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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太学生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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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需要不断地寻找刺激,以得到做人的快感,否者,此生便了无意义,对年轻的太学生尤其如此。大学生爱晚睡晚起,哪个时代都一样,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年代也不例外。这也是太学生活吸引年轻人的地方,在农村做个农民,是没有这种奢侈可享的。在刘秀的太学学舍里,五人喝得酩酊大醉,过了夜半,李通被仆人扶上马车,往他的茂陵别业而去,其余四人倒下便睡,直至天亮。
  那时的酒无论多好多醇,没有经过蒸馏浓缩,酒精度数都不高,虽然昨晚把众人放倒,经过一晚的睡眠,到了第二天天亮,大家也都醒了,并没有头痛、口干等宿醉现象。
  众人就便在刘秀学舍里洗漱了,吃了早饭,准备各自办事。一分派,刘秀今天要陪着李轶去学监注册,刘秀为朱祐办过这事,想起新人注册必须要有二个保人,或者当地官府的文凭。来时,李轶并不知道进太学要管府文凭,他可没带这玩意,要是让李通做一个呢,也不难,但要再到李通那走一遭,他嫌麻烦。幸好还有二个保人的办法,说不得,他拉住朱祐一起去做个保人。邓禹见他们三人都去,他也没什么事,又爱热闹,也就一起跟了去。
  这一个多月来,刘秀三人借着李轶来访的借口,整天游山玩水,觅朋访友,哪曾读过什么书?倒也不是他们太不用功,实在是那时的读书方法与现在不同。
  首先,书太少。那时,竹简还是书籍的主要样式,绢帛之类的太过昂贵,纸张有是有,质量不过关,还没有大规模应用,因此,他们读书的方式,主要就是大家轮流上图书馆看书,得事先约定了才行。后世人读史,看到那时人的生平,不少里面有一句“治《某某》书”,或者“通《某某》书”这样的话,比如《后汉书》光武本纪里说到刘秀,就二句话,“受《尚书》,略通大义”。对于大部分人,一生主要也就研究一部书,很多时候,并不是他们不愿读书,而是实在无书可读。读书人能有一部自己的完整的书,已经算是奢侈,大部分人读书,都是几人合用一部书,看完了,互相交换。
  其次,考试范围狭窄。新朝太学,升讲舍资格考试的范围就是七经:《诗》、《书》、《礼》、《易》、《春秋》、《乐》、《孝经》,外加王莽大义灭亲杀了长子王宇后,撰写的《训子八诫》。太学生只要选定一种就行,不必每本精通,而且考试主要就是二方面,一是训诂,也就是字词的读音和意义,二是书本的大意,花个一、二年时间读一部书,当然压力小。
  其次,读书方法不同。读书主要用于做事实践,为政府培养官员的候选人才,并非为了培养以读书为业的文人。明训诂,是为了让他们以后能看得懂官府文书,好办公务,知大意是为了他们能有一个正确的价值观。汉时,按儒经判案,明白儒家的观念是做官必须的。这种方法,中国从汉朝开始逐步确立成为官方的意识形态,此后二千年,中国社会一直沿着这条道路前行,随着社会进步,差异只在于制度精粗不同而已。
  最后,研讨是读书的重要方面。如果排除纯粹功利的目的,读书人之间的研讨,辩论厘清思想,辩论明确歧义,都是那时认为理所当然的读书方法。因此,交友交际便也是太学生活的重要方面。
  当一项事业发展缓慢,缺少突破时,从事的人就会把精力更多地用于使之精致繁琐。大汉朝天下太平二百年,儒学的发展,走的就是这条路。直到国师公刘秀掌管文教事业后,摈弃前朝腐儒微言大义的繁琐和牵强附会,径取七经本义,结合现实,才使儒学研究重新焕发了活力,也因此更受年轻人的喜爱。一辈子寻章摘句皓首穷经的生活枯燥乏味不说,还要受穷,哪能与学了谋个一官半职的前程相比?
  刘秀等人陪同李轶一起去学监处登记学籍,顺便登记入住人口。四人出门时间有些晚,到了学监处,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里面居然排了有五、六十人在等待办理各种事务,大大超出众人的预计。汉平帝时,王莽一下子为太学造了多达万区的学舍,如今加上家属,太学常住人口达到三万多,几乎成了长安城第一热闹的所在。学员入学采用随时注册的方式,因此,这学监处平时确实繁忙,总有二、三十人在办理注册、毕业文凭或住宿登记之类的手续,但像今天这样人多的,也是少见。
  刘秀估算时间,轮到自己办的时候,多半要到下午了。众人犹豫是否要继续等待,或者改日再来。正在扰攘之间,突然屋内走进四人。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宫妆年轻女子,面貌清丽,举止娴雅,气质不俗,手里携着二名孩童,右手是一名女孩,年纪在十岁上,生的粉装玉琢,眉眼如画,身形还未长成,一看而知将来必是个美人坯子;左手是一名男孩,年纪在七八岁光景,眉眼俊秀,聪明机灵。这三人之后,还跟着一名男子,看穿着举止,是仆人无疑。
  一众男人,骤然见学监处走进这母子三人来,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都惊讶地看着。刘秀等人正在门口犹豫,这三人进来看到屋内人多,那女子就便对着刘秀一礼,轻轻问道:“冒昧打扰这位先生,这是在办理太学生入学注册吗?”言语谦和,颇为有礼。
  刘秀一呆,发现那女子在问自己,连忙回礼道:“正是,就是前面那个公案处,这些都是来办理入学注册的。”他说着一指眼前这许多人,又问:“为谁注册呢?”
  “我们三人。”那女子一指自己和二个小孩。
  这下屋内这些人全都惊动了,窃窃私语起来。
  刘秀道:“不知道可不可以,你还是先到前面公人处问问看,可以了再来排队,否者,不白费力气?”
  “说得有理,多谢这些先生。”那女子谢罢刘秀,携着二个孩子往前来到公案处,那些正在办理的学子看着有趣,自动让出路来,让他们先问。
  “这位公差先生,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女子说着一礼,又对着那公差后面的另一公差一礼,:“请教,我们三人注册太学生可以吗?我们三人的身份证明官凭我都拿来了,喏,请过目。”仆人将三人的官凭拿出来,放在公案上。
  坐在前面公差只是个帮办,做做实际事务,后面那个公差才是负责人。那帮办看着三人,挠挠头:“你们三人?”
  “是的,我们三人。我叫郭刘氏,这是我的女儿,这是我的儿子郭况。真定藁县人。”
  一听是真定人,人群里有人发出赞叹之声。真定离长安很远,一个成年男子过来倒也罢了,这一个孤弱女子,还带着二个小孩,不远千里来求学,尤其是女子读太学,读是可以读,可读出来也没什么用,也不能做官,这精神着实可嘉。
  那帮办回过头去,看着后边的主办,主办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知怎么办好,下意识地摇摇头。帮办看着,以为是不许,便蹩转头来道:“不可以。”
  “是我们三人中的谁不可以?”
  “这二个小孩。年纪太小。”
  “注册条例中,哪条说了年纪太小不可以的?先生可以拿给我看看吗?”那郭刘氏不愠不怒,语气恳切地说着。
  帮办对条例还不是非常熟,这一问,把他难倒了,他回头看看主办,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随便把皮球踢给主办。
  主办在后面坐着,躲也躲不过去。他对条例也不是倒背如流,只是似乎记得没有对太学生年龄和性别的限制。他站起来道:“规定是没有,陛下广揽天下英才,不拘一格,除非有前科在身,什么人都要。但即然来求学,第一,至少要能生活自理,可以自作主张;第二,至少要能识字读书。你这二个孩子都还太小,第一点肯定不符合。”话是这么说,这主办态度却甚是和缓,他的想法也在两可之间,太学女生肯定是招的,现在已经有八十三个了,他最清楚,男生从十二、三岁的到七、八十岁的都有,只是没有碰到像今天这样极端的情况。
  “我是他们的母亲,和他们一起求学,自然可以照顾他们,可以为他们主张。”那女子道。
  刘秀道:“主办大哥,他们母子三人千里迢迢从真定来,母亲在太学求学,不收二个孩子,难道是要她把孩子再送回去吗?”
  旁观众人一起点头,纷纷道:“正是,有理。难道要她把孩子再送回去?”
  刘秀接着又道:“再说,现在她们母子三人一起来求学,这可是千古传颂的佳话。太学里有七八十岁的老叟学生,现在又有七八岁的小学生,不正说明圣朝德化天地,四方向慕吗?收了他们做太学生,那也是你的一大功绩。”
  那女子听刘秀话说得夸张,什么千古佳话都说出来了,对着他不觉莞尔。刘秀看着她的笑容,不觉心中一动,没来由地脸红起来。
  这话主办爱听,果然心动:把她们母子三人一起招收进来,然后向上面这么一报,加油添醋一番,上面脸上也要贴金,果然如这男子所说,上面必定高兴,说不定升个官,得个赏赐,至少也在考绩里加一笔。
  寻思已定,主办对帮办道:“这话说得有理,我们也不能难为了这母子三人,只留大人,把孩子送回去,这种缺德事,我们是不肯做的。你就把她们三人都注册了吧。”
  这里帮办也不管后面人排了这么长的队伍,就着她们母子三人先给办了注册登记手续。后面排队的人看着女流小孩之辈,也不声响,尽让她们先办。
  一边的李轶道:“主办大哥果然是人中俊杰,从善如流,又心地仁善,可感可佩。”说着,口中啧啧,竖起掌中拇指。
  那个主办听了,乐不可支,对着李轶暗使眼色,示意他走到一边。李轶机灵,果真走到一边,主办跟过来,问李轶是否也是来注册的,李轶道是,那主办把他拉进屏风后去,在后面直接帮他就把入学注册各种手续都办好了,连二个保人都不需要见了,只把刘秀、朱祐的名字写上就完了。二人还互相交换名刺联系方式,那主办算是把李轶当成了知交,只说凡在太学里,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尽管去找他。俗语说,不怕县官,就怕现管。李轶轻轻巧巧在太学里找了个靠山,笑嘻嘻地出来。
  这边厢,刘秀等人正不知道他进去干吗了呢,李轶出来,拉了众人就走,嘴里只说今天人太多,明天早起再来办过。到了门口,李轶把里面的事一说,众人一听,都是惊讶,都说李轶会取巧。
  刘秀道:“这个主办有点识人不明,我帮他出了这么好一个主意,他不谢我,反去谢会拍马屁的。”
  “吃醋了不是,这就是能力,比读书重要。”李轶道。
  众人说笑着,刚要走,里面那母子三人也出来了。那女子对着刘秀又是一笑,款款上前:“多谢这位先生义举,我们母子三人不致空费劳顿。”
  刘秀红着脸道:“岂敢,岂敢,举手之劳。即便我不说,凭着你们求学的一片赤诚之心,也一定能说服他们,何敢居功?何敢居功?”
  刘秀本不是文绉绉拿腔作势的人,不知怎么,看到这个女人就脸红,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
  那女子笑着对刘秀道:“学监处给我们安排了那个区舍,先生方便时,可以来舍下坐坐,小女子初来长安,人生地不熟,正有许多事情要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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