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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多年的人都知道彼此脾性，马奔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姑娘要的宅子已经买好了，在城西，各处都整修过。姑娘什么时候得空可以去瞧瞧，看要什么家具，也好吩咐下人去做。”说着，就递上来房契、钥匙和布局图纸。
“就照齐州的宅院那么办吧，”玉清道，“近期我可能不会过去，倒是带来的许多大宗行李可以先送到那边库房里。檀香，把单子拿给马管事，找时间叫他看着入库。”
她这次来辉州基本就是搬家，老家除了家具等笨重不易动的之外，能带来的都带来了。东西太多，梅苑那边塞的太满了，不如搬出来给自己人看着。
“也好。”马奔点头，接了檀香给的单子袖好，“唯独有一点，因为事发突然，并不能细细筛选，只是个小三进的院子。所喜那屋主人原先也是做买卖的，十分喜爱享受，早就将东邻买下来打通当成跨院，倒也宽绰的很，若只姑娘和大爷两位住的话绰绰有余。”
“可惜咱们着急，这时候也不是房屋买卖的好时节，对方又是个精明的，我跟他磨了几日都不成，最后要价一千二百两还不带家具。”马奔惋惜道，“其实若是出城去，价格至少能降三成，可那么一来就不方便了，姑娘自己住着也荒凉。”
虽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可他还是有些肉痛。
“一千二百两？”檀香诧异道，“果然地大不宜居，比咱们那儿贵了不少。”
玉清在齐州的宅院比这个还大，而且还在城中央呢，如今市价也才不过九百两上下。
马奔点头道：“正是呢。”
“罢了，辉州确实繁华，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玉清已从李嬷嬷口中得知大约房价，早有心理准备，“有了住处就有底气，不管什么事儿也好展开了。”
玉之峰寒门出身，三十岁中进士，四十一岁爬到辉州知州的位置已经快的令人诧异，恐怕未来相当一段时间都要待在这里。而玉清是个安全感极度缺失的人，这种情况下不弄个自己的窝着实不踏实。
想到这里，她眸光一闪，野心暴露无疑，托着下巴笑道：“只不知京城又会是何等场面。”
总要去瞧瞧的。
檀香笑道：“自然又是另一重想象不到的繁华，姑娘还年轻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去京城。”
“正是呢，来日少爷在京城做官，姑娘在京城经商，岂不又是团圆？”马奔也凑趣道：“姑娘不嫌我没办好差事就好。倒是那院子有一样好处，原主人爱花，下大力气种了许多蔷薇、桂花和石榴，长得很好，来年开花怕不是要遮天蔽日的。桂花寓意蟾宫折桂，正对了大爷的志向。而那石榴多子多福红红火火，正应了姑娘来日的好意头呢。”
玉清一听也是欢喜，更多几分向往，“那还真不错。”
她真是受够了玉府光秃秃的样子，连个可以赏玩的风景都没有。
“对了，”马奔又说，“辉州毕竟繁华，铺面远比寻常住宅抢手，我相看了几个，要么是店主人直接不想卖，要么是租期还远，或是看我是外地人又额外加价的。姑娘之前说不必着急，我就先整理了一个册子，给姑娘带来慢慢相看。”
“城中各处铺面和地段我都已经看过了，情况跟你说的很接近。”玉清点头，“这个我自有主意，你不必担忧。”
辉州商业兴盛，好点的门面房一年租金就要三二百两，不出五/六年买房的钱都赚出来了，正常情况下根本没人舍得卖。
而即便是想租，没有门路的外地人也很难竞争过本地人。
但玉清不怕，她图什么来辉州？
若知州嫡长女的身份连这点事儿都办不了，还不如立刻卷铺盖回齐州呢。
马奔知道她素来有主见，果然痛快撒开手，说起下一件事，“另外买山做养殖场的事儿恐怕有些难，辉州地形不比齐州，几乎没什么山川，我琢磨着是不是索性买些荒地或下等薄田？”
不同于齐州丘陵矮山遍布，整个辉州都处在大平原上，根本没有山！
见他跟自己想法一致，玉清就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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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底，衙门各处格外繁忙，玉之峰为官又勤勉，最近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午饭就在衙门里跟几名心腹一起说着正事胡混过去。
这日他叫了手下的同知、判官和几名幕僚一起商议春节庙会和庆典的安排，转眼到了饭点，正洗手呢，外头小厮就说大姑娘派人送了几样小菜来。
玉之峰愣了下，眼角的余光瞥见众人羡慕和期待的神色后顿时十分受用，“拿进来吧。”
来的是藿香，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头手里提着个沉重的三层大食盒，也不知装了什么。
藿香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示意小丫头将菜品摆出来，“姑娘听说老爷近来公务繁忙，饭都不正经吃，担心的不得了，就新琢磨了几样下饭小菜，特意打发奴婢送来给老爷尝尝，也是她的孝心。这是鸡鸭卤味，五香的，甜辣的，麻辣的，凤爪、鸭掌都是去骨的，另有各色的脖、翅、鸡杂鸭杂等。”
大禄没有卤味这种烹饪方式，玉之峰等人都觉得新鲜。
宋同知为人圆滑，见缝插针奉承道：“当真父慈女孝，大小姐有如此孝心，正是大人教导有方啊！”
“是啊是啊！”
“当真比不得，下官家中几个犬子幼女竟从不上心的！”
有人开头就好办了，剩下几个纷纷闭着眼胡说八道，仿佛根本不知道他们口中这位大小姐跟生父认识了才不过短短几天一样。
玉之峰也觉面上有光，只还努力克制着谦虚道：“哎，小孩子家家的，当不得夸，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哈哈哈哈。”
他清廉，饭食自然也没什么花样，更别提昂贵的洞子货，午饭基本上就是萝卜白菜几大样，很少有荤腥。这会儿忽然多了几大盘鸡鸭，且皆色泽棕红诱人，香气扑鼻，本就饥肠辘辘的几人顿时口水泛滥起来。
宋同知等人没有玉之峰那么强烈的升官念头，自然也就不大在意风评，个人生活十分舒适，以至于每天陪上官用的这顿午饭犹如受刑。
都是三四十岁的壮年男人，他们又不指望用清廉的名声感动皇帝，叫谁天天白菜萝卜也受不了啊！
于是稍后玉之峰略一招呼，宋同知就飞快的带人坐下了，“那卑职就不客气了……”
接下来的半天，玉之峰的心情都很不错，哪怕宋同知带人劫掠了大部分卤味也没能影响半分。
还别说，滋味儿确实好，尤其是那两种带辣味儿的，吃到最后满嘴里就跟着了火似的，又麻又疼，恨不得脑袋都嗡嗡作响，可偏偏就跟魔怔了一样，夹了一筷子，再夹一筷子……
他素来是不爱吃鸭子的，嫌有味儿，可今天的鸭掌又脆又嫩，咯吱咯吱的劲道，口腔里全是配料的浓郁香气，这道菜连那几个任武职的下属都没抢过他。
才不过酉时，天就已经黑透了，正房里透出橙黄色的光线，夹杂着高一声低一声的谈笑。
那是妻子儿女们在等他，玉之峰缓缓吐了口气，难得轻松。
“……姐，你打发人送过去的卤味真好吃啊！早知道我就不分了，都给他们抢光了！”
是润儿的声音，这小子只要不对着自己，总是这么大吆小喝的，没个体统。
玉之峰才要继续往前走，却又忽然停住了：等会儿，什么卤味，难不成这小子也吃过了？
不是口口声声“担心父亲不正经吃饭才特意做的”吗？
“母亲和三妹妹可用过了？”二姑娘温柔的声线响起，难得带了点儿外露的欢喜，“我爱辣，偏又吃不得，正好那个甜辣适口，倒是用了不少。”
玉大人皱眉，怎么的，合着全家人都有是吗？
洪夫人没开口，倒是玉洁那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不就是些鸡鸭的，谁没吃过似的。”
“既然三妹妹不喜欢，”玉清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不急不缓，不用看都能猜出她脸上一贯的笑吟吟，“那么以后就不送了，免得辱没了三妹妹。”
今天又达成怼妹妹的目标，圆满了。
玉洁才你了一声，就看见面无表情进来的玉之峰，忙从座位上弹起来，乖乖行礼，“父亲。”
玉之峰瞥了她一眼，“毛毛躁躁的。”
说着，却又看向玉清。
玉清在心中暗笑，面上却跟没事儿人似的问道：“父亲可尝了我做的卤味了？味道如何？可有哪里不妥么？许久不弄，手生了，不小心做多了，正好也给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尝一尝。”
玉之峰迅速帮她翻译：本是专门给父亲您弄的，奈何不熟练搞多了，为了不浪费，只好硬塞给其他人。
这么一想，玉之峰的心里就畅快多了。
“姑娘家勤习厨艺很不错，”玉之峰赞许道，难得竟也体贴，“不过你是知州家的千金，也莫要整日窝在厨房里。”
说罢，又刷的黑下脸来，看向玉洁，“你姐姐一番心意，你非但不知感激，反而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我看你经过上回的事，竟是丝毫不知反省！”
玉洁都快给气哭了。
她早说什么来着，这个姐姐就是回来跟她抢东西的！
先抢了自己的院子，如今连父母家人的关爱都被抢走了！这才短短几天呢，怎么就全都向着她！
可她确实是得了教训的，至少现在就不敢像上次那样哭闹，生怕再被扣了晚饭关禁闭……
玉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有任何站出来说话转圜的意思。
这显然是个被惯坏了的娇娇女，理所应当的认为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然而凭空冒出来的长姐迅速瓜分着原本被她独占的资源和关注，她恐慌，她愤怒，她无能为力，只能用最愚蠢也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种情况非常容易理解，但玉清却并不打算体谅。
征途是星辰大海的玉老板直接无视了来自战五渣的目光攻击，望向玉之峰和玉润的眼神犹如在看两台活生生的推广机器：“我正在兴头上呢，明儿做烧鸡公给你们尝尝。”
玉之峰的日常交际圈基本就囊括了整个辉州城的官员，而能跟玉润在书院中交好的，非富即贵。
只要拿下这些人，未来销路绝对不是问题。
“对了父亲，听说腊月二十八会由您亲自操持年会，与民同乐？”玉清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不错，”玉之峰点头，“你们也都去。城里也有几个与你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你们在一处说说话也好。”
玉清笑着应了，心中却盘算起来：
既然是官方年会，那么宴会期间所用一切都由官府直接采购，嗯……这个饮食方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