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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怂胖子的乱世 / 1.1,序幕,被动离乡

1.1,序幕,被动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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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浊的溪水,从一个竹篓子中流走。
  胖子王可在上游搅水赶鱼。
  一看胖子,就知道他是那种穷得不能再穷的人了,头发随便扭了几个弯,然后用一根竹子固定好。上身敞着破碎的背心,下身的短裤,且不说上面不知多少层的补丁,下端那一缕缕的碎布,总让人觉得,只要他动作大一点,这条裤子就随风而散了。
  幸好王可的动作并不大。
  他站在水里面,张开手臂保持身体的平衡。光脚丫子细细地搅动每一团水草,这是鱼最喜欢躲的地方。
  等他终于可以开始拿起竹篓子的时候,汗水早已经淹没了他,那件破背心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汗水。
  “一条,两条,三条,今天可以吃个好了。”王可这声音,是那种习惯了自言自语的语调,低沉,又透着某种绝望。
  他开始是坐在溪水边数鱼,等他数了几条大的,他发现这个这个地方不安全,万一鱼跳会水里去了咋办。
  护着竹篓子,走到一棵离溪水够远的柳树下。
  折了一根柳枝,先把这三条大的串了起来,这才气定神闲地清理起小鱼小虾,可别看这些小杂鱼,挤了内脏,晒干了,可以存很久的。
  王可正数着小虾,突然觉得身边有人,那一串大鱼就被人提起来了。
  “今天这鱼不错。”这是李老三,有田有地的老实农民。他肩上扛着锄头,他刚忙完农活回家。
  “嗯嗯,”王可有点担心。
  “家里婆娘正吵着吃鱼呢,这正好三条,够吃一顿了。”
  李老三提着鱼马上就想走。
  “这……”
  “你说什么?这是你的鱼么?”李老三那老实的脸上露出了凶样。
  “我昨天晚上起就还没吃饭。”
  李老三歪着头,想了片刻。
  “看你可怜的,我就给你一条吧。”
  最小的一条是串在下面,而枝条下面是保留下来的树叶子。李三伸出手,捏了一下树叶子,就放弃了,他怕弄脏了手,这鱼可是滑腻腻的,可不好。
  “你都这么胖了,还吃这么多干啥,你那不是还有么,那么多还不够你吃啊。”
  王可无可奈何,李老三走了之后,他瞬间没有了数虾的兴趣了。
  拖着鱼篓子走了几里路,才回到自己的那个棚屋里面。生了一会儿闷气,却无可奈何,李老三算是村里面态度好的了。
  王可家不能算家徒四壁,有一张用泥砖砌成的,还有几个土台子,上面摆放着各种歪瓜裂枣的坛坛罐罐,这些都是他自己弄的。
  还有一些柳条细竹条编制的篓框之类,也都是歪瓜裂枣的,倒不是他手艺实在太差,手艺再差,那就多编几个嘛。而是好的都被人拿走了。
  在这个李家村,他是唯一的外姓,虽然可能不是村里最穷的,但也是村里最受气的人了。能保住这块住的地方,还是因为是一块乱石头地,啥都干不了。
  王可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地方的,反正他有种自然而然的感觉。他想过走,有一次他走了好几十里路,结果还是无处安身。在这人烟密集的地方,基本上每一寸的土每一棵树都是有主的。
  在李家村,至少,村人们达成了一个默契,他们可以随时拿走王可最好的东西,但是王可可以随便折点柳枝,捡点柴火,在溪里面可以捞点鱼。
  平时并没人来打扰他,他也没去过村里。
  村里有什么事,基本都和他无关。
  就这样子,好好活着吧。
  没什么可纠结的。
  点起了火,没有锅子,就干烧这几块石头。又洗了鱼虾,放在一个陶盆里面,放了一勺水。等石头热了,就把石头放进小陶盆里面,水就开了。
  王可不怕把鱼虾煮老了,狠狠煮了几次。这才用筷子夹起来这些鱼虾来。
  又从某个角落里面掏一个小罐子,捏了一小把盐粒洒在鱼虾上面,这就是他一天的饭。
  嚼着小鱼的骨头的时候,王可情不自禁地想到李老三吃那三条大鱼的情景。
  此时的李老三,并没有把这三条鱼吃了。
  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经过家门,没有进去,而是提着鱼直奔村长家去了。
  村长家比他家阔气多了,不是他家能比的,更不用说,王可的那个狗窝。
  单单看那大门,那牌匾,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了。
  李村村长村里大多数人以前都知道他的大名,也知道他的排行,但是现在没人说了。在跟前,都是叫村长,在人后,都是挑着拇指说,李大善人。
  当然,倒不是说,李大善人是真好人,而是他们真怕听到的人转头回去把自己给卖了。李大善人整起人来从来不含糊的。
  村长这个位置,可以说是世袭的。不知道从哪辈起,他们家就是村长了。
  有钱有势,那么儿女们出路就会更多,这样李家就更有钱有势了。
  不过,李村长这一家,从来没有想过去争那个族长的位子,那族长的位子也是不得了的,杀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去年,他们就在那边把一个四十多的寡妇给沉河了,村里就没有敢反对的人。
  李村长似乎对族长位子没多大兴趣。
  李老三走到李村长家的时候,李村长正在门外,背着手寻思什么事,就算这样,眼神一点都没落下,很快就看到了李老三,并且主动打了个招呼。
  “老三,打哪来的,吃饭了没有。”
  李老三赶紧放下锄头,应声说:“村长啊,我还没吃呢,这不是刚从田里回来嘛。”
  李村长立即明白李老三是专门来找他来的,李老三的田地都在村子那边,回家的时候不需要经过自己家门口。不过,他也没问什么事。
  “这鱼不错,够肥。”
  “是么,我这是刚从那边山沟里面捞起来了,您看,这还很鲜活呢。”
  柳条上的鱼也懂事,为了配合他的言语跳了几下。
  “不错,不错,”李村长还稍微低头看了看,“这鱼要是做个汤,加点红枣,最好吃不过了。老三,有口福,可以吃顿好的了。”
  “要不,村长,这鱼就送给你吃吧,我家那几个向来都不喜欢吃鱼。”
  李村长立马明白这是打算求他办事了,“那怎么使得,你捞这鱼可费了不少劲吧。我怎么能要,这是占你便宜了嘛。”
  李老三说:“村长,您这是什么话啊,就这几条鱼,哪算的上便宜不便宜的。您也别太见外,这鱼您还是收下吧!”
  李村长听了这话,也不矫情,自家那儿媳妇刚刚才说想吃鱼,这正好送上门来,也是好事。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像他这种富贵了几百年的人家,不在乎这个数,他们讲究的就是恰到好处,想要的时候,东西就自己送上门来,这才是有福的气象。
  这才是他们最讲究的。
  “行,那我也不客气了,先谢过老三了啊。”李村长接过了李老三手里的柳条,这东西不管是不是干净,如果想要,那得自己亲手接,这叫接福。
  当然,李老三这种人是看不懂李村长的心思,只觉得今天李村长让他觉得很是亲近。
  李村长接过了鱼,门内就跑出来了一个小子接手。
  就这个空档儿的时候,李老三扶着锄头,打量着李村长家的围墙,寻思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说。
  李村长并不是什么笨蛋,他顺着李老三的目光走了一圈,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这墙不行了,过几天就得叫人来修修。”
  “哦?我看这墙很好啊。”
  “看起来很好啊,但是有点松,禁不得几场大雨,这几天天气好,准备请几个人过来修一下。可能要搞几个月。”
  “这肯定要,几个月还要的。”李老三突然反应过来了,“村长,您还请什么人啊,我家老二现在正在家闲着,把他叫过来帮忙就是了,还是自己村里的人,您也用得放心,要是外面不知根底的人,也搞不清他们的手脚。”
  “你家老二啊,那很不错,壮小伙,那你明天叫他过来,这工钱呢。”
  “哎呀呀,村长,您这就见外了,都是一个姓的谈什么工钱,您啥也不用担心,就狠命使唤就好了。”
  “那可不好,那可不好,”李村长现在明白了李老三真正的意思。条件他还是能够接受的,再说,李老三家的老二,人长得俊俏,也不是那种眼神滑溜的人物,“这样吧,开工的时候呢,三餐的饭,到我这里来吃,然后,这墙修完了后,再谈工钱好不好?”
  “哎呀,村长,您也太见外了,还谈什么工钱呢?”
  “就这样了,就这样了,你叫你叫老二明天早上过来吃饭,”
  “好,好,好,那谢谢村长您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那村长,我先回家了啊。”
  “嗯嗯,记得叫你儿子明天过来吃早饭啊。”
  李老三心满意足了,事,终于让他办成了。
  “老三,老三。”
  李老三赶紧回头,“村长,您还有事?”
  “你家老二大名是什么。”
  “老二名字不好听,叫,李章,立早章。”
  “李章,好名字啊。”
  这一下,李老三心中就彻底踏实了。
  晚上,刚吃完晚饭,村里的几个保长都聚在李村长家,李村长手里拿着几张纸,上面列着各家的大名。
  翻了几张,看到一个名字是李章。就放下了纸,捏起了放在边上的墨笔,下笔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
  要是有重名,这笔就不能随便下了。村里都是姓李,同名的人并不少见。
  所以又翻了翻,没有看到第二个李章,才落笔,把李章的名字划掉,填上了“王可”名字。
  “没问题了,你们都通知各家早点准备吧,上头来人了,过几天就要启程。”
  保长们也都应承了,各自散了。
  当王可知道自己的名字在名单上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冤屈。
  他拉着保长的胳膊说:“保长,您再看看,是不是弄错,不可能是我啊。”
  “这怎么可能错了,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名字。”
  王可在纸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脸色煞白,这是不应该的事。
  “大叔,您能不能帮帮忙。”
  “我帮你的忙,谁来帮我的忙啊?!”保长也是一肚子的气。做保长这活,其实就是受气包,特别是征调人丁的时候。
  保长的那愤怒的语气直接杀死了王可的心。
  王可坐在石头上,麻木的脸,那无神的眼睛望着远方。保长是知道内情的人,想一想,心中还是有一丝不落忍。
  “你还年轻,出去闯闯,也不是不行,再差,也不会你现在的样子差。”
  王可点点头,保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进去了,就走了。
  他话虽然说得漂亮,他是在内心,却明白的知道,以王可的性格和现在的条件,会很快死掉。
  王可被征调到西北从军了。
  本来,作为家里唯一的人,上面永远都不应该有他的名字,但是李老三不想让自家的老二去,就让李村长答应让李家老二到他家免费干几个月的苦力。
  李村长答应了,那么李家老二就不会被征调了,活干完了,征调的事也早就结束了。
  也不是说,村里其他人傻,没想过让王可替代名单。关键是没找到好机会让李村长答应让王可替代。
  李老三的运气是不错的,恰当的时间,送上恰当的礼物,提出恰当的请求,得到恰当的结果,这就是命。
  其他人也各有想法,家里儿子多的,巴不得送走一个儿子出去外面闯闯,万一发达了,自己这家算起来了。
  舍不得儿子,也可以多掏几个钱,让别人顶替,也是一门不错的买卖。
  王可两天没睡着,心被虫子啃了几天,既然发呆死不了,这日子还是得准备过了。
  没几天了!
  他没有钱,买不起刀和枪。
  他没有柴刀,连一根竹枪都做不了。
  只能用藤和竹条编一个竹甲吧,也算是一件军备了。
  收拾了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捡来的,换来的碎布条。拼接出一条能盖住脚的毯子。
  小鱼干之类的东西也细细的裹好了,他好好算了一下。如果自己运气好,没有发配到最偏远的地方,一天几根鱼干,那么还是能吃到那个地方的。
  明天就要出发了,王可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躺在床上,想起了那小时候的家,想起了油灯下的那一点温馨,泪流满面。
  哎。
  “王可?王小子?”
  门外有人用低沉的声音喊。
  王可慢慢翻身坐起来了,“谁呀。”这是头一次有人找他。
  “你出来一下。”
  “嗯,先等等。”
  王可走出了棚子,外面天还没完全暗下来,来人是李村长。
  “村长?”
  李村长手里提着一个东西,他没搭话,先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可,叹息了一会儿。
  “明天一大早就要动身了,你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嗯。”
  “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王可钻进棚屋,折腾了一会儿,抱出来一堆垃圾。
  “就这些了。”
  李村长随手翻动这些东西,叹气连连,可以看出来他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
  “你放进去吧。”
  李村长长吐了一口气,似乎向老天吐槽这天地不公。
  “到这边来。”
  他走到一块巨石边,把手中提着的包裹放在上面,亲手打开。抖出来一件长衣。
  “过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王可不敢,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哎,你个傻子。”
  李村长走了过去,把衣服披在王可的身上,王可情不自禁地捏着了肩上的衣服边。
  “嗯,旧是旧了点,大小还是合身。你先收起来,这边还有一件,都收起了。”
  一股暖流冲击着王可的那死了好几天的心,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
  一声“村长”,如果王可忍不住,那就会嚎啕哭出来了。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
  “嗯嗯。”
  村长继续翻点自己带过来的包裹。
  “你没准备干粮吧,这我帮你包了点牛肉干,十几个大饼,少是少了点,省着点吃,吃到兵所还是没有问题。”
  “嗯嗯。”
  “这是油纸,里面包了一些盐,人不吃盐可不行,没力气赶路,我估计应该够了,不过不能见水,你要小心点,也不多。”
  “嗯嗯。”
  “哎,你家也是世世代代住着村的,都是老邻居,老相好,哎,都是我的错啊,平日里,也没出上栗,没有好好看待你们。现在,你要出去了,我也没什么其它送的了,这里有一些碎银子,你先拿着,留着救急用的。”
  “还有这包裹,你没有包裹吧。这包袱你也拿着,虽然破了点,旧了点,但是耐用,牛皮的,磨不破”
  “天快黑了,我先走了,”李村长走之前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长叹一口气,“王可啊,你可要好好活着。”
  李村长走了几步。
  王可跪在地上,喊了一声,“村长。”然后用头在石头地上狠很地砸了几下。
  村长开始还急了,回跑了两步,但是还是站着,受了这个礼,然后扶起了王可。
  先摇了头,接着,捏着王可的肩膀说:“要活下来,听到了没有,一定要活下来。”
  第二天凌晨,王可他们二十几个人在村口汇集了,踏上了未知的前途。后面追着各家的亲人,哭声时不时在糟乱中爆发出来。
  李村长在门口摆了一章八仙桌,上面摆了二十几个大碗,这就是别乡酒。
  先是族长说了一番勉励的话。
  总结起来就是,在外面好好干,混出个名堂来,别给李家村丢脸。
  接着李村长讲话,他也是说了一番勉励话。
  接着是喝别乡酒,村长捏了一撮土,撒在酒上,然后给每个人倒上。
  酒在哭声的伴奏下喝完。
  这些哭声和王可没啥关系,没有人为他哭泣。他只是在享受酒,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甜甜的米酒,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好喝的东西。
  他突然觉得自己腰被人捅了一下,别头一看,一个小姑娘看着他。
  嗯,是她啊,十岁的小娃娃,可以算是一起捞鱼的小伙伴吧。
  这么说起来,自己终究还是算不得没人送呢。
  王可咧了一下嘴,做了一个鬼脸。小女孩笑了,当然哭声掩盖了笑声。
  喝了酒,有的人一口气喝完,就砸碗,有的人喝完,就把碗扔桌子上,也有的人分了几次喝完,把碗放在桌面上,依依不舍。王可喝完了,把碗在桌子上摆好。
  李村长很留心这些东西。
  喝完了别乡酒,哭声已经震天了,老婆子大妈子嚎啕大哭,老爷子和小兄弟都是偷偷摸眼泪。
  接下来是灌家乡水了,每个人的家人王他们的竹筒水壶里灌上刚打上来的家乡水。
  王可没有亲人,他准备等前面的人灌好了,自己随便倒点。一没留神,李老三已经提着一桶水过来给他灌上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这也许是一种默契吧。
  要走了,在哭声中,这二十几个人告别了人群,离开家乡,大多数人,根据以前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九成九的人是再也回不来了。
  王可回头看的时候,依然看到了那个小女孩,这时候,她也哭了,不知道是为他哭,还是因为被气氛感染哭了。
  李村长给每个人都塞了五十个铜钱。
  李村长傻么?是老好人么?
  不是。李村长心情好,受了李老三的东西,还获得了一个免费干活几个月的青壮劳动力。他用本来属于这个劳动力的工钱,收买了王可,收买了村里所有的人。他什么都没有付出,却得到了所有。
  钱,那几个工钱,那算个屁啊,他家大业大,不靠这几个钱发财。
  李村长除了对自己儿子,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自己送过钱给王可。
  那他为什么送呢,他是这样回答自己儿子的。
  “王可,啊,你别看他穷,但是看面相,这个人的命就不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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