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谁怜我

　　他们两人的这一通折腾，其实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了。坐在后院中的别泱，其实也没坐多长时间天色就已放亮。
　　天色微亮之时，那沈如嫣就已经起来了：发现院中枯坐的别泱后，她向着别泱走来。听到屋门的声响，别泱一回头就看到了起来的沈如嫣！在沈如嫣向着他走来的过程中，他也察觉到了两眼通红、肿得老高的沈如嫣，应该是哭了一夜。
　　心里自责、羞愧的恨不得去自杀的别泱，实在是无颜以对沈如嫣！当沈如嫣望向他时，他下意识的躲闪了目光。来到他身边的沈如嫣几个犹豫之后，开口说道：“都怪我！是我~~”
　　“嫂嫂不可这样说！事情明摆着，这样的事发生，要说有错、那也是我的过错！谁能想到那酒是被我哥哥下了药的酒啊！这根本就不关嫂嫂的事，嫂嫂切莫胡思乱想。唉！”没等沈如嫣说什么、别泱就打断后说道。
　　沈如嫣原本是打算和盘托出以待别泱的判决的，可如今的别泱都这么说了，她难道还能把实情说出来？她也羞于启口啊！于是，这事就这么的算是过去了。
　　只是，打从这件事发生之后，他们两人在日常生活的相处中，总有一种别别扭扭的感觉：既不是那种生疏、隔膜、或是什么无形的障碍，却也不是以前的那种水乳交融、温馨无限，也只能说是感觉别别扭扭的！
　　沈如嫣原本是想把生米做成熟饭的，可谁成想，最后却是做成了这夹生饭。事情都成这样了，从别泱的态度上，她也知道！她和别泱成一对儿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再加上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而带给他们两人心理上影响，沈如嫣在这个家里是越来越呆不下去了！
　　在她主动的前提下，那婉儿的母亲在得到沈如嫣的一笔跑腿花销的前提下，其倒还真为沈如嫣找了一个她无奈默许的人家。那户人家是破落的书香门第出身，家中只有那一个年龄十九却还未曾娶亲的后辈。
　　那人在家风家教的影响下，算是一个半农人、半书生的形象，性格、品行等的倒也算是中规中矩！虽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可其所拥有的那种知足而乐、本分厚道——虽穷，却也是欲要改嫁的沈如嫣不二人选。
　　时间是发生了那件事的两个月之后，此时的杨宅及一切可变卖的东西其实都已经算是他人的了，而今的别泱及沈如嫣已算是暂时客居在这里。杨家只剩别泱一人的情况下，别泱也不想继续守着这处！这里带给他的痛苦，好像总是多于快乐。
　　不听沈如嫣的意见，别泱坚持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卖后作为她的嫁妆强行塞给了她！在别泱的心里：沈如嫣永远都是他的嫂嫂，没有其他的能力、别泱不想让她在钱上发什么愁；让沈如嫣过的更好一点，也算是他哥哥的愿望。
　　整个杨家的一切，被他留下了的只有那些书及父母亲、哥哥的牌位。当然了，沈如嫣当然不同意如此了！因此在最大的争取之下，沈如嫣让别泱把家里所有的魔核都拿走。当然，这些魔核其实基本还都是别泱去找他哥哥时，从那狼窝中顺手抄来的。
　　比起而今整个杨家的总资产，这些魔核或许能占到五分之一左右——即使是这些魔核中有好多高级魔核。其根本原因是，杨家是一个外表不显其、但实则富有的人家！毕竟别泱的父亲可是当年在朝堂上能排的上号的，只不过外人不知道其真正的实际底蕴而已。
　　对于沈如嫣嫁给那户实则穷的叮当响的人家，别泱倒是没有其他的意见！他所求得还是只要其人是真正的对沈如嫣好。所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手中握有大量个人财产的沈如嫣即使到了那里，那也绝对是那一带的头筹：那家人、或说是那一带的人，也不敢看不起她。
　　虽说杨家其实已经没人了，但别泱不想大办沈如嫣婚庆、可却非要差不多才行！一切其实都已经处理好了，再过五天，就是沈如嫣嫁到距这里有些路程的那个小村庄里去的时候。
　　说不上是因为沈如嫣要走、还是因为什么而显得沉默寡言的别泱，这时听到那坐在另一边同样一直不说话的沈如嫣，忽而轻声说道：“我不想离开家。我真的很喜欢咱这个家。我能不走吗？”
　　沈如嫣其实这是在最后一次的确定别泱对她的心思！很显然，别泱要是让她留下那就意味着他会娶她，那个‘家’其实就是他。可说真的，别泱就从没想过要娶沈如嫣为妻，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是他的嫂嫂。可~~又有另一种情况存在！
　　但此时的别泱却是看着那满眼苦楚的沈如嫣，声音有点说不上什么味道的说道：“嫂嫂不要这样！哥哥已经不在了，你迟早都要嫁人，而今能找到一个你较为满意的，不能错过。让你依旧留在这个家里，对你也太不公平了。我~~我~~”
　　说到这里的别泱说不下去了。那沈如嫣听到别泱如此回答，遂一边滴落着泪珠、一边嘴里道了声‘哦’。其后，低下头的他们两人，又不说话了。
　　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沈如嫣感觉无法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了——她如此、难道别泱的心里就没有什么？这么说吧，脑子里乱的恨不能掏出来用篦子美美的梳理一番的别泱，其心里的杂乱简直无法形容！
　　从内心里讲，他是真的把沈如嫣当成是他的嫂嫂！虽说那件事中他并没有突破了那最后一步，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当那件事真的就这么了了。
　　他不能、也不想娶沈如嫣为妻，可若是沈如嫣揪住这事、或是她受不了的话，那么纵然他再怎么怎么的不能娶她，他也会为她负责到底！也就是说，只要沈如嫣抓住那件事的逼一逼别泱，别泱绝对会娶了她，但这既不是沈如嫣的个性、也不是别泱想要的结果。
　　假如沈如嫣真的逼他，他固然会以他真正的身份‘别泱’来娶她；娶了她之后，他也会尽他所能的对她好：不过！他将一辈子过不了他心中的那个心结。
　　也就是说，一旦真的娶了沈如嫣，他这个人就废了！那时的他依旧会变卖了杨家的一切，而带着沈如嫣去一个最偏僻的地方过他们自己的生活，他的一生也就会这样的度过：他对于他哥哥、对于他母亲的愧疚，会彻底的压死他。
　　如此说来，也幸亏当时的沈如嫣，并没有把那米给做成熟饭！否则，即使她真的嫁给了别泱、依着他们两人的心性，她不光得不到什么原本所设想的什么‘和和美美’的生活，而且可以肯定的说，她将一生都活在无比的痛苦当中、直到她的死去。
　　总的来说，她和别泱的今生是注定了有缘无分：强求只会彻底的害了他们两人，其结果还不如就嫁给他人！
　　因为情，别泱是她今生最佳的夫婿人选，绝对可以说的是比任何他人都强；可也同样是因为情，别泱又恰恰是她最最不能选择的夫婿！因为选择他，绝对不如选择任何一个他人。
　　因为情，她嫁给别泱后，会得到他所能给予的最好；可也因为情，她将承受世间最最大的内心煎熬！因为情，她和别泱相守；因为情，她注定了不能和他厮守终生。
　　不讲情，想得到幸福那是永远也不可能的；有情，却又恰恰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还得哀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
　　其实别泱一直在等：
　　从他和沈如嫣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在等！他在等着沈如嫣逼他、或是在监察沈如嫣的状态。
　　一直到变卖了杨家的一切之后，一直到别泱亲自把沈如嫣送到那户人家所在的小村庄的时候，一直到他磨磨蹭蹭的转身离开沈如嫣之时，他都在等——等着沈如嫣反悔、等着沈如嫣说什么也不愿意改嫁。
　　可他并没有等到！
　　离开已是他宅的杨家时，沈如嫣只是流泪；频频回首望向那越来越看不见的杨家时，也在看骑着马、跟在她身边的别泱；却到了她举行完了婚礼，待一切落定、别泱打算真的离开她时，她哭了——而且还是大哭、恸哭、哭的几欲昏厥的哭！抱着那欲离去的别泱，她是说什么也不撒手。
　　想抱着沈如嫣，却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不能抱的别泱，其所说的话很少、很艰难！改称沈如嫣为‘姐姐’的那声称呼，出口的是那么的生涩、费劲。一声称呼之后他只是几个‘我、我’，接着这才说了句‘我会来看你的’，其后就任由那沈如嫣抱着他而大哭。
　　直到，沈如嫣这一次跟着前来的其娘家人及他人苦劝了好一通之后，直到那沈如嫣抬起头来、泪汪汪的看着别泱道了句‘你以后一定要来多多的看我’后！那眼中也开始落泪的别泱，这才流着泪、定定的望着她点了点头。
　　其后，拿下背后所背的那柄御赐宝剑塞到沈如嫣的手里时，他已奋然抽身离去。从他仓惶而撞到院中所摆放桌椅的情形！也能猜到此时的他，是个什么情形。
　　把那御赐宝剑强行塞给那坚决不要的沈如嫣，是他所能为她做的最后了。想来！有那把剑在她手里，她应该能过的更安稳一些。
　　说他以后真的会来看望沈如嫣吗？会！但绝对不是‘多多’。如果沈如嫣在这里过的挺好，那么他的来，必定会影响到她的心绪、心情。别泱只希望沈如嫣——这个他最后的一个亲人，能过的更好！能不打搅她，他还是不会打搅她安静、平定的生活的。
　　沈如嫣婚礼之后，一直在那里磨磨蹭蹭等待沈如嫣的最后态度而不走，一直到沈如嫣道出那句与他最终的那一句话后：一直是什么也没有等到的别泱，一路直达学院的过程中，他是丝毫记忆也没有。
　　是为杨家的悲、是为他哥哥及母亲的愧，是满心无尽的凄凉、悲伤、和无比的杂乱，他是舍不得啊！舍不得沈如嫣的走，她走了，他什么都空了；她走了，他……内心真的很复杂、很烦乱。。
　　人家其他的人，都是为了享受更多的自由，而无所顾忌的追求；可而今算是得到最大自由的他，却是极其的不喜欢他所拥有的自由。太自由了~~，自由的他就好像是空中的一阵风！
　　轻飘飘的没个着落；看不见、摸不着，就好像存在着、却和不存在也差不了多少；好不容易遇到了什么，却转瞬间又舍他而去，不留痕、却是留下了那种能让人心死了的感觉；无形中还是那么的乱，总是那么的悲伤、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