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决堤

　　老黄和老秦对杜宇的担当很感动，但这种犯险的事，还是不忍心张口。
　　杜宇朗声说道：“其实我有一个隐藏的绝技，没有告诉过别人，你俩大可放心，今天晚上好好吃喝，好好休息，我看明天秦叔你就把坪西村的村民疏散开，我在半晌午把堤打开，卸下湖水。”
　　老秦很是感动，见杜宇一再坚持，也不好驳了面子，便欣喜的答应了。
　　几个人吃喝完毕，都去休息，老秦找来秦三，吩咐他连夜回村把村民疏散到高坡上，并带回去十个精壮后生，一是帮忙疏散财务，牲畜，二是防止有奸诈人趁机偷盗。
　　吩咐完，又去看了看受伤的宝贵儿，见伤势无碍，换了药，嘱咐看护人员，自己安下心，就找地方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杜宇来到溪水边，发现溪水确实不小，一条长两里多的细长湖面，快淹到田地了，再不凿开疏流，真要淹塞良田了。
　　杜宇蹲下对着溪水洗脸，水面上倒影出一张消瘦的脸，眉眼不甚俊俏，却轮廓分明，格外精神。
　　这张脸，跟一年前他在华夏国胖乎乎的圆脸，截然不同，不知道的，肯定认为是两个人。
　　杜宇摸了摸身上穿戴的青龙甲，陷入追思。这是他祖传的宝甲，他上次在清理爷爷的老房子时，偶然发现，不知道触动哪个机关，就穿越到这个世界。
　　穿越的地方实在糟糕，在大山深处，妖兽横行。好在青龙甲防御超群，连毒气也能免疫，一年里帮助杜宇数次虎口脱险，连毒虫蛇蝎都无法伤了自己。
　　这个青龙甲，内部还藏有一空间，为练功场所，杜宇意念探寻进去，按照指引修习，竟然走上了修炼者的道路，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这宝甲还能吸取天地间的星辰之力，每到夜晚，聚集星辰力量，为杜宇锻体塑神，是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不亚于虎豹的强横体魄，就是在面对震嚣这种接近化形期的远古魔种，也能硬抗并斩杀。
　　只是一年来，他战斗多，学习少，空有神力，却缺少秘籍功法来发挥其中的一成功力。
　　杜宇对着水面沉思良久，摸摸身上的宝甲，上面斑驳铜绿的甲胄上，纵横无数道大大小小的皲裂纹路。
　　“唉，这等宝物，不知道何时能够修补好。”
　　这么多天的摸索，杜宇也渐渐掌握了青龙甲的秘密。根据宝甲的传承记忆，老祖当年穿戴宝甲，随轩辕皇帝征战妖神蚩尤，硬抗蚩尤致命一击。那一击，蕴含妖神的滔天怒气，余力使得大地破碎，空间震荡，而老祖硬抗之后，仅仅是吐血而已。后来大禹帝将宝甲修复，并用息壤为宝甲建立空间，就是杜宇意念修炼之所，全面升级宝甲。大禹在涂山会上，穿戴青龙甲，将妖族至尊扶风氏击杀，击败天神共工，威震天下。
　　现在的宝甲，距离完整版，实在差的太多了。
　　“好在宝甲每天都在自我修复！”
　　杜宇摩挲着宝甲，几道裂纹触目惊心，好在这一年来，宝甲不断吸收星辰之力，杜宇都感觉到裂纹在逐渐消弭了。
　　这时远处传来嘈杂声音，一队村民走来送早餐。
　　杜宇忙站起身来，双腿酸麻，晃晃脑袋，接过村民早餐，几口吃光，喝了水，穿挂整齐，准备决堤。
　　老秦和老黄带来了三十来人，都是精壮汉子，三艘木船，在湖面上飘荡着。
　　杜宇笑着向众人挥挥手，大家对这个救命恩人报以善意的笑容。
　　“两位村长，今日我破堤，一不用船，二不用人，我自己就可以了！”
　　“少侠，不可大意啊！”
　　老秦和老黄一阵担忧神色。
　　杜宇微微一笑：“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你们都上岸吧。秦村长，下游都安顿好了吗？”
　　“都安顿好了。这条大溪流往下三十里只有我们一个村，然后溪水汇入桃花溪。”
　　“桃花溪，名字怪好听的。”
　　说话间，老黄已经指挥众人栓住船，约束村民上了岸。
　　杜宇深吸一口气，看看众人，退了外衣，传着短裤，扑通一声跳进河里，几个猛子，已经不见身影。
　　老秦瞪大眼睛，着看杜宇一下子没了身影，嘟囔着：
　　“跳进去了？人在河里力气小的很，还不如像我们用绳索捆住船，一帮人撞堤呢。”
　　老黄看着不解的老秦，笑着说到：“你别急，少侠的本事，我们才见了冰山一角。慢慢瞧吧。再说咱们人都准备着呢。”
　　老秦点燃一袋烟，吧嗒吧嗒吸了几口。“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少年气盛，这么个好苗子，可别在这耽搁了。”
　　“嘿，你当是咱俩呢。我想着咱们两村今年的推荐，就给了杜少侠吧！”
　　老秦斜了一眼老黄：“还用你说。当年咱俩回村里，吕学政可是让咱俩多注意着横断山的动静，再看看有好后生，及时挑出来，我当然要推荐杜少侠了。”
　　两人哈哈大笑，却被水面上的动静扰乱了谈话。
　　众人的目光都是追着水面上的气泡，估摸着杜宇的身影。这时候在离堤七八丈处，水面下气泡像烧开的白开水，咕噜咕噜冒了出来，好半天没见杜宇抬头换气。
　　“出事了！大家伙准备上！”
　　老黄急的一下子跳到船上，急忙要解缆绳，解不开。老秦跳过去，一刀砍断缰绳，其他人七手八脚跳上来。
　　这时候，一个眼尖的后生嗷嗷乱叫：“血，血！”
　　众人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气泡已经不多了，一大片殷红的血染红了水面。
　　“快！快去！”
　　几个后生拼命摇着桨，三艘小船像三支箭飞出去。
　　本来相隔七十来丈，转瞬就到。
　　“哗啦啦！”
　　一个巨大的鳄鱼头伸出水面，露出的半丈长身躯后，又颓然落水，激起狂放的浪花，荡的三条船晃晃悠悠。
　　水面恢复平静，众人神色更加紧张，焦灼不安的注视这水面，等待杜宇的身影。
　　经过短暂的平静，众人寻不到蛛丝马迹。紧接着，一串串气泡由小到大，从水底出来。
　　这时，只见一个黑黝黝的脑袋露了出来，正是杜宇，呼哧呼哧喘着气。
　　“杜少侠，你没事吧！”
　　众人七嘴八舌训问到，杜宇嘿嘿一笑。
　　“没事，水底下这畜牲搅事，已经被我宰了。你们回去吧，我要发力了。”
　　大家这才放了心，赶紧回到岸边。
　　过了半刻钟，只见堤坝处吱嘎吱嘎，发出令人发瘆的声音，水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呼噜呼噜的吸着水。再一会，巨大的水瀑声传来，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轰隆隆的崩塌声，整个堤坝已被豁出一个大口子，积蓄了多日的洪水一下子倾泻出去，轰隆隆震耳欲聋。
　　岸上发出一阵阵喝彩声，水流足足喷了一刻钟，才渐渐变小，杜宇站在河泥之中，朝着大家伙走来。
　　“老秦，这时候，应该注意让下游防备住啊。”
　　杜宇和大家伙经过几次变故，已经熟稔，便跟着大家叫老秦。
　　老秦哈哈笑着。
　　“还用你说，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说罢，指挥两个后生，在山坡上点燃四颗爆竹，啪啪响着，整个河谷都回荡着声音。
　　杜宇见此处无事，便笑了。
　　“好了，这边没我什么事了，我也该走了。”
　　老秦和老黄一人拉着杜宇一只手，说道：“少侠，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我问你，你以后要做什么？”
　　“嗯？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
　　杜宇确实没想过，他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来不知道是为什么，要走到何方去。之前读小说时，也读到别人穿越后成王成霸的，不过他可对自己没那个自信。
　　就在此时，杜宇心中咯噔一下，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解救两村人”。
　　这道声音是青龙甲中给的指示。上次他斩杀震嚣，也是受了宝甲的意念催促，才跑过来。杜宇再次听到指示，自然心里警觉，便问道：“你们两村人难道有什么灾祸吗？”
　　两人一脸茫然，都摇头。
　　杜宇也不解，喃喃自语：“那就奇怪了”
　　这时，从天上飞来一只信鸽，这是天元郡的通信方式，信鸽上挂着县里俞令。
　　上溪村村长老黄接过看时，上面写着：“本次地震，损毁田溪县城隍庙、文庙，着你上溪村发三十劳役，自携水米，于五月初九日前在县衙集合。”
　　“啊！”
　　老黄跌坐在地，双眼中掉下泪来。
　　“老秦，完了，全完了。”
　　“老黄，你上溪村去三十劳役，我坪西村也不会少了。这次咱们两个村，可算是毁了。”
　　众人都围过来，听说情况，一起抱头痛哭，一时哭声震天动地，一片悲恸。
　　杜宇纳闷，怎么出个劳役，就像死了爹妈一般。昨天村里中瘟疫死了几个人，也没见如此。
　　老秦暂时还没接到县里俞令，还存着一丝幻想，见杜宇疑惑，便解释一番。
　　“我们一个七个村，除了上溪村，坪西村，还有李家寨、田涧村、靠山村、牛头山村和老槐树村。我们七村都在横断山的西头。每次县里出劳役，都是我们几个村出，花费不小，还耽误农活，基本一年的收成都没了。而且，县里随意打骂折磨我们，每次劳役都要病死、累死两三成人。这次是修庙，估计至少工期两个月，回来后，农活全部都得耽误了，要饿死人了。”
　　杜宇气的牙痒痒，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厉声道：“你们就不会提提意见？”
　　“我们七个村都是贱籍，祖辈留下的祸自然得我们担。”
　　“贱籍？贱籍是什么意思？”
　　“少侠连这个都不知道？咱们国是大夏国，亡国之后，宗周得国后，找到大禹帝的后人，封了诸侯，才复国。第一任国主不知道从那本书上看到的，说当年商汤王把夏桀王打败时，是因为当年的武士中出了叛徒，找到这些个叛徒的后人要惩罚。几百年过去了，找不到武士后人，只知道当年武士有姓秦的、姓李的、姓黄的、姓田的和姓牛的，所以我们五个姓就遭了殃，全被入了奴籍，男女世代为奴为娼，被随意买卖玩弄，苦不堪言。一百年前，我们这几个小分支才侥幸来到田溪县当了耕农，虽然租税是全县最重的，但比以前，也是天幸了，哪敢再有其他想法。”
　　众人想起往事，结合现状，心里酸涩，一起又放声大哭。
　　“这不公平！”。
　　杜宇平静的一声，大家都止住声音，茫然的看着杜宇。
　　“我说，这不公平，得变！哪有人天生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