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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烟雨堂中冷冷清清,少了唐婉叽叽喳喳的聒噪,但对于穆陶来说,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独处静思的机会。
穆陶翻身起来,闭上眼睛盘腿打坐,气运丹田,心中默念起静心诀。
【冰寒千古,万物犹静,心意气静,望我独神。】
夜间,烟雨堂外的泉水声音比白天时更加湍急,仿佛是急匆匆往前追赶的万千兵马,扬起了铺天盖地的黄沙。
龙威镖局究竟往北国罗煞押运了些什么物件?金银物品还是刀箭兵器?不知黄一水现在是否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镖师方威石会带多少人上山?听他们言语中,仿佛并没有把苍竹派放在眼里。那么他们还会来找麻烦吗?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如果镖局来要人,交出自己真的能将此事了解吗?他们会不会把苍竹派当做无义帮的党羽,大肆屠杀?婉儿要怎么逃脱?
“山中有水无风,烟雨堂中的烛火却左右飘摆不定。”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堂中。
穆陶睁开眼,窗外停留着着一个修长的人影。此人是苍竹派大弟子邱明,比穆陶年长六岁,待穆陶如同亲生兄弟一般。虽然邱明掌管门中各项事务,行事却没有丝毫不公,门中上下也无人不服。
邱明手中托着一个木盘,笑道:“想必穆师弟的心神早就乱了。”
“大师兄,”穆陶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你怎么来了。”
“师父吩咐,将这碗祛痛安神的汤药带给你。”
“嘿嘿,有劳大师兄亲自跑了一趟。”穆陶笑着,从石墙的缝隙中接过了药碗。
邱明笑道:“师父吩咐也就罢了。只是九师妹偏要亲自下厨做些清粥小菜给你,我也一并带来了。”
看着眼前碗碟中黑乎乎的一坨菜叶和颗粒分明的白粥,穆陶不禁笑出了声:“这就大可不必了。”
“诶,女儿家的一番心意,这可是其他师弟们都没有的‘福气’呀。”
“大师兄,她怎么样了?”穆陶问道。
邱明摇摇头:“师父要她去抄写《清静经》,想必此刻正在藏书楼被厉师弟训话呢。”
“那……”穆陶犹犹豫豫地问道,“师父怎么样了?”
邱明抬头看了看穆陶的眼睛,欲言又止。
“明哥,从小到大,不管我惹了什么祸,师父好像都不曾这般生气,”穆陶道,“可是这次……”
“老八,”邱明道,“师父说,要你先把佩剑交出来。”
穆陶一愣:“……真的吗?”
邱明点了点头。
穆陶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佩剑。剑柄背面用虫书镌刻着的“穆陶”儿子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若隐若现。这并不是一把名贵的剑,却是苍竹派入室弟子的标志,交出佩剑,便意味着门徒身份已经被剥夺了。
穆陶伸手从腰间摘下佩剑,顺从地交给了邱明。
“老八,”邱明接过佩剑,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希望你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永远都是兄弟。”
穆陶垂头道:“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明天一早,婉儿会来送你。”邱明问道。
“……”穆陶沉默无言。
看着穆陶眼中的失落和不舍,邱明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罢了罢了,实在忍不住了。”
穆陶抬头看着邱明忍俊不禁的面孔,十分不解。
“老八啊老八,”邱明道,“往日里都是你拿我们开心,今天终于轮到你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你笑什么?”穆陶搁着窗子伸手拽住了邱明的衣服。
邱明解开穆陶的手,笑道:“师父只说要你的剑,却没说要赶你走啊。”
“真的?”穆陶眼中放出了亮光。
“老八,你可知道师父最气的是什么?”邱明问道。
“……”穆陶没有说话。
邱明道:“师父从未责怪你惹上麻烦,可你却总想着自己去解决这些麻烦。这才是师父最失望的地方。”
一时间,林中的蛙声和水声仿佛都不存在了。
“虽然苍竹派门下弟子不多,在江湖上也无甚威名,”邱明继续说道,“却断断做不出这种弃亲降敌的事情。”
穆陶的双手紧紧握住门上的栏杆。
“再说,”邱明自信道,“你真的以为我们对付不了他们吗?”
“那,”穆陶道,“师父预备怎么做?”
“这就不能跟你说了,”邱明笑道,“你早点休息吧。”。
说罢,邱明转身离开了烟雨堂。
“大师兄,大师兄!”穆陶的声音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