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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童先生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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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先生的过去在我的出生前,我也从未详细了解,他的经历故事也大都是风闻。但沈先生写得一手好字倒是真的,这是我亲眼见证,在元日春节,领居们总是拿着一些小吃点心请沈先生写一两副对联,沈先生从不拒绝,只是偶尔顽童般玩笑道:这小吃不正宗喽,这点心太硬难咬喽。
  除夕那天大清早沈先生就笑着将厅里三抽两柜的大书桌搬到巷口梧桐树下,和着霹雳啪啦的爆竹声开始写对联,用的是正楷繁字,充满了精气神,内容也从未落过俗套,“天增岁月人增寿”之类的他是不写的,含着米字格折痕的红纸一展尽是自己的笔墨心血,整个南段河西的联子除了为摆阔气去市场里买印刷体贴着的,没有一张不是沈先生的手笔,也没有两家重样,更没有哪家拿了沈先生的联子有字写得不好的说法。
  沈先生自幼亡了双亲。学了些诗词文章,也会弹几首曲子,但他没有参加过什么考试,也没什么“文化”,那他靠什么维持生计呢?
  在专制腐朽黑暗的封建社会里,真正拿笔杆子的文人骚客们从不是别人的工具,他们有自己的风骨,他们在坟里尚在呐喊,被刨坟鞭尸也高昂着头颅。对,他们只会写古板死气的文字,但真正的文士不会跪在地上舔着官爵的股沟,有人弹着琴,打着铁,三千学子玉山倒;有人舞着剑,饮着酒,百尺危楼摘星辰;他们的好文章,可金龟换酒,可洛阳纸贵,写文的人对待文章也是十年《两都赋》。
  沈先生原先想写写文章做个作家不求出名,为求三餐饱腹呵,但沈先生的大概都是“废纸”呵。沈先生背着自己厚厚的稿子行过很多程路,改了又改,读了又读,只有几家收了几篇不错的山水散文,拆了句,加了调,改成了诗歌印在杂志上报纸里小小角落,没有稿费只有杂志一本或报纸一页。沈先生觉得是自己文章不好,自己不适合走这条路,只好将自己的心血稿件全都锁进柜子里。
  人总要吃饭不是。沈先生平生待人友善,从不与人结恶,很容易便在研镇饭店找了份长工的活路,在饭店里跑跑堂,到后厨烧两个菜,帮客人温温酒,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撸起袖子干活,总不会饿死。这长工与当世的那些好听的名字也相差无二,都是汗水血水按劳取钱,就像是洋芋叫成马铃薯,苞谷叫成玉米,换了个名字洋气些罢了。
  在这样的店里干了几个月话后,研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乐器铺,铺面挤在一家药店旁小小的一个倒三角形,大部分乐器堆在二楼,二楼大多数都是住人的很少有拿出来做生意,老板是闽南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店开到这个穷山沟来。
  他在门口贴出一张招人的纸来,先别说到这偏僻巷子里的人,就算到的也大多数是行色匆匆去药店抓药的苦哈哈,谁会什么乐器,谁会去应乐器行的招,但是饭店里人多口杂,蛇龙混杂,碰巧就让沈先生撞上了。沈先生便辞了饭店里的活路,老板很是舍不得,因为沈先生干活实在又勤快,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人,但沈先生一再推辞,老板也只好客应。
  去应乐器铺的招就更容易了,本就没有人来问这活,现在来了一个,还弹的一手好琴,也略晓得一些乐理,不要他要谁,给的钱虽说不多,但也勉强混个饱。再说这工作清闲无比,根本没有人来学什么西洋乐器,只有玉泉潭边得月楼戏台上几个拉弦的老先生来换弦,还骂咧咧的说:老板手艺不好。沈先生也很是好奇为什么老板为什么在这么个地开店,老板却是笑着说,再过几年就好了。
  生活平淡如水,老板天天抱着个西洋琴在二楼,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他从不担心房租和日常开销。沈先生坐在一楼昏暗的屋子里看着对面的土黄墙也觉得日子过得枯燥乏味的很。于是心中写文的“小猫”又跑出来挠他,他又将锁着的稿子拿出来看,看了几天后,便拿着自来水笔,伏在钢琴盖上,写一些似是而非的故事。老板偶尔凑前来看,他便用手遮挡住,说:写着玩一玩而己,打发时间,打发时间。老板也只是笑,什么也没有说。
  我曾到沈先生的老宅中,看到过这些玩一玩打发时间的文章,他们陈列的整整齐齐,字也排得工工整整,纸页泛黄,字迹也不潦草,正楷写的,细细的读起来,有的子虚乌有,光怪陆离;有的平凡,平凡到现实中不可能出现情景,有的文字很美很繁华,有的段落很是粗俗。他没有写过什么批评批判的论断,他也没有写过赞扬讨好的彰调。他只有真实。我大概明白了他不出名的来由。
  研镇的人大都是知道沈先生这么一号人物的,一个偏执的可亲的善良的读书人。某日,来了一个外地人,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听到了研镇有这样一个人,就连忙打听了乐铺的位置,付了饭钱,匆匆赶到那间略微昏暗的乐铺。铺子里没一个客人,沈先生隐在一缕吊灯打一来的光线里伏着身子不停的写,他身上穿着一件深褐色的皮夹克,衣服不断的晃着光。似乎是有感应,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沈先生抬起了头与那人对视了一眼,一眼万年。悬崖峭壁边上遇到了知音,俞伯牙终是遇上了钟子期。门口的晒太阳的瘦黄狗条睡在街上,人来了也不惊不吠,瞟上一眼翻个身伸个懒腰继续躺了下去。几滴水落在瘦黄狗身上,天阴了一半,它摇摇身子,藏进了店铺走廊里。
  “这位是教琴的沈先生吗?”
  “是我,是我。这位朋友是来学琴呢还是要买点什么乐器,大到钢琴小到琴弦弦弓,只要你开口,什么都⋯⋯
  那人连忙打断沈先生说:“我是出版商,我不是来学乐器的也不是买乐器的,过来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哦,来者是客,坐吧!坐吧!”沈先生拉过一把条凳给那位出版商,不动声色的将书稿收了下去,推开琴盖,弹起钢琴来,琴声空灵,简单的音符调子,和着滴答的雨,造出一个世界来。
  出版商不做声,闭上眼细细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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