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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阿泽和他的 /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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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屐踩在瓷砖上发出的轻响,声音像水滴坠入幽潭。深夜的长廊漆黑如墨,阿泽踏入黑白相间的格纹瓷砖铺面的水房,这时闷热的气流穿堂而来,带着股柏油路的烤焦味扑鼻而来。刺激,不过阿泽无暇顾及,现在脑袋全是那个消失的声音——呜咽声,有人在哭。
  '不会是闹……'阿泽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随即晃着脑袋心说:唯物主义的世界哪儿来的鬼。此时,双人字拖出现在余光里,随后是沙滩裤,最后是紧贴脂肪的衬衫。
  “师……师兄!”
  黎东抬起头,身体的重心在伏特加的灼烧下变得起伏不定,好在阿泽的反应迅速,立即冲上稳住了局势。黎东的身高170cm,体重170斤,砸下去的话能吵醒整栋楼的人似乎也不夸张。
  阿泽扶着黎东往回走,路上,扶成了驼,驼成了生拉硬拽,两人的影子交融在起,像大写的字母D,随后字母瓦解坠地,阿泽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黎东则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哼哼。两人栖身于黑暗之中。清醒的阿泽决定回去加件衣服先,不然被新闻部的眼线看见的话就糗大了,这样劲爆的消息八成当晚就被曝光,标题大致是:裸体流氓深夜捡肥宅醉汉!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想想就不寒而栗。
  过了会儿,黎东已经爬回水房。阿泽定在门边,他从未见过师兄这般醉如烂泥,头埋在池台,发梢凌乱,和初次见面时判若两人。映像里的师兄是位硬汉,脑门被枪口指着也不低声求饶、不眨眼的硬汉,但现在硬汉不够硬气了,还哭过,大概是,大概是女主领盒饭了才会那么伤心。阿泽心想的这段时间里,黎东似乎清醒了些,他用手撩动额头的刘海,用舌头抿着干裂的嘴唇,默不作声地朝阿泽走去。两人身形交错,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黎东走出水房并未向黑暗始去,但是也远离了光。他左拐入十二楼的安全通道,把着肘边的扶手坐下,坐在第级台阶上,目光会聚在身前的那堵墙,墙上凿有小窗,窗外星河璀璨,当空的圆月躲在枝头身后,刚好切割小窗窗框,斑驳的银色月光倾洒进来,照亮了那张哀愁的脸、呆滞的双目。
  “今晚的月亮好圆!”寻着酒气尾随其后的阿泽惊叹着坐到师兄身边,惊叹?只不过是找话来缓解尴尬罢了。可尴尬依然笼罩着每缕空气,时间依然停滞不前,两人静默,像琥珀中两只动物,明明离得最近,却隔着死亡的那条鸿沟。
  尴尬,除了尴尬之外还是尴尬。阿泽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有盼星星月亮似地等,痴痴怨怨似地等,像在上个世纪20年代的某天,像在西贡,在湄公河的岸边,离别的惆怅依稀还在。
  过了很久黎东才终于开口,“你回去吧,”他对阿泽说到,看着窗外的树枝莎莎舞动,“我想静静。”
  烂熟的玩笑话在眼下失去了它的幽默感。走?不走?两个对立的命题在脑中掀起了场风暴,抉择就像夏天考场上的那次选择题,A还是B,阿泽下茫然了。
  黎东点燃支烟,深吸口,“抽烟?”说着抽出支香烟递给师弟。
  煊赫门……抽烟只抽煊赫门……阿泽看着香烟迟疑了会儿,脑中闪过那句杀马特、非主流的话……这时黎东突然问,给阿泽的感觉像是某根神经错乱脑袋突然抽了那么下。
  “有喜欢的女孩吗?”
  “有的师兄,”阿泽笃定地回,“当然有。”
  “什么样的女孩?”
  “黑色长发,白色碎花裙,白色的匡威帆布鞋,”阿泽满脸严肃地说,“橘色袜子上有只Q版的黑猫警长。”
  “卡哇伊的萌妹子?看不出来啊师弟”黎东拍着阿泽的肩,两眼色咪咪。气氛缓和了许多。
  “呃……不……不算。”阿泽突然娇羞起来,脸色霎红,几个字磕磕巴巴地蹦出牙缝。
  “女孩和你门当户对?”
  “没想那么多哎师兄,那个时候我才是个高中生,没考虑到门当户对生猴子这步。”
  “高中生怎么了,高中生多好,多简单。”黎东突然抬高声音,然后咳了声,“'你喜欢我吗?''喜欢''那你喜欢我吗''喜欢'。”突如其来的模仿很到位,仿佛就像那颗不高的茂盛桂花树下所上演的戏幕——男孩头插在树叶里,说,'我喜欢你哎'。女孩突然愣住,四目对视。路人丙正好经过,随后听见女孩谈谈地说,'我也喜欢你'。好单纯,好感人。从此甲和乙幸福的在起解数学题,路人丙却像烈日下的白菜样蔫儿巴的度过个冰冷的夏季。
  阿泽觉得鼻头有点酸。“高中生确实挺好的,那时候喜欢个人就是吃着食堂难吃的饭菜时想她,课间趴在窗台上想她,发呆的时候想她,就连解二次函数的时候也会抽空想下。”他低声说,此时窗外的月亮被云朵遮住,银色的光褪去,逐渐吞噬切的黑暗仿佛是只手,压低了少年的头颅。
  “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都大二了师兄。即使想也不会是样的感觉了,以前想是喜欢,现在想只觉得遗憾。”言毕,阿泽把香烟含在嘴上,等意识到不会抽烟时黎东已经手遮焰火送到嘴边。
  快没气的火机升起的焰火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没。火光照亮面无表情的脸,面瘫脸让人觉得充满违和感。
  “对,对不起!”现在轮到黎东结巴了,“不该揭你伤疤的。”
  “没事的师兄,伤疤早就结痂了,早就习惯了。况且张爱玲老阿姨不都说了吗,时间和新欢会让个人忘掉另个人。”
  “哦,对了师兄,”阿泽突然想起了自己配角身份似地说:“师兄是不是因为师姐的事你才……”
  “才灌自己的,”黎东替阿泽说下去,“是,”他承认到,又问:“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师兄……”
  “打住!能不能别像小师妹那样肉麻地喊,还有你可别劝我啊,我没事,只是放不下才把自己灌醉,自己灌醉总好比被灌醉强吧!”
  阿泽哽住了。放下?对,他接下来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苦口婆心劝哥们儿何必在颗歪脖树上勒死的意思。但眼下没捞到机会,只好采取迂回的策略。
  “师兄和师姐是怎么认识的?”
  “同级同班,每节课都坐人家后面,每天都借笔不还。你呢?有没有认识的?有的话早点下手,咋学校的男女比率可是7:2。”
  “暂……暂时还没有。”
  黎东恨铁不成钢地长叹口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师兄有没有看过《爱情公寓》?”阿泽拿出枚硬币问。
  “看过。”
  “剧里面说:当你面临两个选择时抛硬币总能凑效,并不是因为它总能给出对的答案,而是你在把他抛在空中的那秒里,你突然就知道心里希望的结果是什么了。”阿泽边说边摸出枚硬币,随后抛,硬币像跳水运动员样体前翻转周半,两周半,高难度三周半……入水,坠地,硬币磕着水泥地发出叮叮的脆响。失手,他却若无其事地接着说:“大多数时候我们总是会问别人怎么做怎么选择,我们犹豫不决,却都知道答案其实就藏在内心深处,某个我们没有勇气正视的地方。”
  良久地沉默,窗外的风剥开云朵,那张哀愁的脸又被银色的月光照亮,随后,得到答案的黎东突然问:“刚上线的电影看了没?”像是像是江湖过招须礼尚往来。
  “没……没有。”阿泽又开始结巴了。结巴也好,结巴了才会注意言辞,不然只会说'没钱'这类的大实话来终结话题。
  “电影里的女主是个乖乖女,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那种,你知道的,乖乖女喜欢臭流氓、傻白甜恋上高富帅,结局无非都差不多。”。
  “所以我只看到了半,只记得女主说'其实我很喜欢你啊!但是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喜欢我',我不知道结局,之后就听见那些看完结局的人说什么白花钱这类的话,人人都觉得是部烂片,可我却感动得不行。你知道那种感觉不?那种感觉就像,就像……”说到这儿,黎东变得更加清醒了,他挥手,“算了,人生又不是某场电影、某部小说,普通人就应该过普通的日子。老老实实上班,然后贷款买房买车,准备工作做好后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嫁了,哦不,是娶了,下步是生子、带娃,最后孤独地去死。”说完他扔掉手中的烟头,起身离开,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走。
  阿泽望着师兄远去的背影,觉得鼻头发酸,觉得师兄好像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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