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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富甲天下 / 第二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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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沉香忍不住道:“不怕说句不敬的话,咱们姑娘没满月就在这齐州城里,如今都十七年了,便是改朝换代也早该忙完了。若是有心,多少空不得,怎么就记不起来接?谁知道突然要接了家去做什么!”
  
  “住口!”檀香喝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这样的话你也敢说?”
  
  她素来稳重,甚少有这样疾声厉色的时候,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沉香也被唬了一跳,虽还是有些不服气,终究讪讪的歇了。
  
  “你也不必骂她,”玉清抱着册子站起身来,去相对更亮的窗边翻看,神色淡淡道,“她原也没说错。”
  
  这些日子以来她想了很多,但依旧对当年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大禄在十八年前曾爆发过一次非常严重的蝗灾,许多省份颗粒无收,继而又引发大规模动乱,大批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难。
  
  自己的养父母去的早,不是同胞胜似同胞的兄长当年也小,并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她今年十七岁,若要细细推算起来,可不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出生的么?
  
  十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期间这么多年为什么父母都选择性遗忘?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不去想?如今,却又为什么突然要她回去?
  
  总有一天,她要把当年的事都原原本本的弄清楚。
  
  沉香就有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檀香狠狠瞪了她一眼,继而担心道:“那姑娘,咱还回去吗?”
  
  她们几个都是前些年玉清自己买的,又亲自费心竭力的教导了,这才能有今日,自然生死荣辱都系于她一人,跟那什么劳什子玉府没有半点干系。
  
  主子去哪儿,她们就去哪儿,天涯海角也走得。
  
  “去,怎么不去?”玉清忽然笑了,“互惠互利罢了,何乐而不为?”
  
  玉府急需接她回去,好对外维持完美无缺的和睦家庭形象;而她也确实需要借助玉家的名头,进一步拓展生意。
  
  想到这里,玉清忽然有些腻味,主动重新提起韩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其实那日韩年参加了一个文会,是散会后几人邀他同去的,当日发生争执的也非他一人,可刚才你们看他可有辩解的意思?若是今儿他不来,又或但凡说一句推脱的话,我绝不会再容他留在书院。”
  
  是人就会犯错,但并非每个人都有承认错误和承担责任的勇气。
  
  单纯从这一点来说,她还真的佩服韩年。
  
  檀香和沉香对视一眼,想了下,倒也是。
  
  试想若换了自己面对被赶出去的风险,能否做到像韩年一样一句不辩解?
  
  玉清的神情有些飘忽,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半晌才低低道:“天分、心性、意志,韩年都有。”
  
  然后自己给予他机会。
  
  她这辈子只能是商户,纵使来日富可敌国,追根究底也不过一介百姓。等财富堆积到一定程度,必然引来各方势力的觊觎,若只是民间势力倒也罢了,怕只怕贪官。常言道民不与官斗,那个时候的她便如孩童抱金过市,只有朝廷中有自己人方能护得一世周全。
  
  只将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终究单薄,且那样对他未免太过不公。
  
  而想要拉拢已成气候的官员谈何容易?前世的她曾在这上头吃过大苦头。难得有重来一世的机会,何不从头开始培养?彼此知根知底不说,到底还有这些年的情分,终究比外人亲近些。
  
  至于结党营私之类,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担心还太早了些。
  
  何况如今她名下养鸡场、养鸭场,并两家专门销售鸡肉串、鸡柳鸡排、鸡鸭卤味、烧鸡烤鸭等深加工产品的销售铺面和几百亩良田等,每年纯利折合银子就足有六七千两,书院二十来个书生一年满打满算三五百银子足够,将他们作为潜力股投资一下,总不算亏。
  
  短暂的沉默过后,檀香忽然叹了口气,万分惋惜道:“可惜姑娘没托生成男儿身。”
  
  不然这样的胸怀气度和筹谋,必然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玉清缓缓吐了口气,笑了笑,“罢了,经商也没什么不好的。”
  
  顿了顿又道:“总有那么一天,女子也能做官儿。”
  
  两个丫头顿时好一阵心驰神往,“真会有那么一天吗?”
  
  “会。”玉清声音坚定道。
  
  来自21世纪的她亲身经历过全民义务教育,也曾跟无数男人一起站在起跑线上竞争,然后脱颖而出,创造了包括养殖、餐饮、皮草行业在内的庞大商业帝国。
  
  哪怕这些随着她的穿越重生全都烟消云散,也不妨碍她从头开始,以更丰富的经验和更顺畅的过程,再次感受一遍成功的喜悦。
  
  玉清将册子飞快的看完,又吩咐檀香道:“你去取两千两银子,饭点前后街上人少的时候,带着我的帖子悄悄送到知州府上去。只说我这里忙乱,实在不能亲至,咱们两家的产业还要知州大人多多费心,以后逢年过节我必有问候。”
  
  这就是许诺以后继续送节礼了。
  
  檀香仔细听了,“是,奴婢记下了。”
  
  当年铺子刚开起来不久,玉清就辗转联系到知州方圆的夫人,几次拜访后两边暗中达成协议:玉清送出两成干股,换取对方的全力支持和保驾护航。
  
  将自己的心血拱手确实让人心疼,但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
  
  最初好些人都瞧不上玉清这个小丫头,又欺负她唯一一个兄弟也体弱多病,想着法儿的要搞垮她。结果压根儿不必玉清自己动手,巡街衙役来得比谁都快都及时,知州大人审判起来也格外狠厉。
  
  都云杀鸡儆猴,如此这般几次下来,外人渐渐瞧出规律,再也无人敢造次。自此那几家挂着“水青”匾额的铺面彻底钉死在城中最好的位置,肆无忌惮的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赚的盆满钵满。
  
  至于后面的善堂和书院,左右都算地方官在任期间的政绩,方知州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又怎么会使绊子?
  
  “姑娘,大爷来了。”门外的丫头传话道。
  
  “快请他进来,”玉清瞬间收敛情绪,脸上浮现出由衷的喜悦,又一迭声吩咐小丫头,“去泡哥哥最爱喝的茶,上他最喜欢的酥皮点心,要红豆沙的。”
  
  当年玉清刚满月就被生母洪嫣抛在当地,留给一对夫妇抚养。谁知那对夫妇在接下来的几年内陆续因急病去世,只留下一个大她三岁的兄长柳悯相依为命。
  
  原先洪嫣说安顿好就回来接人,然而一去不回。
  
  当时留下的那点儿银子很快就花完,兄妹二人很是过了几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若非柳悯当爹当妈又当哥,一面照顾年幼的玉清,一面昼夜不停玩命的干活、抄书赚钱贴补家用,两个人早就饿死了。
  
  在他的努力下,玉清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健康成长,而他自己却几度饿昏,还差点把眼睛熬瞎。哪怕后来日子好过了,看了许多位名医,如今还是落下双目阵痛流泪的毛病。
  
  这世上玉清最重视的人,非柳悯莫属。
  
  进来的年轻人披着淡青色棉斗篷,眉眼清秀柔和,身姿挺拔如竹,很有点君子温润如玉的意思。
  
  “这大清早天寒地冻的,哥哥怎么亲自来了?”玉清亲自上前接了他的斗篷,交给人挂起来。
  
  因幼年过度劳累伤了根本,营养也跟不上,柳悯的身体并不大好,一张脸连带嘴唇都没什么血色,被冷风一吹,更是白的吓人。
  
  他闻言一笑,先看了玉清气色,见她面色红润才放下心来,这才道:“正好这个季度的租子和佃户们的孝敬都上来了,我也想来瞧瞧你收拾的怎么样了,就一道给带过来。”
  
  “你此去一行路途遥远,我琢磨着带这么些东西也不方便,况且人生地不熟,又逢年下,少不得要使银子打点赏人,所以我已经全托人换成了银票和碎银。”
  
  最初的苦日子熬过去之后,玉清买了许多良田和一座山,每年都能有不少产出。后来等柳悯中了秀才有了功名,她就把大部分挪到他的名下,每年光因不必缴税就能省出不少银子来。
  
  柳悯感动于她的信任,却不想让两人之间的亲情变味儿,因此每每除了只留自己花用的一小部分之外,其余都一文不取按时送过来。
  
  玉清笑笑,“到底是哥哥想的周到。”
  
  兄妹俩去桌边坐着说话,“书院的院长和几位先生说明儿过来,提前商量下来年组织人一并应试的事,顺便把账本交给你瞧瞧。”
  
  几年过去,书院的人越来越多,开销也种类和数额也越来越大,大家都不敢怠慢。
  
  “这些都是小事,”玉清信得过那几位老先生,并不大在意,“即便这回赶不上,以后叫他们一年往那边送一回也就罢了。倒是哥哥,你真的不跟我一同去吗?那里的人文风物毕竟繁华些,又靠近京城,对你来日科举大有裨益。”
  
  这齐州毕竟远离京城,经济也不算特别发达,文风不甚浓厚,有才华的文人很少,方方面面都不如辉州。
  
  而且之前玉府来信时,她的生父也提到这件事,说对这家人十分感激,听说柳悯已经中了秀才,明年就要下场秋闱,还很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去常住,也好指点、交际。
  
  玉清虽然对那家人没什么感情,甚至有些排斥,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对柳悯而言实在很好。若能有在朝官员领路,不知要比私下里自己奋斗省多少事。
  
  谁知她刚跟柳悯提及此事,对方就断然回绝,直到现在也没改主意。
  
  “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天下之大,却也不只有辉州一个地方。待妹妹走后,我也要和几位同窗一同外出游学,顺便去瞧瞧京城风貌,正好后面再回府城考试。”
  
  “再者说,”他微微垂了眉眼,神色间一片温柔袒护,“我终究是个外人。天下没有白给的饭,玉大人肯帮忙便是施恩与我,连带着妹妹也要矮一截,在那府中难免束手束脚。倒不如毫无瓜葛,谁也不欠谁的。”
  
  玉清早已猜到他的心思,可现在听他亲口说起,更觉震撼。
  
  “哥哥,你”她看到了柳悯眼底的坚定,忙吸了吸鼻子,转移话题道,“接下来天越发冷了,外出游学什么的,你的身子受得了吗?”
  
  若非身体不好支撑不住,两年前那次三年一度的秋闱,柳悯就该参加的。
  
  柳悯点头,还特意站起来给她瞧,好似天真的孩童期待长者的夸赞,“这几年你叫人喂给我的补药没有一百斤也有八十斤,我也日日练习骑射,又跟人学着打太极,去年开始已经不大咳嗽了。你瞧,我是不是壮了许多?”
  
  玉清一面听他说,一面看着眼前这幅饶是穿了厚实的皮袄也显得瘦削的身躯,不觉心酸。
  
  补了这么多年还是比常人略差些,就不难想象以前是何等糟糕了。
  
  这个人,恐怕此生都难跟“健壮”扯上关系了。
  
  若非当初多了自己这么个累赘……
  
  她时常觉得不可思议,这幅瘦弱的肩膀,那些年究竟是如何挑起两个人的生活重担的?
  
  见玉清依旧难掩担忧,柳悯不自觉放柔了声音,“你放心,哥哥是个男人,而且我也听你的话呢。家中供奉的大夫也一起走,常用的药都带着,还有你替我找的护卫随从,光我自己这边就七、八个人,又带够了银子,天不好只管找个地方安静窝着,怕什么呢?”
  
  玉清闷闷的嗯了声,眼眶慢慢就红了。
  
  “傻丫头,你担心我,殊不知我更担心你呐。”柳悯摸了摸她的脑袋,正如儿时那般。
  
  玉家这么多年都对这个嫡长女不闻不问,其态度和轻视程度可见一斑,如今忽然叫回,也不知是福是祸。但那位玉大人已官居知州,若他真想对妹妹不利,自己当真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从玉清接到信开始,柳悯前所未有的渴望权力。
  
  他迫切的想要步入官场,然后位极人臣!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玉清抿了抿嘴,心中猛地一阵酸疼,突然就掉了泪,巴巴儿拽着他的袖子颤声喊道:“哥……”
  
  前世她尚未来得及享受家庭的温暖便遭遇父母离异,将她弃如敝履。此生虽然家庭完整,却在十多年里被父母视为无物,自始至终身边的亲人只有柳悯一人而已。
  
  过去的十七年都是他们兄妹相濡以沫,同甘共苦走过来的,如今骤然分离,且日后相处的日子也屈指可数……
  
  柳悯也不禁红了眼眶,笑中带泪的替她擦脸,像曾经无数个穷苦的日日夜夜里许诺过的那样轻声道:“以后咱们都会好好的。”
  
  会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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