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折:人无完人

　　杨子落孩提测出仙资，相对同龄人而言，她总角便踏上了修行之途。
　　她是仅次于帝君的一颗冉冉升起的启明星，王室同龄之人内被给予厚望，最有希望继承帝君衣钵，她自幼起便埋藏了那颗可有可无的童真，培养一副目空一切之态，直到……
　　及笄当日，全城为她盛办成人礼。她坐上早在一年前就为她准备好的游行车上，坐姿是殿内嬷嬷亲自调教一番后的，即便再如何别扭，她都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她挂起令她恶心的伪笑容，无人看出她双目之中流露出的冰冷。她的高贵，无人高攀的起，她的高冷，十步之内无人靠近。
　　就算两年之后再回首这段往事，她还是会不折不饶的说，那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特别日子，却像只供人观赏的猴子游行了整座城池。你说百姓热情？那不过是他们自认为的一种短暂性的爱慕手段，让你心生为他们倾尽一切的心。
　　徐徐清风扑面来，帘子好似风中善舞的女子，摆弄着妙曼的身姿，却入不了看官的眼。
　　纵使她出类拔萃，一身本领，也有低人一等的时候。成人宴上，有人向她赐教，三五招过手后，她负伤离席，宴席哗然一片。
　　令她卧床七日之人，是当今稳坐八方，声名鹊起的仙医世家——丧家之主。
　　她是何等的要脸，岂能容忍一丝污点，如此，就必须让他人的污点掩住自己的污点。她三天两头，三番五次找丧家麻烦。
　　在那半年之内，她的首要事情就是缠的丧家死死的，让他答应与自己比试一场。为此，她搬离十五年居住的清欢殿，打发走丧府旁边府邸居住的人住了进去。
　　她会每入深夜翻入丧家，以刺杀引，引出丧家与她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她会拂晓未至蹲在丧府大门，趁其不备将其敲晕，托到深山老林与她比试才能放回；她会伪装患者以碰瓷为由，以比试为果，和丧家一决高下，一雪前耻……
　　她屡次没得手，屡次不罢休，后来才意识到这只是为填满她空虚的一种愚蠢方式，那所谓的污点，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早已淹没于欢声笑语中。
　　前半年她活在自己奢望的日子里，后半年她被帝君召回行宫，高贵的公主身份再次成为了阻断她和外界的联系，将她限制于清欢殿。
　　帝君的一句“你是天之骄女。”让她回到现实。
　　她如同在凡尘历练的神仙，渡劫一遭，不足挂心，只因那不是应有的归宿，至于拜入丧家为徒，那就不用说了，全当头脑发热闹着玩。不过带了点尘世灰尘拍拍即散。
　　帝君闭关，她裹上了一层盔甲站在风尖浪口打理国内政事，帝君这是在考验她的处事能力，她清楚这一点，更加专注。
　　有些事避之不及，总会意料地冲破那层枷锁。
　　近月内，城中修士频频消声灭迹，有渔民瞧见全都进了一块深林子中就再也未见有人出来过，她得知此事后率领一批修士闯进深林，苏将军在城内集结了一批修为深厚的修士于另一方向赶来。
　　她微微惊愕，面向苏将军身后的丧家。她还记得当时他问过自己“明明是女儿郎，为何束装成男儿郎？”她默不作答。
　　除了成人礼，在百姓认知中，她偏爱于男装，问事因，是段不痛不痒的故事。
　　深林中有一潭，鲜为人知，仙门世家古典中曾记载，南山烟雾氤氲深林中，有不足九尺的寒潭，其命名为玄明潭。潭内腹中压制着邪崇，食魂，凶如豺狼。
　　那些修士误入此地，怕是惊扰了邪祟，明知此地凶险，为何偏偏还有修士入内？是不经意还是有意而为之？她不解其中。
　　长达五日困在深林中，未见好转反而折进了半批修士。最终，丧家手擒邪祟，打破千年的封印，擒出一把剑，剑身周围戾气缠绕……
　　深林一别后，两人师徒相称传开。
　　丧家许诺过她一句，“待你桃李年华后，为师携你仗剑浪迹天涯，踏遍千山绿水，做个逍遥神仙。”她自知当时有过冲动的念想，或许多么希望当时有冲动的胆量。
　　帝君出关，金銮宝座完璧归赵，同时丧家祸事四起，没有消停的意思，丧家对帝君说了一句话，态度坚决，不时在她耳畔响荡，“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即便是有再大的通天的本领又怎敢从阎王手中抢人，相反，我又怎会因私欲向阎王手中硬塞人，自损清誉！”
　　…………
　　晨曦初露
　　木然的身体有了知觉，杨子落缓缓睁眼，面容呆滞的望着床梁，彼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呦呵，挺不错的小落落，一夜之间剥魂成功，脱胎换魂的感觉如何？那精魂味道不错吧！”
　　“……”杨子落似乎还未缓过魂，反应木讷。
　　声音又响起，“等等，小落落你起来，让本座瞧瞧你的样貌，怎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呢？”
　　杨子落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头，她顿时眼睛睁圆，腾身坐起，避退一舍，备战状态，“你是何人？不，你是何方妖怪？”
　　“恣睢”并未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小落落，你变了，样貌……变了。”
　　眉宇间生出几分俊俏，挺鼻朱唇，细上观测，竟有六分郎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出一分童真，三分女貌姿色天然，占尽风流。
　　“恣睢”思忖片刻，“百闻不如一见，真应了这句话。”
　　凝魂——古老的秘术，顾名思义。
　　“恣睢”曾偶然听闻了这一秘术，起初他只是相中了其中一条好处，可口美味，胜过精魂，但现如今，不单单是可口美味。以噬魂为媒介，使碎散的残魂再生三魂七魄，风险大，也是最有力的法子，其中也有反作用，因人而异，样貌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不同人而言是好或是坏。
　　不过根据“恣睢”推断，杨子落显然属于前者。
　　杨子落下地整理一番仪表后说了一句：“要重新做套衣服了，长高了。”床上非人非妖的是“恣睢”，可说是不言而喻。
　　她重新系好腰带，指尖一顿，像是不经意的说了句，“孤做了个熟悉的梦，要启程回去了。”
　　“恣睢”运转灵气化为一双手搁后脑勺，并未听明白杨子落的话意，“是端了狗皇帝的老巢称霸天下，让本座尝遍天下的魂吗？不过狗皇帝现在戒备森严，怕是一只苍蝇也不放过喽。”
　　杨子落将发束起，没搭理“恣睢”。
　　“恣睢”想到什么，一溜烟绕到杨子落面前，“你之前陷入生死，是不是早就算好了本座不会对你置之不顾？”
　　杨子落这才抬眼直面回答他：“你食了这么多魂才有了个雏形，又与孤缔结了血契，若是孤魂飞魄散，你不仅得不到孤的灵力与精魂，还会因此灵力被抽走一半。食入不过七日的魂也会复还原主再沉睡千年之久。”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笃定这一点，孤就高枕无忧了。”
　　好一出奸计，“恣睢”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