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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可没有机会想清土匪的源头是什么了，又是刚过年，他被贬官了，贬为某个偏僻小县的县令。
全城为之愕然，但是王可还是得走了。
走的时候，他悄悄的走了，一匹马，两轻车，六个人，悄悄离开了郡城。
王可当然不知道，他是被周况赶走的。
出了地界，王可还驻马回望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这地方他都还来不及熟悉。
李二娘坐在马车里，她其实也很失望，但是她比王可更懂得宦海无情的道理。
所以，她能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
唐八哥就不行了，一路上怨言不断，被李二娘收拾了几遍，还是在那撇着嘴呢。
不过，李二娘也不好怎么宽慰王可。
“走吧，”王可调转马头。
“怎么样，服不服！”
银凤山下，王可骑着马，拿鞭子，停在一群土匪面前。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半年来，他第一次这么开心。
经过几个月的用心筹划，一举把躲在银凤山土匪全部拿下。
王可看着跪在地上百十来人的土匪，第一次有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
“服个屁，老子还有的是兄弟。”
王可“嘿嘿”笑两声，“你祖宗十八代都亲戚都被我抓了起来，你还有个屁兄弟。”
这些土匪也在闹春荒，他们过的就是，今天喝酒吃肉，明天吃西北风的日子。身上也穿得破破烂烂，他们也抓了很多人质，但是本地的穷人们早就习惯了这一套。
土匪窝后面的山下，有很多尸骨，都是饿死的人质们。太穷了，穷得连土匪都过不下去的那种。
按规矩，这百十来个人都得砍头，王可还拿不准呢。
本来呢，王可刚来到芦县，看到这又小又破的县城，更没精神了。直到他听说，本县有一股不小的土匪才打起精神来。
先是把牢里有土匪嫌疑的人提出来，细细拷打一遍，就问出了不少情况。
有拍四五个衙役去埋伏那些落单的土匪。
自己也没瞎等着，把各乡各村的抽调过来的壮丁亲自训练一番。不指望他们能够拼命，只要让他们学会怎么用竹枪，并且碰到少数的土匪不会一哄而散。
七月的一个夜晚，王可亲自带着二十多个人一个突袭，就让土匪们弃巢而逃，但是能逃哪里去呢，山民和土匪一样，非常清楚山里各条小路。
回到了县城，李二娘一阵埋怨，“你现在是官，哪有当官的带头冲的。”
“嗯嗯，下次不冲了，这次是没办法了。”
李二娘递过毛巾，“这话你自己可要记住了。”
“嗯嗯。”
李二娘没有说太多的话，她看出了王可终于不那么愁闷了，王可虽然没说，但是她却知道，王可愁闷了大半年了。
“你打算把这帮土匪怎么办？”
“还不知道呢，先审一遍再说。”
抓了一百多个土匪，整个县城都热闹起来了，不止县城沸腾了，就是整个小县都沸腾了，只要家里没事的都往这里赶。
王可带着文书，衙役连夜分审，其实，土匪大多是活不下去了，很少有人受得了一轮拷打，都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吐出来。
拷出来的情况，直接给外面跑腿的人，立马带人去抓人。
土匪肯定有帮忙销赃的人，肯定有暗线。
这些人并不少。
王可发现一件烦恼的事，就是土匪，加上土匪各种关系人，亲属，合起来有上千人。
按国法，他是能全部杀掉的。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县里的刽子手一瞅情况不对，连夜辞职不干跑了。
又得细细分辨，又要各村各里出保书来保人，这样才把规模降到两百多。
又分出一些手上没沾血，完完全全被胁迫的人，还有女的，小孩子。
这样才把规模降到一百二。
七月十日，开始杀人了。
没有了刽子手。芦县又太小，没有设置县尉，也找不到兵丁。他本来打算抽调几个胆子大的衙役和壮丁来干这事，结果他们只管在地上磕头，一问，他们怕杀人。
没办法了。
七月十日中午，全县只要有空的人都往县城赶。
刘小二才十六岁，昨天晚上根本没睡好，天还没亮就出来了，就挑着一担子水果往县城敢。他原本还以为路上没有什么人呢，结果一路上碰到了七里八乡的熟人自己都数不过来。
到了县城，城门还没开呢，但是外面已经是乌央乌央的人。都在等城门开。
到了天稍微亮了，城门才开。
等刘小二才挤进城门，就听到人传，今天是在城外杀人，人群有分了一波往外面走。
刘小二本来还等着先把瓜卖掉再去看，结果，过了一会儿，街面上根本没人了，都跑外面去看人。他也只有跟着人出来，左挤右扯，这时候人还不是太挤，所以他靠着扁担，居然挤到了前排。
上午八点，犯人们就被押了出来了。跪满了整个河滩。
接着就是衙役们簇拥着县令大人出来了。县令大人穿着红色的皮甲，带着高冠，腰间悬着一把三尺长刀，胯下骑的事一匹高头大马。先不说人，就是那马看到路边的人靠得太近也呲牙。
县令大人的出场，喧闹的环境就安静了片刻。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先过县令，现在这威风，可是以前他们都没见过的。以前他们看过的各种老爷，要不是坐精致的马车，要不就是坐轿子。
王可下了马，点点头，就有四五个衙役捧着十几把刚打好磨好的厚脊大刀过来，王可挑了一把，很顺手，也不啰嗦，就走到土匪面前。
土匪分成两堆人跪着，人最多的那堆，是王可不打算杀的人，人少这边，百十来个人，就是王可打算杀掉的首犯，都是手上沾过血或者赃物的人，他没理由放过他们。
刘小二看到县令大人，手里拿着刀，然后这边的人一阵喧哗，他才明白了，这是县令大人准备亲自动手。
王可站在一根长木头边上，河滩上，摆了十根这样的长木，围观的人，没有人知道这是干什么的。王可站好了，点点头。带班的捕头手一挥，一边等着壮丁，就把十个土匪就押上。
刘小二听到那些土匪喊了一些十八年还是个好汉的话。群情比较激动。
王可心态并不轻松，他好奇的看了那一边的人，这是很好玩的事么？
他一脚踩在第一个土匪的后背上，一刀挥过，人头落地。
如果杀一个土匪是戏，杀三个土匪是大戏，那么杀上百个土匪，如同剁瓜一样的砍头，就是一场让人欲罢不能的噩梦。
刘小二就是这种状态，他靠得最近，他感到自己的心被什么压抑住一样。
十根木棍边上，躺着都是曾经的人，血汇聚成一堆，流进了和里面，给浑浊的河水注入一种深红。
王可并没有太多波澜，当他决定判决这些人死刑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木头用完了，接下来就只能换一种方法了。
他扔掉手上已经卷口的刀，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走向最后十几个人，用自己最习惯的方式处理掉这些人。他们早已经失去了豪言壮语的勇气，瘫软在地上。
那些围观的人，发出一种一种躁动不安的沉默，没人说话，但是很多人都在改变自己的姿势来摆脱内心的恐惧。
王可走到另一批，最大的一批的犯人面前。
他不知道，自己提着战刀，走到犯人面前是多么恐怖。
浑身都是血，手指间隙溢出了血，刀口上也滴着血。
这群犯人，其实都只是贪了便宜有意无意帮助了土匪的人，他们对鲜血毫无认知。他们看到王可走进来，清醒的，只有恐惧后退，似乎自己能找到一个地方躲过一样。更多的人是在抽泣，时不时，有人发出一种类似鬼一般的嚎。
王可看着他们，男男女女不少。
“你们命好，我不想杀你们了。”
安静的片刻，男男女女们失声痛哭，哭声感染了围观的人，刺破了大多数人心中的淤积，很多人哭出声来了。
然后又有带头喊。青天大老爷万岁，青天大老爷万岁。
所有人都跪下来了。哭喊着青天大老爷。
王可不知道的是，作为一个没有根的人，他无意中收获了一个故乡。
此后，在芦县，他没有杀过人了，除了一时突发的血案，他也没有判决过谁死。
当天晚上，还把芦县当活动范围的各种犯罪者，或者潜逃者，跑出了这个县。
大多数罪犯敢于大胆犯罪主要是因为有一个自信，相信自己不会死。有人是吃透了规则，有的人是依仗背后的势力，有的人是认为自己的命注定死不了的。他们目睹了，或者听说了这次行刑以后，他们开始怀疑自己。
如果落到了这个县令手里，他们可能真的会死。
既然这样，那就逃跑吧，逃得越远越好。
王可获得了从朝廷到郡守的赞赏，嘉奖。皇帝听说了他的事，特意赐给了他三把据说是世上最好的砍头刀，然后顺手赦免了唐八哥。。
王可细思极恐，皇帝怎么知道唐八哥的？
王可没有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