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听书斋

　　贺垍在家中一遍一遍试着的运行着《纳气行云真解》，每次将气运到玄心关便不能寸进。
　　百无聊赖之际他开始在心中默念《大慈大悲般若波罗蜜卍字光明经》，一遍之后便感觉到一丝的安宁，于是他再次开始第二遍，如此循环往复，烦躁的内心终于完全平静了下来。
　　“上回说到，玉华山中九窍仙人登仙渡劫，挥手之间，仙剑从袖中飞出，天雷炸响，引下天雷至刚至阳之气，以天地为烘炉，淬炼仙体。”一胡须发白的老头站在台子上，声情并茂，有时甚至在空中比划，将刘汉子的扁担当做那飞舞的仙剑，有扯过身下小儿的石子，当做空中抵抗天雷的仙玉，惹得地上的小儿‘哇哇！’直跳。
　　人群中不免发出嘘声，“顾老头你拿着刘汉子的扁担比弄就算了，还抢小裴的石头呀！”
　　老头讪讪笑着说道：“一时间太过入神，忘乎所以了，小裴不闹，我这就还你，”便将手中的石块还给那孩童。
　　“接着听我道来，”台下之人皆鼓掌称好。
　　众人来这里自然是与看戏不同，打着看戏的幌子看美人儿，那戏曲都不知道讲了多少遍了，前因后果大家心知肚明。人气火爆只不过是凑着上京城名角儿的名号去的罢了。
　　顾老头这里的看官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铁杆粉丝。顾老头都不知在这里讲了多少故事了，可就算是有些故事重复，但他演绎的声情并茂，有时搞笑，有时伤心，故事节奏完全取决于顾老头的心情。因为顾老头是会改故事的，大多数故事都是经过了他的润色。这也是听书斋多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
　　“仙人师弟，名为吴道子，奉仙师之名前来护法，助的九窍仙人渡劫成功，在山外摆出遮天大阵，提防不知好歹的来客，也防止山野中不知因由的鸟兽遭到惊吓。突然天雷闪着七彩之光，那是洗涤仙人的仙光，若不是仙人触碰到那物则必定是生死道消的下场，吴道子定睛一看，师兄在空中盘旋，凡人之气还在，顿时惊恐万分，当即拿出师父临别之际赠出的法宝，子衿葫芦，所谓青青子衿，便是此葫芦名字的由来。只见那青色的葫芦在空中迎风而长，吴道子念念有词，葫芦便将天上的彩气吸干了。这时异变又生，只见那九窍仙人，也随着氤氲之气被葫芦吸入......砰砰砰！”顾老头在木台上连敲三下，“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显出一片嘘声，显然意犹未尽，“顾老头你能不能爽快点儿，每次都只讲一点点，咱们大家，杯子里的茶都还没喝完呢！”
　　刘汉子也说道：“就是咱们这么多人来捧场，一杯茶一文钱，你这儿都人满为患了，这半盏茶儿时间，你就净赚几十文，还吊着咱们的胃口，有点不太厚道。”
　　“我本来讲了一盏茶的时间，可是大家都听得入神，忘记时间罢了，下次来的一人一文钱，没有茶水，我多讲一段，反正给你们添茶都是浪费，”又对着房子后面吼一句，“姓满的，该收拾了。”
　　贺垍也在门口听着，他是被老刘头拉过来的，老刘头说昨儿个被大家笑话，店家都免他一碗面钱，贺垍也得要带他听一次书，不然以后，凡是贺垍在他那儿买东西都得涨价。贺垍自然也不把老刘头的话当真，也不想跟他计较，于是两人便一起来了这听书斋。他知道老刘头早就想来了，看来是舍不得那一文钱。
　　“老刘头，这次我请你听书喝茶，下次你卖给我的东西，可别给我掺假，”贺垍道。
　　老刘头奸猾的笑道：“哪能呀！若是你尝出我的东西又半点儿不对劲，下次你在我这里拿货我半个铜子儿都不收。”
　　“老刘头，这次挺爽快呀！”
　　老刘头心想：“谁没事儿，将灯油往嘴里塞，”脸上笑开了花儿，“只是这故事不听便好了，一听可要上瘾呢，看来以后不能来了，不然传宗接代的大事儿得要拖到何年何月呀！”
　　贺垍又打趣道：“老刘头，这次听得可爽利？”
　　“神仙妖怪的，打来打去，听着就烦，我还是喜欢听听凡人的故事，想知道凡人这心里面呀都装着些什么。”老刘头脸上写着厌恶，心里却是苦苦压抑，“这些仙神妖怪的奇闻就是比凡人的事儿有趣儿，但....还是娶媳妇儿重要，以后在被窝了，给媳妇和大胖小子一起讲，”贺垍看老刘头在一旁留着哈喇子。
　　缓过神的老刘头笑嘻嘻的挑着担子吆喝：“走了买东西去了，小东小西，小物件儿，样样齐全呐~”
　　不久前贺垍觉得这些奇怪的故事多半都是虚构的，如今他自己体会过其中滋味，自然知晓，这些可能都是历史上流传下来的真事儿，他对这个讲故事的老爷子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满姓的伙计拿着扫帚对着贺垍讲道：“让开我要打扫了，”贺垍连忙挪了挪脚问道，“我能见一见顾老先生吗？”
　　姓满的伙计看了他两眼，“想见就自己去见呀！名人贵子、贩夫走卒，随时都可以去，顾老又不是楼子里好看的姑娘，我们这里可没那么多规矩，不过你找那个老家伙儿啥事儿？”
　　“有几个故事里的问题，想要要问先生，”贺垍道。
　　姓满的伙计一脸不屑说道：“故事里的事儿，你问我呀！我天天听这些烂俗的故事，情节自然知晓一二的。”
　　“额！我还是想亲自问问顾先生！”贺垍推脱。
　　姓满的笑了笑，“别的事儿倒是没什么，可讲故事是老头吃饭的家伙，单独讲可是要加钱的，”食指和拇指来回搓着，暗示着什么。
　　贺垍拾趣的放了两个铜子儿在他的手心，他一脸嫌弃的往屋后一指。
　　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见顾老头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旁边还点着安神的檀香。贺垍不喜欢这种味道，觉得真个房子都泛滥着寺庙的味道。
　　他朝着古老拱拱手。老人没睡着，手指还在一摇一摇的仿佛在听着什么曲儿似的，他只是陶醉在自己的世界。
　　贺垍打破了宁静，“请问一下，顾老讲的故事都是哪里听来的？”
　　“没礼貌，老人家还在做美梦呢！”顾老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我故事哪里听来的，呵！当然是我自己写的，你是要问故事里的事情吧！不过我这里可有规矩，没讲过的故事单独讲给你听，可有点儿贵，若是对于情节解惑，则另当别论。”
　　贺垍苦笑：“我刚才在门外不是已经给过钱了？”
　　“给钱了，我问你要的吗？”又瞟了眼贺垍，“你给他钱，叫他给你讲去。”
　　显然贺垍又被坑了，不过也没多少钱，便继续问道：“顾老所讲的故事可都是真实的？”
　　顾老头凝重的站起来，走到贺垍身前，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脑子挺正常的吧！也没发烫呀！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去看看郎中，街对面儿左拐有家铺子还不错。”
　　贺垍再次询问：“顾老先生，这些真不是真事儿？”
　　“真的不能在真了，都是老头子口中瞎编乱造的，哼哼哼！故事听听就行了，全当个乐儿，年纪轻轻的别成天的胡思乱想，钱的事儿今天就不收你的了，出了门口记得往左拐，有个姓肖的郎中医术还凑合。”顾老头侃侃而谈，说话跟顺口溜似的，这是他练就的一身本事。
　　贺垍仍然不完全死心，鼓着腮帮子问道：“顾老我还想问问故事里的细节。”
　　“你这孩子是得了失心疯了不是，故事里的情节，明儿赶早，老头我要休息了，好好想一想，明儿该怎么表演。”
　　贺垍：“我是真的有些问题，不懂想要请教。”
　　“真的？”顾老回了一句。
　　“真的，”贺垍无比肯定。
　　“那我就听你说道说道，”顾老回答。
　　贺垍郑重说道：“我的修行出了问题，气体阻塞，气海崩溃，敢问老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看来真是病了，”顾老头说了一声，贺垍也有些兴奋，好像就要抓住了那道光，“姓满的，把这个得了失心疯的小子给我扛走，真是！有病还得找郎中，找到我这个说书的老头算个什么事儿，”两手一摊，又倒在摇椅上睡着了。
　　满姓的伙计倒是有一股蛮劲，抱住贺垍的腰，就像扛着一个大米袋子似的，直冲冲往门外走去。
　　贺垍在姓满的伙计身上拍打着，“放开我，放开我，你刚才还骗了我两个铜板儿呢！”
　　听闻此言，姓满的伙计走的更快了。
　　“姓满的，我知道常人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何况我曾经也是个练家子，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人。”贺垍在那伙计的肩上说道。
　　“力气大还有错呀！不是普通人还坑你那两个子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人狡辩。
　　贺垍笑了：“你承认你骗我两个铜板儿的事儿了，要不放下我，要不把那两个铜板还我。”
　　那人：“哪里骗你了，你那么重，这两个铜板算是扛你的工钱了，”贺垍顿时无话可说。
　　接着贺垍被丢在了医馆门口，“到了，欠货两清！”那人又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