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身世?她不是墨毅的女儿吗？哦，不对，她只是墨毅收养的女儿。难道原主的身世很复杂?闭上眼睛，梳理原主的记忆，可被墨毅收养前的记忆是空白的，一想就头痛，墨言回忆过去就像自虐。
　　“殿下，墨言不知。”她如实回答，她和他相处很自然，似曾相识的感觉非常非常强烈，所以毫无顾忌。
　　赵微心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当年威远侯府的老夫人在佛寺遇到了个父母双亡的纤弱女子，同情心泛滥，好心收为义女，结果这女子喜欢上了威远侯，视侯夫人柳氏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找茬。可柳氏敏感机灵，躲开了，她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没有计较，谁知那女子拿柳氏没办法，把主意打在柳氏的小女儿身上，趁人不备，绑了她……”
　　赵微还没说完，墨言截住他的话头，“我是那个小姑娘?”
　　赵微点头。
　　好狗血啊！穿越之前，她看那些古装剧觉得剧情夸张，可是活生生的发生在她身上……果然，现实来源于生活。墨言暗自感叹。
　　赵微叹气，她又想偏了。左手伸进右边的衣袖，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递过去。
　　“给你。”
　　“呃！”墨言脸颊发烫，她竟是走神了。
　　开了木盒，墨言将里面的纸张取出来，一一看去。
　　威远侯府，念归居。柳氏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清理着院子，念归居中连片落叶都没有，纤尘不染。院子里种满各种名贵的牡丹花，花香满园，春色撩人。主卧中放着数个箱奁，里面装满贵重物品，梳妆台上放着金梳银梳象牙梳紫檀木梳好几把梳子。有的放的是珍稀香料：沉水香，百合香，零陵香，雀头香……
　　有的放着珍珠宝石玉佩项链手镯发簪，精美绝伦；有的放着丝绸冰纱等昂贵布料；有的放着孤本古籍……
　　从房间的布置来看，更像是女子的闺阁。这是柳氏给她的小女儿准备的，可惜柳氏盼了十年，女儿未找到，就空着了。
　　“夫人呢？”墨迹吃了晚饭，看不到柳氏，问婢女。
　　婢女潇湘屈膝行礼，答：“回侯爷的话，夫人在念归居。”
　　墨迹想说点什么还没说，管家林叔前来禀告，“宁国公前来拜访。”
　　这么晚了，有事?
　　这样想着，墨迹端起茶盏，“请宁国公进来。”说完之后，他走入会客的厅堂——清风堂。
　　宁国公府距威远侯府较远，宁豪到威远侯府时，戌时已过半。
　　“不知宁国公前来……”墨迹平静道。
　　宁豪坐下，笑容满面。
　　“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侯爷。”
　　宁豪三言两语将墨言的事说完，展开一副图，墨迹眯眼看去，画上的女子长相像极了他的岳母，但她的眼睛与他墨迹如出一辙。
　　他激动得打碎了桌面上的茶杯，情不自禁地立起身子，热了眼眶，手都发抖了。
　　“这，这，这是……”他呢喃，有些语无伦次。
　　“这是我的女儿！”柳氏如一阵风闯进清风堂，哽咽着说。她头上的发簪摇摇晃晃的，脸上沾着水和灰，衣服都有点脏乱。
　　“这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眼里含着泪花硬生生忍住，她强调，语气坚定，双手死死抓住衣摆。
　　墨迹皱眉，迎了上去，不着痕迹地挡住宁国公的视线，抬手扶正她的发簪，拿手帕把她的脸擦干净，稍稍弯腰帮她整理好衣服，柔声轻哄。
　　“我知道，她是我们的女儿。”
　　“我和你一样，一直希望她能平安归来，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她会是墨家最珍贵的女孩。”
　　柳氏的眼泪“啪”的掉了下来。
　　她想念女儿，做梦都想，想得快要疯了，有时候她甚至会出现幻觉，女儿回来了却不原谅她，讨厌她，不愿意认她，因为那年她对情敌的仁慈害得女儿幼小的身心都受到了虐待。她想着，女儿回来了就好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不管她对她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可是，清醒后，心痛的感觉愈发明显了。她的女儿依旧杳无音讯。
　　如今有了这么条线索，她想，女儿应该是要回来了吧。
　　“咳咳咳……”宁豪干咳，窘迫打断了威远侯夫妻俩的对话。
　　“此事多谢宁国公了。”柳氏加大力气，挣脱墨迹的手，上前屈膝行礼。
　　“侯夫人言重了。”宁豪摆摆手，站起来，侧身避过。
　　墨迹上前一步，揖揖手，“此事事关重大，我夫妻二人要从长计议。天色已晚，宁国公有事先回府吧，我们就不留了。”
　　送客的意味十分明显，宁豪意会，“那我先行告退。”
　　“请，慢走不送。”墨迹的态度不好，可以说是傲慢无礼了。
　　宁豪一甩衣袖，大步离开了。
　　柳氏刚哭过，眼睛微肿，抬眸看向墨迹，“好歹宁国公送来了女儿的消息，侯爷这般未免失礼了。”
　　自从女儿出事后，她再没有与他亲近过，无论是身体还是言语。
　　墨迹长叹一声，抱她入怀，搂着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侯爷说笑了，您是妾的夫君，妾的天，妾怎敢怪罪您呢？妾怪的是妾自己，怎么会那么蠢，给了贱人得手的机会。”柳氏唏嘘，她是怪他，但更多的是沉溺在自责中无法自拔。墨迹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他对老夫人孝顺，凡是在家事必躬亲；对她体贴入微，多年来无妾室通房外室，亦从不踏入烟花之地；对两个儿子疼爱有加，他教他们读书习武，带他们郊游踏青征战沙场；但他的好，从来没有给过她的小女儿罢了。自女儿出生他一直出征在外，女儿七岁了，他好不容易凯旋归来，结果他招惹上了一朵烂桃花，父女俩的初见成了决别。
　　墨迹听到她冷淡的话语，痛心且无奈。但愿宁国公所说的都是真的，如此了了他夫妻俩的心病。
　　宁豪才华横溢，为人圆滑，见利起意，所以名声难听，他此番前来，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对他的话，墨迹只信七分。剩下三分有待调查。
　　“一一……”他深情地呼着唤她的小名。
　　柳氏是他一见钟情的女子，她才貌双全，端庄大方。曾经沧海难为水，他看上了她，心里就住不下别的女人了。所谓不离不弃，只因无可代替。
　　“不必说了。”柳氏退出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走开。
　　女儿的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刺伤了她，也伤了他。
　　当初那个女人被人压回来的时候，听到女儿落崖的柳氏可谓是万念俱灰，平时连杀鸡都不敢看的人一剑劈了她，在那女人死后还将命人她的尸体剁碎喂了野狗。
　　“大哥大嫂，你们说的是真的?”墨熙大吃一惊。
　　墨言竟然是他的小侄女?
　　墨言祭祖的时候，墨迹不在，墨熙见她面善，心生欢喜，看她懵懵懂懂的，便为她指点迷津。
　　这么久了，仍和她有些来往。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但都为墨言归来感到开心。墨氏一族阳盛阴衰，旁枝嫡枝百年来都只有墨言一个女孩子，不得不说这是个遗憾啊！当然，收养的不算。
　　老夫人也坐不住了，“找到小颜颜了?”
　　“嗯”墨迹笑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老夫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墨言本名叫墨颜，她小时候古灵精怪的，老夫人视她为开心果，在孙辈中亦最宠爱她。出了那件事后，老夫人就闭门不出了，这些年就在她的院子慈安堂里面修了个佛堂，日日为她祈福。
　　“那墨言她愿意认祖归宗吗？”墨熙看众人满心欢喜的样子，冷静地泼了瓢凉水。
　　众人面面相觑。
　　威远侯世子，墨迹的大儿子墨麒嘀咕“她应该会……愿意的。”
　　“那可未必。”墨熙否决。
　　“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墨迹的二儿子墨麟问，看向墨熙。
　　众人闻之都把目光放在墨熙身上。
　　“我先去探一探她的口风吧。”墨熙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好，就先这样吧。”众人点头赞成。
　　……
　　赵微骑马回了太子府，侍从把马牵走，李向终迎接上来，就躬身道：“殿下回来了。”
　　赵微点头，笑着进去。
　　殿下的心情比起昨日好多了，李向终看到他的笑容想道。
　　赵微心情舒畅，神采飞扬。墨氏一族是传承几百年的世族了，虽说世家女少与皇室联姻，但墨言的身份高了，他和她才有更大的可能在一起。墨言的养父固然对她恩重如山，而且官职较大，可如果她以墨迹之女的身份嫁给他，她是不能成为他的妻子的。况且墨毅已死，未留下其他孩子，墨言没有兄弟姐妹的帮衬。墨言若以墨迹女儿的身份，必会被墨家人千般娇惯万般疼宠。墨言不仅有了家人，还有了靠山。
　　此时的赵微未曾想到墨言还没有答应嫁给他，他是非卿莫娶，墨言她却不是非君不嫁的。他将墨家当成他娶妻的垫脚石，可未知彼时墨家人成了他娶妻的最大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