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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富甲天下 / 第三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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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自然是无妨的,不过”
  
  玉清手下共有两名大管事,马奔派去了辉州,铺面上的王掌柜担心玉清离去后“水青”产业没了主心骨,以至初见成效的养猪场后继乏力,因此特意赶过来讨个示下。
  
  玉清笑道:“无妨,方大人那头我都打点好了。”
  
  “那,若方大人走了呢?”王掌柜又问。
  
  善于思考,不盲听盲从,不愧是自己千挑万选的人。玉清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本地同知、判官和几位捕头我都一一关照过,放心。”
  
  “有姑娘这句话,我们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王掌柜一听,如释重负。
  
  如今方圆已经在齐州知州的位置上做了两届,风评和政绩一直不错,圣人不会永远遗忘。
  
  等他一走,原先被打压过的竞争对手必然反弹。若新来的知州公正严明也就罢了,万一存了私心,玉清这些年的辛苦努力岂不毁于一旦?
  
  而知州以下的地方官吏就不同了,如无意外,基本上就是干到死。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如今几位捕头、书吏三不五时就要去铺子里坐坐,哪个不开眼的敢开罪?
  
  赚钱不易,但玉清更享受钱财购买来的巨大便利。
  
  她先用两成干股换来知州对自家店铺的倾力维护,如今又假公济私的要了一纸官府文书,命另一名主持养殖场的管事马奔走官道先一步赶往辉州置办私宅和养殖场,足足比民道节省一半时间,既快且安全。
  
  钱不是万能的,但有钱足可以轻松化解人生中九成以上的困境。
  
  本来经过两年的辛苦筹备,养猪场已经定型,商铺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陆续推出火腿、腊肉、腊肠、卤味等数个系列,将猪肉产品作为“水青产业”中继鸡、鸭之后的第三个美食大品类上市,刚好收割一波过年购物狂潮。
  
  奈何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在玉清不得不加快脚步,将本该三个月完成的工作急剧压缩……
  
  王掌柜这几天光忙铺面的事都有些不堪重负,再看总抓总管的玉清竟还稳得住,越发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个才十来岁的小丫头,到底哪儿来的这许多才干和城府?方方面面竟都被她提前考虑到了,当真滴水不漏。
  
  “姑娘这些日子着实劳累了,还望保重贵体。”王掌柜道,“待小人操持着新货上了套,便将事情交给犬子看着,立即赶去辉州与姑娘和马管事汇合。”
  
  他有个儿子极有经商头脑,大有青出于蓝之势,玉清十分看重,这几年已经差不多练出来,只待一个大展身手的时机。
  
  玉清捏了捏眉心,头也不抬的嗯了声,又嘱咐道:“不要操之过急,凡事以稳妥为上。”
  
  左右去了新地方,从选址建养殖场到商品上市,少说也要一年上下的缓冲期,倒也不急在一时。
  
  王掌柜恭敬道:“是,小人明白。”
  
  正说着,院子里忽然一阵嘈杂,外间值守的檀香出去看了一回,稍后上前跟玉清低声耳语道:“那李嬷嬷又过来了,要不要奴婢再想个由头将她打发了?”
  
  李嬷嬷就是玉府派来接人的,是夫人洪嫣的陪房,颇有脸面,奈何……不太招人待见。
  
  之前玉清忙于生意,根本没空跟她扯皮,只打发檀香等人轮流敷衍。半个月过去,想必她也等不及了。
  
  见玉清面露不虞,王掌柜生怕遭受池鱼之殃,忙起身道:“左右正事都说完了,不敢再打扰姑娘清净。”
  
  玉清缓和脸色,点点头,“檀香,替我好生送王掌柜出去。”
  
  王掌柜道了谢,行了礼,果然在院子里瞧见一个横眉竖目的肥大婆子,不像下人恭敬,倒像是要来兴师问罪似的。
  
  跟姑娘兴师问罪?呵呵。
  
  王掌柜在心中暗自摇头,很明智的什么都没说。
  
  外头下着雪,李嬷嬷被晾了半日已然不悦,进门行礼也很敷衍,开口就说:“姑娘,老爷夫人日日等着盼着,耽搁了这么久,咱们也该启程了吧?”
  
  听这个意思,仿佛是因为玉清磨蹭才拖到现在的。
  
  正接受小丫头按摩的玉清闭目养神,好似睡着了一般。
  
  藿香亲自端了茶果上来,闻言笑道:“嬷嬷,我们姑娘又不是那等没根儿的,在这里偌大的家业,手底下几百号人巴巴儿指望着吃饭哩,不归置好了如何能行?”
  
  她一张苹果脸儿上透出娇憨的神色,十分天真道:“其实春光灿烂也好,秋日融融也罢,可不都正好赶路么?想来是玉大人人多事忙,夫人也不得空,又心疼我们姑娘,这才紧赶慢赶的派了您老来跟我们姑娘过冬至。”
  
  玉清听得直勾唇角,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最爱的就是藿香这外头娇憨,实则切开黑的脾性,温声软语几句下去堵死个人。
  
  且不说藿香口口声声“我们姑娘”“玉大人”的,摆明了并不认可什么“大姑娘”的称呼,又挑明玉府来接人根本没诚意,不然为何不找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慢慢走,偏要在年根儿底下天寒地冻的时候急匆匆赶来?但凡玉府有一点儿心疼自家小姐的真心,也不至于如此仓促。
  
  李嬷嬷脸上顿时黑了半边,张了张嘴,到底不肯轻易认输,见玉清不搭腔,又道:“大姑娘,有几句话,老奴不能不说。”
  
  一看她摆出这个架势,沉香和藿香就习惯性对视一眼:
  
  又来了!
  
  果然就听李嬷嬷拧着眉头说:“虽说大姑娘在外头长大,如今又经商,可这该注意的地方也该留心些。就说今儿吧,青天白日的,大姑娘竟就把外男叫到屋里来了,还留下说了那么久的话!这要是在咱们辉州,万一传出去可怎么好!”
  
  “你!”沉香的性子本就一点就炸,现在听她话里话外都是说自家姑娘不检点的意思,如何忍得了?
  
  玉清以眼神止住沉香,放开话本,端起茶杯轻轻刮了两下,不怒反笑,“嬷嬷继续说。”
  
  今儿她倒要看看还能闹出什么笑话来。
  
  见玉清没反驳,李嬷嬷越发来了兴致,两片厚重的嘴唇上下翻飞,更是滔滔不绝起来。她话里话外都是老爷如何威严,玉府如何气派,隐约透着股居高临下敲打的意思。
  
  “大姑娘,倒不是老身嘴碎,这齐州着实不能与咱们辉州相提并论,经济人文差得远,规矩也稀松。您常年不在家,一时要改怕也艰难,如今也好提前有个准备,别嫌老奴絮叨,我也是为您好呐。”
  
  说这话的时候,李嬷嬷脸上满是卖弄,一副“你快来谢我请教我”的神色。
  
  她虽然曾经是洪夫人的心腹之一,但这几年并不大受重用,如今好不容易抢了这个差事,正指望操控一个小姐翻身呢。
  
  虽说老爷夫人这几年不闻不问,终究是玉府骨血,又占着嫡长女的名分,若来日自己真能成了大姑娘身边第一人,岂不胜过眼下不上不下的困境百倍?
  
  李嬷嬷早就想着,齐州那等穷乡僻壤的,大姑娘又多年来无人教导,指不定怎么落魄呢。左不过一个十来岁的野丫头,没见过世面,必然渴望家人又害怕怯懦,到时候只要自己施展手段恩威并济,如何收拢不来?
  
  却听“咔嚓”一声轻响,玉清将茶杯往桌上一搁,雪白腕子上两个赤金镶三色宝石的镯子滴溜溜晃得人眼花。
  
  “我有一条不明白。”玉清眉眼一挑,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李嬷嬷笑道:“大姑娘只管说。”
  
  玉清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几根指头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懒洋洋道:“嬷嬷也知道我是回家,既然是回自家,自然就是主子。那既然是主子,我要改什么?又能遇见什么事儿?”
  
  谁爱改谁改,反正她不改。
  
  “那外男”
  
  李嬷嬷的话还没说完,玉清就嗤笑道:“嬷嬷毕竟有了年纪,想来事儿都记不大清了吧?还满口外男外男的,前朝早亡了!”
  
  如今他们生活的朝代叫大禄,因二十多年前的开国皇帝是关外来的,民风彪悍,女子也十分骁勇张扬,压根儿就不在乎什么男女大妨。
  
  莫说未婚女子自己挑选夫婿,和离再嫁、未婚先孕,或是一辈子不出嫁的多着呢!
  
  李嬷嬷这一辈人本就是前朝时候过来的,私底下确实对男女大妨看的极重,但主子真要在这上头较真儿,她也无话可说,半张着嘴僵在原地,活像一条被捞上来晾干的鱼。
  
  沉香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早就听对方张口闭口“大姑娘”“大姑娘”的厌烦了。
  
  什么大姑娘、二姑娘的,这里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姑娘!
  
  李嬷嬷一张老脸红了白,白了青,跟开染坊似的好看。
  
  憋了半日,她才带着几分羞恼道:“大姑娘这样要强,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玉清嗤了声,神色淡淡的听着,瞧不出喜怒好恶,“这些话都是母亲教给你说的?”
  
  李嬷嬷本能摇头,忽然莫名胆怯。
  
  “那就别说。”玉清干脆利落道,“主仆尊卑有别,你且自己回头想想,才刚那些话可是一个奴才能对主子说的?”
  
  “不怕现在就告诉你,我是打小野大的,六岁上就跟哥哥打发过拿刀子的贼人,若打量我是那等没经过风雨的柔弱小姐,你可就错了算盘了。”
  
  “玉府叫你来接我,那是信你,你就该守好做奴婢的本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管好自己的嘴。”
  
  “我也不怕你回头跟母亲添油加醋,”玉清向后往软垫上一靠,冷笑道,“没法子,从小到大没人教过我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该如何矫情着做小姐,便是回头母亲问起,我也是这个话。”
  
  “您老若觉得我丢了玉府的人,也好办,我现在就写了信告诉母亲,或是说给父亲听,贵府门槛太高,我匹配不起,索性就不去讨嫌了。”
  
  李嬷嬷有些慌乱的吞了吞口水,浑身汗如浆下,哪儿还有才刚进来时的张扬?
  
  “老奴一时心急……大姑娘倒也不必惊动老爷夫人。”
  
  玉清想见她本就是为了进一步试探玉府的态度,见李嬷嬷的态度转变就知道那头虽然可能不大重视自己,但也绝对没有让下人苛待的意思。
  
  “姑娘,知州府上来人送东西了。”檀香在外头提醒道。
  
  李嬷嬷刚吃了败仗,就有些蔫蔫的,本想顺势卖个好告退,谁知玉清眼珠一转,却又立时换了一张脸,笑眯眯道:“嬷嬷是伺候惯了母亲的,正好就在一旁听着,回头也好教教我如何待人接物。”
  
  经历了刚才那几个回合,李嬷嬷哪儿还敢有这样的心思,只干笑道:“大姑娘如此能干,哪儿还用得着老奴多嘴……”
  
  她就觉得大姑娘还不如刚才那样对自己呢,现在这么笑的,竟叫人心里无端发毛。
  
  来的是方夫人身边头号得力的丫头梅朵,玉清忙亲自起身去门口迎接。
  
  外面的雪扑簌簌下的更大了,遥遥望去好似风吹芦苇花,天地间茫茫一色,替梅朵打伞的小丫头立在门外将伞面一抖,地上便呼啦啦落了一层。
  
  “这样大雪,难为梅朵姐姐亲自过来一趟。”玉清道。
  
  “得知姑娘要往北边去,夫人十分舍不得,说难得这样的忘年交,简直就跟自家女孩儿似的投缘。本想着为姑娘办个宴席践行,叫过去好生说说话,做个别,可想着姑娘这里也是千头万绪的,必然脱不开身,因此只打发我来送些个东西权作念想。日后若有机会,或是姑娘再回南,或是我们老爷夫人有幸往北去了,到时见面再说话不迟。”
  
  梅朵是个行事爽利的,坐下没多会儿就呱唧呱唧说了一大车子话,字字清脆,直把李嬷嬷都听呆了。
  
  老天爷,大姑娘不是孤身在外么,怎么还被当地知州夫人如此看重?
  
  因自家老爷夫人同为知州一级,李嬷嬷可太清楚官宦家庭和普通百姓乃至商户之间的距离多大了。
  
  玉清对梅朵笑道:“让他们这样关心,是我的福气也是我的不是。他们既是尊者又是长者,长者赐不敢辞,我却也厚着脸皮收下了。”
  
  梅朵抿嘴一笑,“老爷夫人最爱的就是姑娘这爽利的性子。”
  
  若是不爽利的,怎么可能一年白送几千银子上门?
  
  梅朵叫跟着的小丫头拿了礼单上来,“夫人想着姑娘在这边长大,骤然去了北边恐怕不习惯,就特意收拾出几块关外来的好皮子,正好入冬做袄子穿。北边虽然尊贵,可真要论起针线活和绣工、料子,终究不如咱们南边精细,又亲自挑选了绫罗绸缎共计二十匹。好些都是前些日子江南针工坊刚出来的新鲜花样,市面上都不多的呢。”
  
  “姑娘年纪轻轻的,又是这样花一般的容貌,如此气度和身家,正该好好打扮打扮,也省的叫那些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轻视了。”梅朵带几分戏谑的道。
  
  沉香上来续茶,意有所指的笑道:“梅朵姐姐说得对极了,可不就是有那些粗鄙的,竟闹出许多笑话来。”
  
  梅朵自然不知道其中缘故,也没瞧见里间角落里李嬷嬷的脸紫红的跟猪肝有一比,只是微笑附和。
  
  说话间外面送礼的人就把那二十匹布全都抱了上来,或是小桥流水和山川并各色花卉的暗纹,或寥落几针绣上去意蕴悠远,果然清新雅致,别有一番风致。
  
  玉清见里面有三四匹靛蓝、鸦青等色的料子,不觉十分欢喜,忙吩咐藿香道:“赶紧叫针线上的人连夜赶工,替哥哥做几套上好的冬衣出来,难为方大人和夫人一番心意。”
  
  梅朵感叹道:“真是兄妹情深啊,可见若有真心,也不必拘束于亲生不亲生了。”
  
  玉清看着氤氲的茶水表面,神色柔和语气坚定,“若没有哥哥,何来今日玉清?”
  
  梅朵见她眼中满是血丝,眼底也有乌青,显然疲惫之极,不敢过多打扰,忙借口告辞,又叫她留步。
  
  “夫人整日家还说起姑娘呢,只说见过的男女老幼无数,断没有一个似姑娘这般年少有为,来日必成大器。只姑娘也千万保重才好,来日方长啊。”
  
  别说梅朵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是方圆夫妇私下每每说起玉清的事,也都觉得心惊胆战:
  
  当年她做出第一笔买卖的时候才几岁?如今又才多大年纪?可就已成了这般气候……
  
  玉清回道:“多谢夫人挂怀,不过恐怕方大人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就要高升去了,留京也未可知,只怕到时候大人和夫人诸事繁忙,就记不得我这个乡野小丫头了。”
  
  一番话说的梅朵都笑了,“到底是玉老板,能说会道的,那就借你吉言了。”
  
  稍后梅朵回到知州府上,后院正房暖阁里一个四十多岁的贵妇正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也不睁眼,“回来了?”
  
  墙角放着麒麟送子的铜质彩绘大香炉,镂空的缝隙间缓缓飘出乳白色的香雾,使方夫人隐在后面的面孔都氤氲了。
  
  梅朵点头,“是。”
  
  方夫人又问:“瞧着如何?”
  
  梅朵亲自上前帮她捶腿,“倒是有些疲态。”
  
  “都是累的,”方夫人睁开眼,长叹一声,“年根儿底下本就诸事繁琐,难为她那么点儿大的人,竟打理得妥妥当当。我听说这几日外头几个管事、账房腿脚就没停过,忙虽忙,倒也没出乱子,当真难得。”
  
  梅朵也道:“正是呢,外头那些等着抢食的怕是该落空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啐了一口,“呸,也不看看是谁家买卖。”
  
  他家老爷夫人都在玉老板那边有干股,每月分红,外头那些不长眼的打玉老板的主意,不就是从知州大人家的饭碗里抢食吃?做什么春梦!
  
  “不过夫人,玉老板就算有几分成算,终究一介商贾罢了,便是认了亲又如何?那玉知州也才跟咱们老爷平级呢,您如此厚待……”梅朵不解道。
  
  方夫人嗤笑道,“天下光知府就十多个,再往上的大员还有你我不知道的呢,区区知州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她幽幽叹了口气,“你且冷眼瞧着吧,那兄妹两个都非池中物,来日”
  
  她没说完便重新合了眉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起手中白玉珠串来。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纵使读书人皇榜登科又如何?到头来没有银子还是寸步难行。
  
  自家老爷需要在明面上维持清廉,背地里就必须有人源源不断的提供钱财支持,如此方能长久。
  
  至于那个姓柳的小秀才,老爷也说瞧着不是没有野心的,保不齐来日就是同僚,这世上的事谁又说得准?
  
  *********
  
  送走了梅朵,玉清重新回屋里烤火,李嬷嬷从里间出来,颇有些忐忑的扭着手道:“姑娘,您看若是没有旁的吩咐,老奴就”
  
  “不急,”玉清微笑道,“嬷嬷坐。”
  
  李嬷嬷勉强挤出一丝干笑,别别扭扭往小凳子上坐了,“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见她这般恭敬,玉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嬷嬷是什么时候跟着母亲的?可愿把家中人物说与我听听,父亲母亲有什么喜好的,我也好学着尽孝呢。”
  
  前些日子玉清已经让几个丫头对当年的事旁敲侧击过许多次,但李嬷嬷死活不肯透露半点,玉清索性放弃了打直球。
  
  听问的是这个,李嬷嬷慢慢放松下来,“老奴跟了夫人快二十年了。大姑娘纯孝,老奴这就说给您听。老太爷和老夫人前几年陆续去了,老爷只剩一个妹子远嫁外地,姑爷也是读书人,一时半刻见不着,倒也不必着急。如今府上除了夫人外,老爷另有三个姨娘。”
  
  三个?玉大人正经挺勤奋啊,辛苦做官之余还不忘积极纳小老婆。
  
  玉清道:“那一定也有其他弟妹喽?”
  
  “正是,”李嬷嬷数道,“府上还有一位三姑娘玉洁,今年十三岁,是大姑娘您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另外有方姨娘生了咱们府上唯一一位小爷,玉润,今年十二岁。王姨娘生的二姑娘只比您小一岁,那娘儿俩都是锯嘴的葫芦,除了每日问安,一个月没有一句话的时候也是有的。还有一位周姨娘,倒是不曾生育的。”
  
  玉清将这些都细细记在心中,装作不经意的叹道:“我年纪虽轻,却也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怎么母亲生我的时候,父亲竟不在身边吗?”
  
  李嬷嬷到底是洪嫣的陪嫁,自然更心疼自家夫人,闻言也不觉生出一点共鸣,“可不正是这话么!虽说功名要紧,可”
  
  她猛然意识到已经说多了,立刻收住话头,生硬的改口道:“左右都是女人命苦罢了。”
  
  玉清心头微动,飞快地掐着这些时间点推测起来:
  
  功名?
  
  当年天下大乱,路上不太平,那时候玉之峰只是个穷秀才,根本没有能力带着孕妇上路。若在一般人看来,左右乡试年年都有,还有什么事能比混乱时刻守着老婆孩子要紧呢?
  
  然而玉之峰还真不是一般人:天塌下来也不能拦着我求功名!
  
  或许老婆在他眼中不过传宗接代的工具,就算死了又能如何?只要自己来日功成名就,何愁没有更好的?
  
  而且那位二姑娘只比自己小一岁……这个年龄差很微妙啊。
  
  若果然如此,单纯“凉薄”“自私”“冷血”等字眼竟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有了这一条线索,那么洪嫣的反应就顺理成章,很容易解释的通了:
  
  作为枕边人的洪嫣显然非常清楚丈夫的德行,恐怕在被抛下的那段时间里,她对玉之峰的恨意和对自己未来人生的担忧更甚于孤身外地产育的恐惧。
  
  又因她无法对丈夫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就顺势将怨气抛在女儿身上?
  
  那么这里又有了另一个问题:这十七年间,洪嫣究竟有没有跟玉之峰提起过自己?
  
  想到这里,玉清不由自嘲一笑,提过如何?没提过又如何?像那样的男人,连同床共枕的妻子都能说抛弃就抛弃,更何况区区一个女儿?
  
  见玉清陷入沉思久久不语,李嬷嬷低声唤道:“大姑娘?”
  
  “哦,没事。”玉清忽然长叹一声,万分感慨道,“子不言父过,可我毕竟是母亲亲生的,同为女子,听嬷嬷这么一说,我可真心疼她。”
  
  她拧着眉头,满脸疑惑,气愤愤道:“不过那三个姨娘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母亲竟就愿意么?”
  
  来了这么些天了,李嬷嬷还是头一回从她口中听到这样天真的话,不觉失笑,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呢,纵使有些机智,终究不懂人情世故。
  
  “大姑娘说笑了,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事可以由着性子来?”李嬷嬷也跟着叹了一声,“等您家去,夫人自然会一一教导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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