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雄辩

　　前三轮的大比，中间没有休息间隔，因此第二轮大比就在第一轮之后的一天里进行。
　　第二天一早，本宗之内也是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阳明书院已于近日与天乾教联袂，因此这的天乾大比，书院也是派出了自己的学生参加。
　　天乾大比本来只允许教内的弟子加入，这次能够接纳阳明书院，说明二者的关系已经走得很近；除此之外，为了向阳明书院表达友好，天乾教在第二轮的大比中，也是临时加入了“论”一类的考核供弟子选择。
　　所谓论，自然知道是论道，也可以论天、论地、论和谐取乱之法，论合纵连横之术，书生多有济世之心，因此不同于道士上山念经，下山渡人，而是抱有出世之念，想凭自己的身体力行来对天下大势，对黎明苍生作出一些改变，这也是书院创立的本心。
　　却说回北辰此次破阵，自然多了许多弟子围观，其实这聚灵阵当真没有什么好破的，凡是能汇聚灵元运转法诀，便没有什么难度，毕竟这只是辅助弟子在其中修炼的阵法，就算是手无寸铁、耳不闻道的凡人，都能通过更改阵中灵石的摆放来破阵。
　　只是天乾教对于弟子的要求，是拉开距离，且不得使用武器。
　　其实北辰将北斗法诀修练至入门，能够破阵的方法倒有许多，就算只是切断因果，也能击碎这方阵法，可北辰倒觉得没有展示这些手段的必要，只是简单地诏临瑶光星，化成破军之剑向阵法斩去。
　　尽管如此，还是让不少弟子欢呼了起来。
　　北辰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三年之前通过“术”课便能突破第二轮，这次确是偏偏选了“法”课，招来这帮人来围观。要是自己老实选了“术”课，想必就清净多了吧。
　　可是他低估了这些弟子的狂热，即便他选择最无聊的“术”课，仍然会是万人空巷。然而经历过三年前大比的弟子，都知道这是北辰很早就掌握的技能，有不少想要借此机会一窥北辰实力的人，终是落得空手而归。
　　各自的比试结束以后，北辰便是拉上紫萱易容，来到了“论”课的考场——一行十五人都是顺利通过，北辰确认情况后便已将他们解散。
　　既然是为了书院的学生而设，这里的规矩，也都按照书院的来，具体地，便是分设两坛，由一坛的弟子讲道，若有不信服的弟子，便到另一处坛上与其辩论，理屈词穷这便下坛，再有弟子补上，由书院的老师为其打分。
　　由于是第一次设立这样的项目，前来观比的弟子也有许多，失望离开的不少，但也有人选择留了下来，北辰、紫萱便是在其中。观众席上，紫萱方欲与北辰搭话，却是被后者捂住了口鼻。
　　“嘘，你听。”
　　只见大比场内，两位素袍书生，各设一坛，于其上昂首辩论，语气激昂，字正腔圆，举手抬眉之间，胸怀寰宇，横视古今，竟引得清风徐徐，日光朗朗。
　　“我辈方今之为道，道者，乃是天下之道，万物之道，生灵之道，所求者，亦无外乎为苍生谋生，为生灵谋命，为天下谋江山，为人族谋寸土，为四方谋太平；战可战，为生民之战，谋可谋，为生民而谋，丈夫立于四海，必是以己之学，试济天下。”
　　听及此言，紫萱趴在北辰的耳朵上问道：“师叔，他说的如此纰漏，你怎么不下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北辰摇了摇头，随即轻笑一声，“我们和他讲死生轮回，就像他对我们讲皇民后土一样，都是不认同的。”
　　此时，却听得西坛的学生讲：
　　“先生此言，差矣。先有万民，后有书生，先有褐土，后出圣人，乃我辈既不受命于天，又不得托于民，如此看来，我辈所谋为何，又有何可谋？凡为学者，其道在于行；行可为之事，则可救一方之土，行大道之诲，则可救万邦之民；书生之行，非我怀以天下，而是以天下怀我——天下非我之物，则何以怀之，天之行，悲而悯人，故书生之行，乃济世救民；天之道，万物更始，故书生，顺应潮流……”
　　“师叔，他们两个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吗？”观众席上，紫萱这样问道。
　　“他们这两个人，都在辩一个本心。”北辰说道，“心善则行正，心恶则行邪，如此一来，却是不知把阳明先生的脸丢到哪里去了。”
　　“这位道长说的是了，”此时，一名书院的学生坐了过来，“阳明先生创立心学，无非是想要解决这些无谓且无妨的心行争端，可是他也不会想到，几千年过去，书院的学子们辩来辩去，却还是辩回了心与行上。”
　　“阳明先生所悟乃是圣人之道，”北辰闻言，便是说道，“圣人之道，又岂能期望人人都能领悟——见过这位先生了。”
　　“论场之内，何须多礼，”那名学生也是拱手道，“只是若不想领悟大道，便算不得阳明真人的学生了。”
　　“修炼之人，哪个不是想证大道——只是这大道关闭以来，便鲜有人能如此了，阳明先生能于如此之世证道，实属天下第一人。“
　　“阳明先生圣人降世，非我辈所能论议，只不知证道一事，道长如何看？”
　　“在下一小小道士，大道之证，先生怕是问错人了。”
　　说至此处，北辰向那书生一拜，便是想要带着紫萱离开。
　　“在下曾听闻，三万年一大运，九千年一小运，方今正是三万九千相交之际，极北之域，数星俱落，中原一带，豪杰遍出，荆汉以南，长藤横野，阁下如若置身之外，岂不负了这大盛之世？”那书生见北辰二人要走，仰天叹道，“道长顶有异云，背生五彩，似非常人，如有大世之见，还可找王翰阳一叙。”
　　“贫道有礼了。”
　　北辰闻言，又是回身一拜道。。
　　等那书生回拜以后，北辰便是携着紫萱回到驿所中去。
　　王翰阳看着台下辩论的两名书生，不禁叹出重重的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