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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问心殿 / 第十五章 打更人

第十五章 打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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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垍也是李家面馆的熟客,老刘头他还是认识的,正巧老刘头也在,便自行走去与他拼成一桌。
  刘老头自顾自的唆着碗里的面条,贺垍也点了一碗,看着吞咽的老刘头,问道:“老刘头今日,生意可还好。”
  “还过得去,”老刘头埋头喝汤,都未曾看过贺垍一眼。
  贺垍又问道:“可还有些,纸,烛,油的物什?”
  听见是生意上门,老刘头眼睛里闪着光亮,放下筷子,擦擦嘴,囫囵说道:“有,有,还有,公子要多少?”又仔仔细细的在筐里翻找了三遍,再次说道,“今日的油都卖完了,不过,纸和蜡还是有些的,也不多了。”
  贺垍爽快说道:“都包起来吧!我都要了。”
  两摞纸,三支蜡,一根结实的草芯,老刘头栓的又快又结实。
  贺垍正要给钱,老刘头笑着说,“这最后一单生意,就甭给钱了,公子为我付这碗面钱吧!”
  贺垍笑着回答道:“好!”临走之时,店家说道,“老刘头,你身上不还有一小罐灯油吗?卖给这贺公子得了。贺公子也是个心善的,你这点东西就值个四文钱,我这面五文钱一碗,公子都未曾跟你计较呐!”
  听闻店家的话,老刘头也不免有些脸红,可还是神情窘迫的说道:“我这最后一小罐是留给张仨的,他晚上晚上要打更不能没有灯油,每天都给我这儿预定了一罐儿呢!”
  说道此处老刘头诧异说道:“张仨呢!这天儿马上就要黑了,他今日咋还没来?我得给他送去。”便挑着担子走了,担子不如来的时候稳当,走的时候担子摇晃的厉害。
  贺垍表示无妨,今日没有灯油,明日他再买便是了。
  一个人,一碗面,又将就着过了一天。这李家面馆果然实惠,一大碗面硬是没差点把贺垍的肚子撑破。
  临走时丢了五个铜板在桌子上,起身便瞧见桌脚边上搁着一个小罐儿,歪歪斜斜的写着一个‘油字!’贺垍连忙叫来店家,这果然是老刘头落下的。
  店家说道:“真是太巧了,公子正好想买油,老李头正好有一罐儿,却又不卖,如今又落在小店,又恰好让公子瞧见,这罐儿油呀!看来是老天特意安排要到公子手上的。”
  听店家这样说起,贺垍倒没觉得是如此。
  店家又接着说道:“公子就直接拿走用吧!一小罐儿油而已,公子若是信得过小店,就留下四文钱,明日我帮你转交给老刘头好了。”
  贺垍没有听信店家所言而是直接问道:“店家可知道那张姓的打更人,住在哪里?”
  店家却是诧异问道:“难道公子还要为了一小罐儿灯油给那老刘头送去?”
  贺垍说道:“老刘头年老体弱,刚走不久,又是往姓张的打更人家去了,我走快些试着追上他。”
  店家对贺垍的为人钦佩不已便细细的对贺垍说道:“出了城,左边的一条小路,走上二三里地,再沿着石板路,翻过眼前的小丘,从左往右数第三家,张仨就住在那儿。”
  贺垍默念两遍,就向南边追去。
  老刘头习惯了快走山路,也没办法,担子压在身上的时候,由不得他走不快,担子轻的时候,左右晃的很厉害,老刘头早就练就了一身挑担的本事,若两头挑的是清水,走上二里地,老刘头能保证一滴水也撒不了。天色渐暗,这是去张仨家的必经之路,往常老刘头都是这这条路上碰见张仨的,今儿个太阳都快下山了,黄压压的小路,少了这么个人儿打招呼,老刘头总觉得有点不得劲,便加快了脚步,担子被路旁的杂草擦的‘沙沙’直响。
  贺垍提着编好的草芯儿,拿着老刘头落下的担子,刚翻过小山丘,天就暗了下来。只听见那房间内传出喊声:“张仨!张仨,你咋样了...”
  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贺垍连忙跑去。
  老刘头本以为今日张仨有事耽搁了,便想将灯油送到他家,毕竟他们这个年纪的老兄弟现在没剩下几人了。
  谁想敲了门没人应,门又是虚掩着,便进去看看。谁知走近一瞧才看见,张仨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脚肿的更猪蹄一样,耷拉着眼皮,眼瞧就快要去了。
  老刘头的细长的声音才使得张仨清醒一点。
  贺垍也来到门前屋内已经暗下来,他将就手中的罐子添加了灯油,见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明显是被毒蛇所伤,
  张仨的意志也被唤醒片刻,握着老刘头的手虚弱道:“刘老弟,我怕是要不行了。”
  老刘头眼睛湿润摇摇头:“撑住呀!我带你去找郎中。”
  张仨无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老兄弟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呀!”
  “什么忙?”老刘头。
  张仨仿佛是在回忆,自顾自的说道:“我敲的时辰比打鸣的公鸡还要准时呢!今夜我恐怕是不能去打更了,可那些个驿站怎知晓什么时辰关门呢,江州城的店家商贩,那个不听我的吆喝,若是突然之间没了我,这个城市不就乱套了?”
  老刘头心想:“乱,乱,乱有什么好乱的,人都快没了,还想着这些,”口头上却劝慰道:“老兄弟,你这一天不去也没关系,我还是先带你去寻医。”
  张仨执拗的说着仿佛在做最后的交代:“打更人这门儿活计不能在我手中断了,老刘头我想把他交给你,我快要死了,别人我也信不过。”
  老刘头心想,“这么短的时间我一个小老头怎么学的会呀!”此时他又正好看见走进门的贺垍,“这不是面馆买蜡,纸的那位公子吗?”
  贺垍手中掏出一罐儿灯油,显然是老刘头落下的。
  老刘头暗骂自己这记性,拍了一下额头,一个念头突然升起,便对贺垍说道:“公子是个好心肠的,我这好兄弟快要不行了,临死前怕手中的活计断在他手里,想传给我,可是我这个小老头短时间怎么能够学的会,公子不妨也在一旁学习,若是以后找到合适的人,再将手艺传下去,了了我这兄弟最后一个心愿罢!”
  贺垍也是感叹:“这人呐,死的时候还在想着别人,还在想着传承,”他不得不承认,他也被这个籍籍无名的打更人的事迹所感动了。便顺了这个敬业为民的老人家的心愿。
  见贺垍点头,老刘头连忙拉着他的手,走到床前。
  张仨虚弱的声音犹如那盏残灯,虽是新添的灯油,灯芯却要燃烧殆尽了。
  只听见虚弱的声音,在暗夜当中念经。
  “打更人,落更!一快一慢,‘咚--咚,咚--咚!’夏秋时节,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二更,一下一下,连续敲击,‘咚!咚!’喊,关好门窗,防偷防盗;三更时候,一快两慢,‘咚--咚,咚!’喊,平安无事;四更时候一快三慢,‘咚--咚,咚,咚,’喊,天寒地冻,五更,以此类推,喊,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口诀早已烂熟于心,他好似一个机器,念了一遍,又接着念下一遍,口诀不难记,他就是怕别人听一遍记不住...
  老刘头轻声问道:“公子可曾记住了?”
  贺垍点头,老李头连忙唤道:“老兄弟别说话了,你还有什么意愿的,可以托付给我。”
  只见那如机器般干涩的声音随着张仨的生命缓缓消失。这次老刘头没有大叫,灯光下脸映的枯黄,干涩的眼睑挤出两滴泪水。
  老刘头要留下来给张仨料理后事,贺垍走了,他不想欺骗一个死人,也不愿辜负这份传承,虽然这份活计不怎么受别人尊重。
  拿起铜锣,背着小方背篓,系好敲得响亮的竹竿儿,腰上插着一盏照亮前路的灯笼,落更,“咚--咚,咚--咚!”从此江州城内多了一个书生装扮的打更人。
  丛继承父亲意愿以来,贺垍读书,拜师,计划,忍受,受人暗害,如今他仕途无路,保住性命已是幸运。想来打更人这个活计送到他的头上便是天意吧!
  贺垍想起过往的种种,他好像是真的放下了,如此能够在自家小院平静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果,娶个邻里介绍的媳妇儿,生个胖小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少了勾心斗角,邻里门虽然有些精打细算的计较,但人心还是善良的,就如同这夜贺垍见的两个小老头吧!
  不由的到了三更天,贺垍眼瞧香快要燃尽了,又想起了那篇书信上的地名,长胜街往西方向二十余步,“在这里说话,她真的能够听见吗?没有听见我声音的夜晚她是否睡得深沉。”
  这是某个女子要求他报恩必须要做的事。而此时他在长胜街路口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走近了西边的巷子。
  空空的巷子反正是没人能够听见的,他喊出那句熟悉而陌生的话:“可敢现身一见”,声音被夜空湮灭,他又再次喊了一遍,还是无人回应,第三遍终于...
  “还睡不睡觉啊!栓好你家的狗,别出来乱吠!”声音刁钻泼辣且不合时宜。
  贺垍微微尴尬又故作平淡喊道:“三更,关好门窗,防偷防盗,咚--咚咚!”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希望她今夜睡得安详”贺垍这样心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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