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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看手机，发现了班主任的消息，看看发送时间，是在十二点后。
昨天才刚刚结束全部的考试，等分数都统计出来，班主任做好表格发给家长，差不多也要到深夜了。
名次比月考稍稍提前了两名，比起期中考试还是退步。这个名次，很渺茫。我心里很是悲凉。
这两年半，女儿去办公室的次数，怕是已数不清了吧？班主任是三天两头找她谈，上次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说是那段时间每天都找她的，她没告诉我吧？我说没有。
去不去办公室，我不会去帮她数次数，老师花的苦心，已经是沉甸甸的了。
期中考试后开家长会，班主任提到了一句：“有的家长，我初一的时候就叫她租房子陪着孩子，现在初三了，房子都没租。”我抬头看向他，正迎上他的目光向我看来，一眼，瞬间。似乎是包括我在内的吧，他初一第一次请我去学校的时候，跟我提过。
不租房是有各种原因的。女儿那时候还没想着要每天到我这里来，今年上半年想着去把她接过来写作业，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就冲到了楼上。就这么一冲，发现他们搬了地方。
搬出来是去年十一月的事了。我那时感觉女儿的不一样，但是我压根儿不会去想，他们不住在原先的房子里。
以往送女儿的时候，我会下车，陪着女儿走到单元门口。车停在楼下，她转过墙角就可以上楼，几步路，但我还是会陪着她走过去。一是晚上黑，二是我生怕这么几步路她她会遇到什么人。我要看着她上楼才放心。有时候她说不用送，她也会看着她转过墙角。
她也总是会飞快地上楼，跑到窗户边或者阳台上喊我一声：“老妈，你看得见我不啦？”在她在目送中，我开车离开。
去接她的时候，她常常也会先在窗口或阳台上喊我：“老妈，我看见你了，你猜猜我在哪里？”
那段时间，她不让我陪着走过去，我有时实在想送，她坚决不肯。我也没多想，看着她转过墙角。
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我哭了。以后也有很多次，我看着她转过墙角，我的眼泪就忍不睡住流了下来，一路开车，一路流泪。
在这个无数人从农村到城市，从无房到有房，从小房到大房的时候，我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住进一个储藏室。很多人家都会把汽车库装修一下，自己住，或者给老人住，或者租出去。汽车库的面积比较大，而储藏室的面积小。
初三临开学，我去转了转房子。并没有什么整洁的房子，女儿也说不想租房子住。那段时间，晚上把她接过来。她愿意每天过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过来洗澡。
上半年我是在妈妈那边吃晚饭，接女儿过去写作业，晚上送回去。到天热必须每天洗澡的时候，她正好也有个洗头洗澡的地方。
然后，就在来与不来的状态中交错。
明天，是拿报告的日子。她说过放假了会来。我在和她发消息通电话的时候，也铺垫了一下：“等你过来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大学校区）。”“等拿了报告单我去接你，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我像一个等男朋友来的少女，像一个等老公回家的小媳妇。
她是我亲生的，可在某种意义上，她不是我的。她常常给我一种感觉，别人家的孩子。
她是那边的孩子。
她在我这里不会闹离家出去，可是当她离开我这儿，去那边的时候，她就走了我的监护范畴。她不在我这儿闹出走，可是她会选择不来我这儿，就像这段时间一样。
如果她就是跟着我的，她的家，她的户口，她的根，就在这儿。可现在不是。
我期待她的时候，我盼望她的时候，她并不感应到我的期待，我的盼望，甚至，她可以，也确实，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我的期待和我的盼望。
班主任曾经给我发过一条信息：“女儿说她很幸福，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我懂班主任的意思，他是怕女儿觉得生活好了，就缺少了奋斗的动力。
我也懂女儿的幸福，她没什么可觉得不幸福的。我告诉班主任，那是她的幸福感。我也坦诚，女儿学习没什么主动性。
进取心有时候与贫富并无多大差别。有些人过着富裕的生活，觉得不需要再拼什么。有些人过着拮据的日子，也不想去拼什么。环境是促使人奋斗的一个因素，内心的渴望，更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女儿向我描述过，能放很多东西了。她甚至跟我说过，她有一个储藏室就够了。我无言以对。
我前阵子进去过，看清了那里的环境。除了没淋浴，住着过过日子，差不多也够了。安身之处总是有了。
我不能多在她面前提什么。那边不是没房，只是某人捅下的窟窿比较大，为那不到两千块钱一个月的房租，带着孩子住到小地儿去。
她是觉得幸福，她没什么不幸福的。这么多年，她拥有我不离不弃的爱，只是距离和时间，有时候显得有点远。她跟爷爷奶奶很亲，毕竟小时候奶奶是带着她的。两边，她都没什么不幸福。
可是，很多时候，我能深切地感受到，她这种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想来的自由，使得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并不能像她那般自由，愿意让她来就让她来，不愿意让她来，就不准她来。不让她来，她会有委屈，叫她来，我又没那个遥控力。
我能力一般，并不能促使孩子在一段时间取得怎样的成绩，获得怎样的进步，养成怎样的习惯。
我只是我，要为自己的一日三餐而折腾，要为烧饭洗衣拖地耗费精力体力，也要为她操心。
可是，我总还是想，她能够再积极一点，刻苦一点，不待扬鞭自奋蹄。
现在，并不是岁月静好的闲适年龄。她不是，我也不是。
我在心里已经放下，接受她的任何状况任何发展。
可这不等于放弃，她该起早还是要起早，该努力还是要努力。我该做的再能做的，还是要去做。
人生就是一个过程，活在当下，不为将来如何，只为现在的生活过程和努力经过。这个时候，不能再跟她扯什么“抓紧一点，争取考个好高中。”不为高中，只为她必须做好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