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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径已经到达6km了。”刘毅站在湘江医院的一楼大厅，开始着手病人的转移。
许墨城站在身旁，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校对着信息，“所以说明什么？”
“比以前估计的速度要快了一些。”刘毅拿着手里的文件袋，指着模型分析念到，“如果保持原有的15～18m每天的速度，考虑进突变的因素，那么在黑斑出现的后的第三十天，，直径应该保持在5km左右。而达到6km的直径，说明这三十天的平均增长速率是30m每天左右。”
“增快很正常啊。”许墨城示意正在转移病人的医护人员稍停一下，“十床的病人？”
“对，第十床的病人，李强，男，二十五岁。”
“好，右边第二辆。”许墨城把文件拿过来看了看，“而且在前十五天，除去发生突变的第十一天，其余十四天的增长速率都保持在16上下，按照该数据分析，在后十五天，平均的增长速率已经打到40以上，保守估计，昨天半径的扩张距离，已经到达了60m左右。”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表面积变大了，更容易吸收α射线和其他物质，扩张速度就越快，简单的数学关系。记得结钱。”
“你觉得我找你来，是为了帮我验证信息的？”
“不然？”许墨城一脸的不以为然，招呼着下一俩赢面而来的移动床——应该是第十一辆了，还剩四位病人，就可以拿钱回家了。
“验证信息谁不能做？”
“与我何干？”许墨城伸手拦下移动床，“第十一号床，张华，男，二十七岁？”
“是的。”这次回答的是个漂亮的护士姐姐，可能是推车累倒了，脸色微红，看到帅气而又阳光的许墨城，嘻嘻一笑，很是可爱。
“右边第二辆车，放在第十号床旁边。”
“好的。”她点了点头，花枝乱颤。
“还不错哦。”站在后面玩手机的迦尔纳难得抬起了头，“刘总，您别说，要不是哥来干这活，可能还真没这种效果。”
“那你又干啥了？”刘毅被气到了。不得不承认着对相隔百岁的兄弟，在赚钱和坑人这方面，是极其的一致。前天晚上，去接家具店的病人时，已然被二人狠狠敲了一笔——那不是他要求的出勤，完全是二人的自主行为，是不用付钱的。而今天早上，打电话找许墨城说有要事相商的时候，还专门提醒了只要他一个人来，结果迦尔纳还是一并出现了。“你别想，今天没有工钱。”
“那您自己干吧。”许墨城把信息表向后一甩，扔到了文件袋上面，“下一个叫王勇。你加油，”
然后二人就有说有笑的向着大门而去了。
“回来，回来，两倍工钱，两人都有，但你们还得再帮我做一件事。”刘毅看着即将到来的王勇患者，内心不停的嘀咕，最后还是一跺脚狠下心来——毕竟也不是花他的钱，管领导要就好了。”
“啥事？”
“去天上看一眼。要到三万六千米左右的高空，”
“会缺氧的，我身体承受不住，”二人接着向外走。
“有氧气瓶，有呼吸面罩，最先进的。”
“那也承受不住。”脚步没有停留。
“三倍工钱。”刘毅一跺脚，许墨城站定，点了点头。
“我去上面，可能会有危险。”这回轮到迦尔纳添油加醋。
“四倍工钱。”刘毅又一跺脚，迦尔纳也站定，点了点头。
“成交。”
于是四辆救护车开向了红星路上的研究所，而两架直升机，在湘江医院的后院缓缓起飞，向着天空进发。
“据中央气象台的消息，在北京向着西南方向，如今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天空上黑点的存在了，虽说不明显，但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也是很诡异的事。最为明显的是日落时分，在太阳彻底落下前的某一时刻，黑点会出现在太阳的中心，那幅画面，曾经在网上发布过，不过很快就被撤销掉了，这是网站后台保存下来的图案。”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刘毅显然有些紧张，拿着印有机密字样文件的手，有些颤抖，然后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拿到后座位上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聊天的二人面前。
许墨城一只手举着刚吃一半的冰激凌，另一只手接过了手机。上面是暗红色的落日，下面是北京那特有的密集的高楼与繁华的街道，红日的中央，是纯净的黑点——这么形容在常理上驴唇不对马嘴，因为黑色不应该是纯净的，但实际上却最为恰当——在已经变暗的光线照射下，显得是那么的明显。
“拍照技术不错啊，还是说，只要在帝都，照片都会好看些？”许墨城舔了口冰激凌，然后融化的一滴就掉落在了手机上，正好转头想要接话的刘毅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许墨城本来打算偷偷把手机上的痕迹擦掉，这一下却又刘毅对上了眼，只得道歉，“抱歉啊报歉，不是有意流到您的手机上的。您大人有大量，不在乎这点的。”
“嘿，刘所长家大业大，当然不在乎手机了，但我就不一样了。”正驾驶位置上的帅气小哥回了头，“你要是把我的飞机弄脏了，那就得从头到尾的给我打扫一遍。我就这一份工作，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容易啊。”
“好的好的，我拿你们刘所长的手机接着点，保证不弄脏您的飞机。”许墨城也就不清理手机了，继续舔着冰激凌。
刘毅自然也没办法，毕竟自己的工钱一项给的多，出点事也都通过手续给做成了工伤，要不说自己阔绰，好想的确是没有啥好的解释了，于是也只能是盘算下再买个手机可能要被组织批评的可能性，然后认真的说道，“一万米了，再往上空气就不够了。小六，给他们一人拿一个呼吸器。”
“他们？”
“除了你我，再拿两个出来。”
“但后面就一个人啊。”
“他精神分裂，两个分裂体都要带。”
“他⋯⋯”被称为小六的飞行员小哥显然不太满足这套说辞，却无奈刘所长的态度太过强硬，“哪那么多话，让你做就做。”
然后两个呼吸器被传到了后面，一个被许墨城戴在了头上，一个消失在了空气里，小六敢怕不敢言，自己带上了呼吸器，然后继续驾驶着飞机。
许墨城无聊的坐在后面，隔着巨大个的呼吸机，既看不见手机屏幕，也吃不了东西了，只得呆呆的看着窗外，等待着黑板报一点点变大，变成黑屏，变成黑幕，变成整个黑色的世界。
“目前是三万六千米，目标的直径是6.047千米，放射性及其他指标一切正常，可以进行近距离观察及检测。”飞机上的提示音突然间说到。
厚厚的紧身衣被递到了后面，据说是高空作业防护效果最好、运动也最方便的装备，然后舱门打开，两架直升机搭起了一个平台，略显窄小，却足够平稳。
“来吧，我的两位大神，你们的表现时间到了。”
然后，迦尔纳和许墨城就忐忐忑忑的走到了台子上，一步步的向中心的位置挪动过去，
“好了么，可不可以快点走。”两人的耳机里同时响起刘毅那不奈烦的声音，“往日里要钱的时候，课没见你们两个那么墨迹啊。”
“我，在，快，了。”嘴里堵着个呼吸器的迦尔纳十分艰难的喘着粗气说到，“你，不，要，催。”
两人终是挪到了平台的中央，透过那块半米厚的玻璃板，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座县城一起组成的城市群落。
“别怕，别怕，没什么好怕的。”许墨城在心中默念，“我从来不恐高，对吧，小时候爬山的时候都没有事的，不怕啊不怕，就当是小土坡。”然后感受着脚下的平台慢慢升起，那片纯黑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旁的迦尔纳脸色苍白，那表情实在是不能令人放心。
“你，咋，了？不，会，是，恐，高，吧？”许墨城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被拧在了一起，尽量吐字清晰的说道。
“我不恐高，只是觉得这个景象有点熟悉。”迦尔纳正常的讲着话，引得许墨城心里一惊，看着他又要开始那种一字一顿的交流模式，迦尔纳赶忙补充道，“你就别费劲了，怪难受的，下面就我说，你点头或者摇头就好了。给我点时间回忆回忆。”
迦尔纳穿着黑色的紧身衣，站在黑色的背景下，但浑身上下，又仿佛发出光来，然后光渐渐暗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平凡。
“最后一战结束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从小小一块然后开始无限蔓延的黑色。”
许墨城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我身受重伤，外伤一道接着一道，根本数不过来，体内又是箭头带着的毒素，在肆无忌惮的蔓延着。我原以为，那是死前的光景，看样子我想得太简单了。”
许墨城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的样子，现在就展现在我的面前。我曾经可能错过了抓住它的机会，这一次不能再错过了。”
许墨城点了点头。
然后紧接着摇了摇头。啥意思？你也要开始什么奇奇怪怪探究本源的宗教仪式了？然而摘下了呼吸器的迦尔纳没有看到这一幕。
那一刻，他淡绿色的眸子里仿佛燃烧出了火焰，浅金近于白的长发，在黑色中飞舞着，然后他伸出了手，伸向那近在咫尺而又唾手可得的黑色。
“噗。”黑紫色的血喷了出来，洒在玻璃板山，洒向天幕上黑色，洒落下三万六千米之外的人间。。
然后他倒了下去，向人间倒了下去，那距离，像是前晚家具店里，两人与服务员姐姐间的距离那么近，却不足以拦住已经开始的自由落体，又像是人间与平台间的距离那么远，却不足以隔断惊慌与失措的在空气中弥漫。
“迦尔纳！”许墨城也摘掉了呼吸机，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