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一个梦

　　纳西尔刚才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到一座插着无数无柄的刀剑的青铜浇成的山，流淌而下的血流，在血中升起的黑月和从西方升起的黑日，燃烧的火海，还有……终于攀登到顶端的男人，被钉上十字架的少女……以及在十之架上歌唱的虚无的人影。
　　真是奇怪……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纳西尔喃喃自语，好像中了邪似的，但他马上就从仍因梦而空白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中。他深呼一口气，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想想这课开始的时间，他估摸着自己应该是睡了不超过十分钟，也就是在忆若虚的肩膀上靠了七八分钟，难怪有不少的女生向他行了注目礼，他知道因为忆若虚在入学式上恶作剧调戏了所有新生和不少老生和很多老师，这在不少人的心里留下了对于他的坏印象，但更多的是引起了别人对他的好奇。而且不得不说，这个世界是个看脸的世界。以忆若虚的相貌，用白绸蒙住眼睛的打扮，那阴郁又神秘的气质，再加上他是年仅14岁就作为国际交换生来到圣艾尔亚斯学院的天才，瞬间就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收获了不少迷弟迷妹。可以说，忆若虚现在已经是学院的风云人物了。而纳西尔刚才靠在他肩膀上睡觉，难免引人注目……
　　纳西尔忍不住咋了咋舌，虽然事后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怎么感觉给里给气的？还是先跟忆若虚保持一些距离，免得其他人吃醋……唉？我又是不是基佬，为什么要远离他呢？想到这，刚准备挪位子的纳西尔又坐回了原位。
　　就在这个时候，纳西尔的皮肤传来针刺般的疼痛。这份痛楚是——
　　龙德施奈特好像眯着眼睛往这边看了一眼。
　　纳西尔再次感到肌肤传来一阵刺痛。
　　“说实在的，这人长得真挺帅啊……”纳西尔眯着眼往四周看了一下，小声对坐在自己右边的忆若虚说，“可惜比你差点。”
　　“当然咯~~我的阿虚可是站在颜值巅峰的男人，拼颜值可从没输过。”
　　王尔德，这个金发碧眼的家伙一脸骄傲的自然而然的在纳西尔左边坐下。纳西尔仔细端祥了一下忆若虚，发现忆若虚跟阿卡迪亚大哥一样，确确实实的英俊潇洒，五官精致到几乎无可挑剔的地步，但极其消瘦，脸庞苍白得几乎不见一丝血色，仿佛体内流动的不是热血，因此尽管他看上去非常年轻成熟，却从内而外地透出一种极其苍老、颓败、衰竭的气息，整个人一眼看去似乎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好像云朵一样，稍不注意就会从世间消失。
　　龙德施奈特一头紫色短发利落干脆，突显他少年般的朝气和锐气。面容俊美，剑眉星目，身材颀长，小臂戴着紫色云纹手套，和忆若虚一样在右手上戴着有家徽的银色戒指。中性冷淡带点妖艳的外表，清高干净无人可及的气质。给人一种气质高雅纤细的贵族感觉。虽然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看到他的话忍不住就想要接近他。
　　两个人都是俊俏到令人发指的中性美男，这让只是稍稍帅气的纳西尔，压力山大
　　。
　　“那你觉得你和忆若虚比，你能算帅气吗？”纳西尔忍不住想调侃一下王尔德，而王尔德也知道他存心想让自己难堪，不过他也并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所以也不在意。
　　“哈哈~以大众眼光来说，我算得上是一个型男，而跟阿虚比的话……嗯——”王尔德摸了摸下巴，“我还可以~~”
　　“对了，龙德施奈特左胸口上的那枚鎏金色徽记是什么？感觉不像是摩登施的东西……”纳西尔一看到那徽章，心里就有只蚂蚁在爬似的，弄得他心绪不宁，就是在意那枚徽章，所以很想弄清楚。
　　“……确实。”王尔德看了一眼那徽章，眼底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又转过头告诉纳西尔，“那徽章确实不是摩登施王国的东西，也不可能是摩登施王国的东西，摩登施王国也不可能有那徽章。”
　　“为什么？”
　　“因为那徽章是用瑞塔利亚金属制造的。”
　　“世上最坚固的金属莫过于瑞塔利亚金属。”一直保持沉默的忆若虚突然开口说，“但这种金属在摩登施王国境内并不存在，而唯二有这种金属的地方的国家，也并不怎么想跟其他国家分享。因此，瑞塔利亚金属即使是在国际上，也是极度稀有的珍贵物品。制造那一枚徽章所用的瑞塔利亚金属，在摩登施王国，别的不好说，在地下黑市里足以换取一吨以上的黄金。”
　　听到那一枚小小的徽章竟然是用价值一吨以上黄金的瑞塔利亚金属做的！纳西尔当时就倒吸一口冷气，抬头呆呆地看着屋顶，想他上网时候好像看见黄金兑换钱币的汇率了，黄金的汇率是多少来着？乖乖，一吨以上的黄金！足够他买几十万、几百万张盗版PS2的盘，足够他把农药的号充全皮肤，或者把联盟号充全英雄全皮肤玩，也可以弄成百上千台他看了好久的新型魔导手机，剩下的还可以弄台最好的电脑玩，以后他就再也不用去网吧了。
　　“不过，比起制造徽章的瑞塔利亚金属……那枚徽章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忆若虚似乎若有所思地说。
　　“哦？那枚徽章代表着什么？”纳西尔问，“那徽章上面的文字应该是一种古语，而且那种古语文字不像是我们这片大陆的语种文字。”
　　还在乌巴内斯城的时候，纳西尔经常去阿卡迪亚家里玩，阿卡迪亚家中有众多不同种族、不同民族文字书写的书籍。虽然纳西尔并没有特意跟阿卡迪亚学习文字，但接触多了之后，慢慢的也算掌握了一点。说起来，与阿卡迪亚这样的文人交流多了，纳西尔竟然也学会了使用不少语言和文字，这或许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而且因为纳西尔经常看各类语种的文字，纳西尔竟然还自修到了一样本事，那就是——能从文字外形上看出文字所属的语种！这是一样非常历害的本领，在未来给了他很多帮助。
　　“啥？你还看得出文字所属的语种？”王尔德惊讶的看向纳西尔，你懂不同语种的文字也就罢了，你还能看出一种文字是属于哪个语种的文字？牛啊，大哥，在下服了！
　　“那鎏金色徽记上的那只在烈焰中用翅膀覆盖着三把长剑的凤凰……下方的古语是古以奥拉语的一支——雷诺语，意思是——愿这份意志浴火重生。是摩登施王国西边隔着冥山的、这块大陆在边的另一块大陆的源罗尼亚帝国的最高学府卡巴拉圣教院给予被认可的异国生的证明。”忆若虚舔着右手上的棉花糖说，“能被卡巴拉认可的人，才能够拥有那枚徽记。”
　　纳西尔又跟王尔德和忆若虚闲聊了一会之后，龙德施奈特他们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跟教官告辞离开，教官亲自送了他们一程，回来之后，吹响集合哨，让大家列队。于是在边上嘻笑的、打闹的、偷懒的，都只能不情不愿的聚到中庭，按从低到高的队列聚好。所有人都不例外，除了忆若虚因为身体不好，不用上体育课，所以也不用站队。因此纳西尔们在太阳下训练的时候，忆若虚只需要在树萌下休息和旁观。
　　纳西尔注意到忆若虚吃完了右手拿着的棉花糖后，对着左手上的棉花糖发呆，而且这个时候他的侧脸莫名的有些伤感的感觉。纳西尔想，忆若虚这个人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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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西尔……你看起来倒是很精神啊。”王尔德走到站在窗户边吹风的纳西尔身边，带着某种微妙的口气说。
　　“习惯就好。”
　　纳西尔不以为然地说道的同时转移视线，看向大多都满身疲惫的趴在桌子上、倒在椅子上的同学们。那就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上完刚才的一节课的人所得到的结局。
　　上节课是神学课。信仰和政治是永恒的东西。现在，摩登施王国的高级学院基本上都是神学院，就连包括纳西尔们上的圣艾尔亚斯学院在内的十大院校也不例外。所有学生，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贵族也好，是平民也罢，无论是哪个民族的人，都必须统一学习神学，而且没有通过牧师资格考试，成为一名牧师的话，就无法顺利毕业，甚至会被劝退！至于你毕业之后，还当不当牧师，研不研究神学，就随你自由，但在学院里，你必须学习并掌握神学。虽然很野蛮，但是没办法。教权与王权的冲突，时至今日也没能得到解决。宗教需要王室帮助它传播信仰，增加教众；王室需要宗教帮助它巩固统治，驯化民众。所以双方都离不开对方，却又想控制对方。导致有时教权胜过王权，双方起了冲突，国王被教皇放逐；有时王权胜过教权，双方起了冲突，教皇被国王罢免。于是在漫长的时间中，双方渐渐达成了某种平衡，其中之一，就是宗教广传，高级学院基本上都成了神学院。
　　而给他们班上神学课的是个老嬷嬷，她的脸上僵硬着密密麻麻的皱纹，像是被寒风冻僵了的某种植物的果实，她嚷嚷的时候，嗓门又大得像是打雷，到现在纳西尔的耳朵里都回荡着她的尖声怒斥。不少人觉得再这么下去，他们就要被艾诺娅的吼叫吓出心脏病了。于是学生们一致决定都管她叫老女人，意思是难缠的、讨嫌的、古板的女人，她确实也是这种人。不过对于纳西尔而言，这种程度的话，还不会对他造成什么负担。比起纳西尔的奶奶，老女人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温柔了。
　　爷爷奶奶无尽的唠叨才是真正的难缠、讨嫌。奶奶自从生病卧床之后，就总是忧这愁那、恍恍惚惚的，有事没事就把纳西尔叫到面前，跟他唠叨一个中午加一个下午，说自己担心这、不放心那的，你以后要怎样怎样的，不能么样么样的，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要听话的什么有的没的，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句一句的听完的，或许是因为那是自己的爷爷奶奶吧。纳西尔是被爷爷奶奶养大的，也一直最亲爷爷奶奶，也最听奶奶的话，因为小时候不听话，奶奶就拿刺条子打他，不过每次没打两下，奶奶就舍不得下手了，所以每次奶奶要打他，他也不跑，老老实实的受罚，然后流着眼泪跟奶奶说下次再也不敢了，只是下次还是有。
　　“啊~习惯老女人的唠叨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长辈的唠叨什么的，我从小到大可最怕怕了！”王尔德哭丧着脸，夸张的双手抱住胸部颤抖了起来，他这浑身发抖的样子实在是太假了。王尔德穿着一身骑马用的衣服。
　　虽然他们上的是高中部，但是班级还是会根据不同的学生安排上不同的课程。比如上节课，就分为马术课和正常课的两组。
　　前者以贵族和爱好马术的人为主。赛马在近两百年来一直风行于摩登施王国的贵族阶级之间。传说太阳神的儿子兽神克鲁格里斯最爱赛马，他的坐骑便是一只名为绝尘紫鳞的马，摩登施王国的主导民族迦毗卫罗人的图腾和信仰便是太阳神，所以也连带着崇拜兽神，每年都会举行盛大的祭典祭祀兽神，在那一天人们会热闹的狂欢和庆祝。欢乐的人潮在街道上涌来涌去，如同数以万计的角马践踏着鳄鱼渡过河流一般践踏着地面挤满神庙和大街，纵情地沉浸在放肆的狂欢之中，并且有成千上万的人会参加在祭典上举行的超大型马术比赛。在祭典上表现良好的人不光会获得极大的荣誉，而且会受到贵族、甚至王室的青睐。据说先王跟前倍受宠爱的鲁费斯侍卫长，就是靠马术一鸣惊人，才得到的升迁。总之在摩登施王国，赛马是举国上下共同的爱好，这也间接促进了畜牧业的发展，使得摩登施王国拥有大量良马、好马，即使是跟作为游牧民族，视马如命的单奴人相比，也毫不逊色！这些马匹作为军马不知可以装备多少骑兵，组成多少骑士团，可惜其大多数、尤其是最佳的，都被供给贵族阶级，成为了贵族们的座骑、宠物，只有少数被供给军队，这也被不少学者所讽刺、攻击，认为为了满足那些贵族老爷们的欲望，大大减损了国力。
　　但无论如何，大多良马依旧在贵族的赛场上奔腾。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贵族也都会专门花时间学习和锻练马术，基本上年轻的贵族都对马术颇为精通，可以说、每一个贵族都有成为一名骑士的潜力。
　　奥力斯家里就养着十几匹纯种的大宛，那乌黑发亮的毛发让人爱不释手，那肌肉壮实的，别人看了都说好马！好马！而且不光长得壮，还温顺，别人要骑它的时候，也不会像野生的大宛一样挣扎，把人从背上跌下来，可惜就是跑不过野生的大宛。
　　纳西尔也喜欢赛马，严格意义上说，他对马术很感兴趣。可惜，他是在旁边看赛马比赛的那一种。虽然学校也会有统一进行的马术课，虽然次数相对很少，但纳西尔的马术水平……也不是他不认真学，更加不是他学不会，而是，说真话——其实纳西尔自身与马八字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