刘老爷子这样的名师指点。
　　村里百十口人说多不多，但隔三差五就有个头疼脑热、摔伤跌倒之类的小毛病，连续大半个月，陈棠接受的病人越来越多，前几天刘老爷子还在旁边瞅着，这两天已经完全放心下来，只是抓药之前看看药方有没有差错。
　　村里人渐渐习惯了刘老爷子偷懒，对陈棠这个小伙子更是赞誉有加，甚至不少叔叔婶婶开玩笑要介绍闺女给老陈家。陈老爷子倒是很开心，不过光顾着和刘老爷子下棋，对这些话不置可否。陈棠对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反正村里那些小姑娘都是一般长大的，青梅竹马算得上，多余的心思就没了。
　　“张叔，丽琴姐，你们都先别急，兵哥他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他失血过多需要补血，我们这条件不够。”看着老张叔希翼地目光，陈棠犹豫片刻，还是没敢说实话。
　　“那咋办？”
　　“得送到县医院，补血以后再医治腿。我现在先用夹板把腿固定着。”村委会几个人都在这，听到陈棠这么说才稍稍放心，安慰了老张叔几句。陈棠回头找到刘志勇，急迫的说:“干爸，麻烦你弄个小车，把兵哥送到县医院去。”
　　“好，我这就去...”刘志勇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他确实是为村民谋福利、办实事的村长。
　　半个小时后，一辆五菱宏光来到村子门口，陈棠早已悄悄地渡了意思灵气护住张雄兵心脉，和叶承溪用担架抬着他上了车，老张叔和杨丽琴跟着坐上车。
　　从村里到县城得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路途颠簸车不敢开太快，好在血止住了，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到了县城医院直接推进手术室，村长刘志勇带着老张去缴费，陈棠陪在杨丽琴身边。杨丽琴家和陈棠家离得不远，陈棠从小没少在杨丽琴家里蹭饭，一直把她当姐姐一样看待，这会儿杨丽琴没了主心骨，哭得梨花带雨，陈棠陪在身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手术室灯亮了半个多小时，医生推开门走出来开口问:“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杨丽琴赶紧起身，正好刘志勇和老张叔也走过来。杨丽琴急忙问:“我丈夫他咋样了？”
　　“止血很及时，要是再晚十分钟，可能就...这会儿正在输血，过两个小时就醒了。”医生摘下口罩，脸上的神情却并不轻松，迟疑片刻继续说:“但是他的腿骨已经断了，需要做手术，目前右腿只能固定住，或者截肢，你们看怎么办？”
　　“那岂不是我丈夫以后只剩一条腿了？”杨丽琴失声痛哭，刚结婚小半年，如今新婚燕尔，她哪能接受这样的打击。
　　“这个...我们会尽力保全他的腿，如果可以用钢板固定住，就不用截肢，这个手术需要你们家属签字...”
　　医生话还没说完，杨丽琴就再次哭出来...
　　字是老张叔点头后才签的，杨丽琴坐在长椅上发呆，老张叔钻进厕所里抽烟，心里十分不好受...
　　张雄兵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便出院回家，辛辛苦苦经营了四年，家里卖了十头牛正好够住院手术费。看着眼睛红肿的媳妇儿，张雄兵痛彻心扉却无可奈何，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农村人都不怕吃苦受罪，但若是腿真得废了，他就得在床上躺一辈子！
　　老张叔今年五十出头，整天忙活着地里庄稼和牛，看着就苍老，被这么一折腾，头发又白了不少。
　　话分两头，陈棠喝叶承溪的庆学酒宴如期召开，为了让气氛好一点，老天爷很给面子，那两天都是大太阳。这是农历七月最热的那些天，村里人都没心思顾得上庄稼，哪怕最勤快的老农，也乖乖地在家喝茶避暑。
　　幸好陈棠家土地不多，除了两亩包谷地就只剩屋后的菜园子。老爸陈静南在村里教书顾不上庄稼，老妈一个人养着三头猪其他事情忙不过来，多余的地全都给大伯家。这些年两家人几乎把地放在一块种，粮食先用来酿酒，酒糟子用来喂猪，猪粪填沼气池，物尽其用！
　　当年陈奕高中毕业在外头打工，用两个月工资买了一部手机，是当时最新款，可以登录QQ聊天软件，却不想回家后被大伯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陈奕被送到部队当兵，手机就留给陈棠。只是陈棠一直忙着学习也没顾得上玩，这个暑假正好派上用场，陈棠闲暇之余，有时间研究手机这个高科技产品。
　　自从能随时登录QQ，陈棠一直和吕洋等小伙伴等聊天，当然给薛雨欢发的消息最多。俩人见面不容易，打电话也不方便，幸好有QQ这个软件！大多数话题都是陈棠在山上和药材铺的见闻，薛雨欢也乐意听，偶尔薛雨欢被闺蜜带走好久没回消息，对此陈棠倒不在意。
　　记得前几天，陈棠给薛雨欢寄过去一只兔子，本想着让她一锅炖了尝尝味道，奈何薛雨欢觉得兔子实在太可爱，不仅没舍得炖，还好吃好喝地养着。陈棠很难理解，养宠物的人都是什么心态，但既然薛雨欢喜欢，陈棠也没多说什么。
　　村委会筹备了好几天，定在公历八月十开酒席，地点就在村委会大院。九号下午日落西山时，村民们都来到村委会，有力气的出力气，有技术的出技术，该买菜的去买菜，忙得不可开交。这是村里第一批一本大学生，而且一次就是俩重点大学，乡亲们无不为之感到高兴。
　　最闲的反而是陈棠和叶承溪，除了要准备明天酒席开始之前讲两句之外，基本上没他们什么事儿！
　　夕阳西下已经过了半山腰，暑气也稍稍消退，老刘的班车慢悠悠地七拐八拐，最后停在村口桥头上。车门打开。一个靓丽动人地身影走下车，朝司机老刘摆摆手转身过桥。女子身高一米六左右，脚上穿着中跟白凉鞋，下身直筒七分裤，上身米黄色短袖衫，挎着黑色小皮包，脸上淡妆娥眉，看上去不到二十岁。她虽然身材不错前凸后翘，但身形有单薄清瘦，只是手里提着俩大袋子却不觉得累。
　　村里人这会儿大都在村委会忙活，眼瞅着这么个打扮时尚的俊俏姑娘走进村子，别说大老爷们，就算是村里的妇女大姑娘都直着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缓缓走过来，侧着脸躲避开夕阳，额头上已经浸出细细的汗珠。
　　陈棠正在槐树下，见那俏丽地身影走近，忙停止和那群小屁孩吹牛打屁，激动地迎上去，轻声喊:“姐，你怎么回来啦！”
　　“怎么回来了？我家我还不能回来？你考上大学也不给姐说一声，姐要不是打电话问过小姨都不知道，这么大事儿为啥不给姐说？”唐巧玉抬起纤纤玉手捏陈棠耳朵，没敢使劲儿又赶忙松开，生怕扯疼了弟弟。“以前啥事儿都告诉姐，现在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姐姐啦！”
　　“呃，姐，我没有！”
　　“别想狡辩！我都听小姨说了，那姑娘长得可漂亮啦，还去你家吃过饭，你还想瞒着我？”见到陈棠那一刻，唐巧玉脸上便浮出笑容，只有跟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般轻松惬意。“我去你家换双鞋，高跟鞋穿着一点都不舒服，录取通知书拿给我看看！”
　　“来，把包给我。”接过唐巧玉手里的大包，惦着倒不沉，陈棠不用问就知道，里头肯定是衣服、点心之类的东西。“录取通知书放在村长办公室嘞，我先送你回去，大姨也在我家，你们先聊着，等会儿我把通知书你带回去。”
　　“好！”姐弟俩并肩而走，一路上唐巧玉没忘了和长辈打招呼，都是打小认识的乡亲，即便不熟也不面生。唐巧玉本来模样就好看，在省城待了两年，打扮得精致，看着越发地水灵。走过了村委会，路上人少，唐巧玉才问道：“给姐姐说说你的女朋友呗！”。
　　“姐，你怎么这么八卦！”
　　“快说，满足一下姐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