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珞香铺内，寂静的有些可怕。
　　染柒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不认识他一般，隔着门口到屋子最里面的座椅的距离，她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眼睛里的疯狂和执念。你是我心底最深的温柔，可是为何此刻的你，像发了疯的鬼……
　　“我说怎么哪里也找不到第七朵荧芙朵，没想到居然是你这个妖孽。妖物本就不该存于这世间，怎么，你是跟我走啊，还是让我亲手结束了你。”杜衡一步一步的踏进店里，“还有一朵，就差一朵了，就差一朵就能治好我的病，”眼神死死的盯着染柒，却不是情意而是杀气，染柒心下一慌，心跳好像也骤停了一半。
　　在这个小小的店里，空气安静的近乎诡异。随后门口走进来的那个人，却让她心中陡然生出慌乱和不安，这种不安抑制不住的让她的手脚发颤，染柒几乎站立不住，一下子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个人穿着一件深蓝色斗篷，宽大的帽檐在他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一副口罩将那个人的面容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近，一步一步靠近她的位置，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鞋子在地面上撞击出的声响合着她的心跳，仿佛整个世界都沉寂了，满满的都是眼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死寂。
　　“渴望这样的碰触很久了吧？”那个人的声音响起，很温柔，却没有一丝感情，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看他的眼神看着自己，又好像没有在看着自己，仿佛在他眼前的自己只是一件物品、一件死物一样。仿佛感受到她的眼神，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还妄想要做人么？”你可是妖啊。
　　仿佛还不肯罢休的样子，那个人挑起染柒的下巴，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害怕，只知道那种感觉让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像现在她就应该拿手狠狠地朝那个人脸上扇一巴掌，逃走才是啊。可是整个胳膊都是软的，抬不起来。望着那个人的眼睛，她竟然只能喃喃的问一句“为什么……你可以用手碰触我？这么多年了……”
　　听了她的问话，他竟然笑了，慢慢靠近她耳边，“因为啊我不是人，本身就没有温度的，所以，碰你也没关系。”
　　说完他站起身，示意杜衡过来，“现在，动手吧。”
　　“原本我还在想第七朵荧芙朵要到哪里找，没想到啊，居然就在眼前，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只可惜，当初你给我的香只有六份，不能用在你自己身上了。”
　　“喜欢我吗？”明明是个凡人，此刻他的脸上却有比最凶恶的鬼怪更加狰狞可怕的神情，眼睛因为激动充斥着血丝，嘴角扬起了角度奇怪的微笑，“你这个妖怪，本来就该死！”仿佛收到了暗示一般的喃喃自语，左手紧紧箍住已经瘫倒在地的染柒，像是恋人间最亲密的拥抱，下一秒他戴着铁具的右手毫不犹豫的刺进她的胸膛，腾地捏住了她的心脏。“现在，我只差最后一朵。”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对她，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潜意识的这样相信着。可是，这又是什么？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他冰冷的右手里，微小的跳动着，就在那一刻，染柒也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了然再到绝望，明明心痛到无法呼吸，像一条要溺死在泥地上的鱼，却仍然想微笑，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为什么？此刻不是恨他，却第一次如此难过自己是荧芙朵这件事。这种喜温热的花，这种注定一生与温暖无缘的花，让我到死的这一刻，都感受不到你的温度。可笑我还妄想着温暖我、绚烂你的陈词。
　　《山海经》天帝之山有草焉，其状如葵，其臭如蘼芜，名曰杜衡，可以走马，食之已瘿。
　　杜衡啊，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草跟你同样的名字，生于阴湿的腐朽的林下或草丛中，然后生出了像心形的叶子，多像荷花的出淤泥而不染。可是，你为什么不是这样，是我对你抱有太大期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