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先到到简宁他们家的，是石远征两口子。
　　简宁家的别墅，是在北京西边的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靠着香山和八大处，公交线路也少，很有些人迹罕至的味道，别墅的风格都是美式大宅的样式，白色的三层楼，一层门口有宽大的露台，正前有车道，旁边有四个车的车库。
　　许梅坐在车里，看着简宁家房顶上高高的装饰性烟囱，不禁说了一声：“这房子！在这边买这么一个房子，得多少钱啊！”
　　石远征也探出头看着他的车道，说道：“他们家这车道，这么宽？！”
　　许梅问道：“哎，你们这么多年，你第一次来这儿？”
　　“平时我们都是去小新那边，他那儿是饭馆，聚着方便，再说，嘿嘿，也不用花钱。”
　　许梅又是撇了撇嘴，说道：“你看看人家混的，可都不止一般富豪的水平了，跟你们一起去那馆子，是顾着你们的情面，你这混吃混喝的，还挺美？”
　　“我们聚会，大家都是同学，没你这么多说道，”石远征不耐烦地打断许梅的话，“这也没人过来给停个车什么的？”他轻轻按了一下喇叭，没过多久，简宁和司徒嘉慧出现在了门口，简宁看见他们的车，冲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把车停在车道上就行。
　　石远征两口子下了车，笑着和简宁和司徒嘉慧致意，石远征一边走过来一边问，“我把车停这儿没事吧？”
　　“没事，地方够，”简宁笑着道，指着石远征和许梅，对司徒嘉慧道：“嘉慧，这就是石远征，这是他的妻子许梅。”
　　司徒嘉慧笑着和石远征还有许梅握手道：“早就听简宁说起过你们了，欢迎欢迎，今天，我给大家亲自下厨。”
　　“那怎么行啊，那你得多辛苦啊这么多人，我们一起帮你吧？”许梅连忙说道。
　　“哪有啊，”简宁笑道，“厨师都给做好了，就是端出来罢了，是她说的，这样显示自己是个贤妻良母。”
　　“好啊你，刚跟你同学见面就要揭我老底!”司徒嘉慧作势一般地扬了扬自己的小拳头。
　　“你们一定都要夸夸她啊，要不这顿饭你们可吃不好喽。”简宁躲闪着笑道。
　　“他们还没来？”石远征左右看着，问道。
　　“应该也快了，北京什么时候堵车也没点，等等他们，先去坐会儿吧。”
　　四个人刚要进去，就听见外面一声汽车的“嘀嘀”声，石远征说道：“估计他们到了，我去看看。”
　　他刚走回车道上，就看见许钧年的大个奔驰已经转了进来。他扬扬手，冲着车喊了一声：“许钧年！”
　　小新把车停到他身边，问道：“你早来了？”
　　“我也是刚到的，”石远征说着冲着陈琳打了个招呼，陈琳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许钧年接着问道：“你把车停在哪儿了？”
　　“就在车道上，”他一指车道尽头，那辆黑色的丰田凯美瑞，“就那儿。”
　　“那我停你后边，给他们腾个地方。”小新把奔驰停在了石远征的车后边，和陈琳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石远征好像是看到陈琳有些异样，就低声问许钧年道：“陈老师，这是怎么了？”
　　许钧年轻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示意先和简宁他们见面以后再说。
　　许钧年两人走到门口，热情地和司徒嘉慧打招呼，毕竟他应酬的场面多了，心里再有事，场面上也不会露出来。
　　“终于见到新娘子啦，”他笑着握住司徒嘉慧伸出的手，“简宁好歹还是有人管了啊。”
　　陈琳也微笑着和她握手，但是笑容还是有些勉强。
　　“是不是没人管的时候，他没少去你们那里蹭饭啊？”司徒嘉慧也笑着道。
　　“不但是他，我们没人管的时候，也都去他那里蹭饭。”石远征在一旁凑趣地说道。
　　“行啦行啦，你们都进来吧，”简宁冲他们一挥手，“先去坐一下，等他们来齐了就开饭。”
　　赵照到简宁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傅晓薇看着后视镜又补了一下妆，才和他一起下了车。
　　赵照看着她，笑了笑说道：“你今天还真是挺用心装扮的啊，连耳环都戴上了。”
　　“我一直在家啊，难得有这个社交的聚会，当然要精心打扮一下了。”傅晓薇挽着赵照的胳膊，然后抬起头看着他道：“怎么样，你老婆我好看吗？”
　　“好看啊，你应该天天上班，这样我每天都能看到你漂漂亮亮的样子了。”赵照好像很是言不由衷。
　　“那就是我在家的时候不好看喽？”傅晓薇一下站住，瞬间拉下了脸。
　　“哎呀，你好看啊，一直说你好看啊，”赵照陪着小心，接着道：“其实你要是愿意出来再接着干，不知道比那些人强多少倍呢，美貌与智慧的化身，嘿嘿。”他赶紧着找补。
　　傅晓高昂着下巴，得意地回过头来接着走，嘴里说道：“这就还差不多。”
　　赵照跟在她的身后来到门口，看见门口没人，就按了一下门铃，过了一会儿，石远征迎了出来，他笑着道：“呦喝，正说着你呢，赶紧进来吧。”
　　“人都到了？”赵照问道。
　　“还差海平他们两口子和陈默，刚才海平打电话说堵车，陈默坐地铁，还得等一会儿。”
　　两个人和石远征进来，傅晓薇看着高悬在门厅的大号枝形吊灯的璀璨光芒，环视着客厅里的各种古色古香的摆件，慢慢说道：“哗，简宁这个家，还真不错。”
　　“这就是所谓天使投资人的标配吧？豪宅，古董，各种艺术品，彰显自己的品味。”
　　“所以说，土豪的豪车有矿都已经过时了？”傅晓薇笑道。
　　“两回事啊，看你想干什么了。”赵照对傅晓薇道。
　　“行啦，赶紧进去吧，不瞒你们说，你要要是再聊一会儿，我连进去的路都该找不到了。”石远征对他们俩笑着说道。
　　三个人说笑着进去了。
　　江海平还在车里，和夏语轩说着他们宿舍的事情。
　　“我们那时要说害怕，确实还是有点，校长都急了，但是架不住我们系的副主任真心护着我们，不想把我们开除，就记了一个大过，临毕业的时候还对我们说：‘你们这么多人来的，我就要好好地把你们送走，一个都不能少，老师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那你们老师，对你们还真好啊。”
　　“是啊，后来我们走之前，他还说让我们记住教训，说是以后我们走上社会，就不会再有修改错误的机会了。”
　　“那简宁显得挺低调的，可不像是那么容易冲动的人啊。”
　　“那时候都是学生啊，谁没有点火啊，而且他们太过分了，还对小新动手，他可是公认的好孩子。”
　　“我想起许钧年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夏语轩笑着道，“说话眉毛一动一动的，真跟蜡笔小新似的。”
　　“我们那时候都说，他是我们宿舍的吉祥物。”江海平也笑着道。
　　“唉，不过，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江海平忽然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怎么，你们现在，不像过去那样了？”夏语轩有些不解地问道。
　　“毕竟都工作这么多年了，每个人遇到的情况不同，也不是我们共同在一起面对了，而且每个人的想法也不一样了，所以后来我们聚会的也少了，也不像过去有那么多共同的话题了。”
　　“是啊，每个人都是个体，哪里会一直像过去那样呢？”夏语轩深有体会地说道。
　　“哎，前面是不是就是他家了？”江海平指着在绿树掩映间的别墅问道。
　　“嗯，应该就是了。”夏语轩看着自己手机里的导航回答道。
　　江海平把车停在门口，看了周围一眼，就下了车。
　　“你们不往里开开了？不是还有人来吗？”
　　江海平指着已经在车道上的三辆车说道，“他们都已经到了。”
　　陈默出了地铁站，不紧不慢地向着远处的一片别墅群走去。
　　他看着道路两边高大的树木，还有昏黄的路灯，想起了陆秋怡。她也曾经和他在学校这样的小路上一起走过，那是他和陆秋怡，最甜蜜的时光。
　　那时候，他们以为这就是永远，却不知道，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有着自己的期限的。简宁有一次半开玩笑地说过，说陈默只适合谈恋爱，不适合结婚，因为结婚了，就要面对现实，就预示着对爱情的背叛。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陈默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其实自己可能，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婚姻生活，因为婚姻，有时是需要一些谎言来维系的。他过得太认真，太执着，太容不下自己的另一半对自己的不理解，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生活，所以，他才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但他有一点确实不太明白，他们宿舍的人不用说，就是他认识的女生，无论是陆秋怡还是傅晓薇，在学校里的样子，和上班以后的样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是她们的适应能力比自己强？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适应这个社会的能力？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会一阵阵地头疼。
　　陈默想着走进简宁的别墅大门，他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走上前去，按响了门铃。
　　陈默走进屋子，看见他们几个人，正坐在茶室里聊得热火朝天，大家看见他进来，都纷纷地招呼着他，简宁看见他，拉着司徒嘉慧起来说道：“陈默，你可是最后一个到的啊，就等你了，这是司徒嘉慧。”
　　司徒嘉慧笑着伸出手来，与陈默相握，“叫我嘉慧就好。”
　　陈默客套地笑着道：“那天简宁还说你没回上海，我们这回算是看见大明星了。”
　　司徒嘉慧绽开一个标准的银幕上的微笑，“怪我，是我一直太忙了。”
　　“哪儿啊，是简宁保护得好啊，去年结婚，今年才让我们见面，不够意思啊。”
　　江海平在旁边嚷嚷道。
　　“对啊对啊，吃饭的时候你们得自罚一杯啊。”石远征说道。
　　“喝个交杯酒，得当我们面喝个交杯酒啊。”赵照也起哄道。
　　“老三，你又要喝多了闹事。”简宁笑着道。
　　“哎，嘉慧，春晚，是不是特别忙啊？还有，你们上一回春晚，是不是真的只有盒饭啊？”
　　许梅热切地问道。
　　司徒嘉慧笑着答道：“真的就只有盒饭，每天都在排练，我的节目是小品，下周才进场。”
　　“哎，嘉慧，听说春晚，还有在最后一分钟给拿下来的？”夏语轩好奇地问道。
　　“有啊，这个还是经常的，”司徒嘉慧含笑说道，“因为春晚是按秒算的，很多人排练了很长时间，最后一刻给拿下来了。”
　　“那可真是太。。。，”傅晓薇表情夸张地说道，“太不近人情了。”
　　“这就是春晚的规矩，大家都知道的，只要能上一次，就闻名天下了。”
　　“好残酷啊。”那三个女人不约而同地说道，脸上都是惋惜和遗憾。
　　“没什么的，”司徒嘉慧笑了笑，说道：“这在我们这一行很正常，机会有的是，但是属于你的，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哎，你最近的那个电视剧，那个最新的宫斗戏我正在追呢，真的挺好看的，你演的真好。”傅晓薇说道。
　　“是那个，那个，”夏语轩举着指头想着说道：“是那个《锦衣行》吗？”
　　“对啊对啊，就是那个《锦衣行》，里面的衣服你穿着真好看。”
　　“那个是前年拍的剧了，”司徒嘉慧看着她们道：“我最新的一个剧上个月刚杀青，谍战的。”
　　“我看报道，说你的那些动作戏都是自己演的？”许梅睁大了眼睛问道。
　　司徒嘉慧笑笑，很含蓄地点点头。
　　“真是啊，了不起啊，看来，娱乐圈这钱挣得多，但是也是够辛苦的。那你也是真够拼的啊！”许梅半是惊讶半是赞叹地道。
　　四个女人唧唧喳喳地聊得很是投缘的样子，和简宁他们在一边说话的江海平，看着她们聊得手舞足蹈，笑着道：“还是女同志有共同语言啊，我们这么多年都聊不了这么欢。”
　　“你懂什么？我们女的，比你们男的聊得有意思的多了。”夏语轩笑着反驳道。
　　简宁陈默他们一起起着哄，笑着说：“海平啊，被撅回来喽。”
　　江海平笑着摇摇头，问着简宁道：“哎，不是说你最近在美国吗？”
　　“早回来了，听他们瞎写呢，”简宁对几个人道：“今天大家好好喝一杯，咱们就当提前过春节了。”
　　“还要走？”陈默问道。
　　简宁点点头。
　　“你这简直就是空中飞人啊，”石远征看着他道，“连踏踏实实在北京过个春节都不行？”
　　“我跟的是美国时间。”简宁笑着道。
　　“对了，在路上我们还看到一个花边新闻，”江海平忽然想起路上看到的那个新闻，笑着拿出手机给简宁看，说道：“我还说他们要是今天编咱们这个新闻，标题应该是这样，金融才俊简宁密会五男。下面是内容啊，近日，在北京一处私密别墅，著名的天使基金投资人简宁，在别墅与五个男人谈笑风生，勾肩搭背，举止亲密，让人生疑。”
　　六个人男人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