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东六街治安司后院排了六个犯人，被拘灵锁缚住双手跪在地上，这都是治安司官员经过初步筛选后拘灵司的灵修者跑遍了整个望北城搜出来的，他们在今天都有过出入天下客栈的记录。
　　治安军军统叶羽闻讯都急忙赶了过来，后院广场小王爷正在审讯这六个人。
　　“听闻有人行刺小王爷？”叶羽语气急匆匆，听起来迫切至极，甚是担忧。
　　王伊才刚审讯到第三人，看着周围人都行礼，才看了眼身旁的叶羽一眼，哼哼了两声道：“叶军统还好意思在这说，要不昨晚本世子命大，恐怕现在早成了死人。”
　　叶羽一副无比愤慨的样子，恶狠狠地看着地上列成一排的六人，就那么扫了一眼，便锁定了最右边那个低着头的苗条青年。
　　叶羽刚才来的时候听城司大约讲了些关于昨晚深夜刺杀者的一些事宜，来了以后，表面看似什么都没做，实际上从一进后院就已经散发出来灵势来探测这六人。
　　能灵力借助灵符化箭，是非入门级的灵修者能做到的。
　　这六人，有五人都是入门级的，也就在灵学院里进修过段时间，略懂点皮毛，而最后一人，则是灵修四阶，能够借助灵符化箭。
　　望北城内拘灵司对北境灵院进修的学士都有过标记，若在城镇内动用灵力，拘灵司的人早就赶过去了，这人动用灵力拘灵司却不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拘灵司有人故意压着此事，行刺时将他们全支了出去，当然，这种可能性基本不可能。而另一种可能则是这人并不是北境灵院的学子，而是潜进到城中的。
　　“小王爷，我已经确定此事是谁所为，这六人有五人都是灵修入门阶，根本不可能借灵符化箭，只有他——”这个他，叶羽指的就是最后一个苗苗条条的青年。
　　锁定了那个人，没多废话，叶羽一袭白衣，飘荡过去后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劲气十足。
　　小王爷心中正诧异着，就瞅着那人已经倒飞出去有二十多米远，随即重重撞在了院子的石墙上，尘土飞扬，石块倾泻，一大口脓血从他口中喷出，撒了一地。
　　“把他押去拘灵司候审。”叶羽对身后几名治安司官员吩咐道。
　　小王爷看了眼白衣叶羽，视线朝旁一撇，喝住准备前去收押的官员，厉声问道：“怎的，叶军统吩咐的事都不用向本世子禀报一声吗？”
　　官员住下脚步，开始面露难色，一个是他们治安的头，一个又是北境王世子，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这群小官员能得罪起的，只得在原地手足无措，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叶羽的眉头也是一皱，小王爷终究年岁少了，他回过身，对王伊说道：“小王爷，这等罪犯自己审问问不出个所以然，送到拘灵司，那里有专门的审问人员，待审问好了，再交于小王爷。”
　　“不劳烦叶军统了，现在我是望北城一号监狱副典狱长，把这人送去狱中即可，此案，我亲自督办。”说完，又指着那两名官员，吩咐道，“把他押去一号监狱。”
　　两名官员你看我我看你的，又看向了叶羽，后者低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押！”
　　官员听到叶羽说出这个字后才敢动弹，快步向那个躺在地上昏死着的刺客跑去。
　　叶羽调整好自己情绪，对小王爷说道：“小王爷，叶羽还有要务需要处理，先退下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如果需要任何帮助，小王爷尽管吩咐。”
　　王伊应允了一声。他倒也不是信不过叶羽，只是这其中蹊跷之处还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为了此事，王伊一晚都没睡觉，好在去雪依那眯了一觉，要不现在定乏的很。见他们两人把那个昏死的犯人押过来后，又嘱咐了句，“把他交给一层狱的牢头，剩下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
　　“是。”二人应下，架着那人便继续走了。
　　王伊长呼一口气，他大约也能猜出这人就是昨晚行刺之人，昨晚紫芒探测，身影具象，没想到叶羽竟稍一探测便知，怕也并不是灵修圆满那么简单，已经攀到了大乘阶段。
　　不管怎么说，这事暂且放下，等审问便可。
　　王伊没回自己的宅子，又去了雀阁三楼，雪依娘子见他来后，欢喜非常。可又见王伊面色甚是疲乏，双子眸周的眼白竟都布满了血丝，倒了杯茶给他端去，体贴道：“昨晚你走后不久，城里喧闹的很，和你有关吗？”
　　王伊抽了张椅子坐下，两只手轻柔着眼眶，边揉边回道：“昨晚有刺客，针对的不是我，是云儿。”
　　“云儿？！刺客针对一个小婢女做甚？”雪依娘子不解道。
　　王伊喝了口碧绿浓茶，说道：“那也得看是谁的婢女，依依，这事和你是否有关？”
　　雪依娘子闻后，有些生气，原以为是心里挂念着自己，没想到是过来兴师问罪了。
　　“对，我雇的刺客，你现在也是典狱长了，把我拘了去吧。”雪依娘子故意这般说。
　　“别闹了。”王伊现在心里特别烦躁，再晚去一会，云儿定会被那箭射杀，她一个凡体，到时候救都救不得，可话又说回来，如此一箭，射的时机恰到好处，那人定是觉得以小王爷的灵修能够拦截此箭，可真正具体了解他的灵修的除了自己爹娘和雪依娘子知道那还能有谁呢？
　　“我一个亡掉家庭的破烂小姐能有这般大能耐？”雪依娘子气的很，撅起嘴，用指甲挠着桌面。
　　这声音听的王伊心里一阵酥麻，轻轻拍了下她的手，不耐烦道：“别挠了。给我整点吃的，早上还没吃饭呢。”
　　雪依娘子现在是一肚子火气，待会定又会拿她的小丫鬟出气，可谁让眼前这人是夺走了自己贞洁的小王爷呢，也只能忍下了，去柜里拿了一些糕点，随意的就丢到了王伊面前，全然没了平日里那番细致入微的关照。
　　王伊也知道她打开后吃了一个，觉得有些噎得慌，随口问道：“依依，没有新鲜牛乳吗？”
　　“小王爷，你以为这里是北境王府吗，这个时辰牛乳还没送到，要不阿妈就该送来了。”说完后，雪依娘子走到放有棋盘的卧榻那，自己和自己下起了象棋，这象棋还是王伊教她的，可现在被教者撤去一边的车马炮仍能绝杀教人者，那之后，王伊就不喜欢和她下棋了，这让林雪依了解到原来天资聪颖也是一种错，象棋这般如此，更别说之前火爆大陆的博弈棋了，这小娘子看了两把就摸透了其中套路。
　　再说王伊，他觉得自己太难了，糕点加茶水怎么都不对味。
　　吃了两个手里又拿了一个便匆匆和雪依娘子道别，临别时还落下了一句“近期不会再来”。
　　雪依娘子又如怨妇般通过三层楼的窗户，看着小王爷一身黑衣离去的身影，看他走向，也不是回宅子，应该是往一号监狱去了。
　　今天一号监狱破天荒的收监了一名灵修者。据说还是小王爷差人押过来的，被一层监室牢头押在了特殊牢房中。四肢各处都用拘灵锁束缚着，整个人呈“大”字状般吊在半空中，在北境望北城，有人胆敢刺杀小王爷，真是令人大跌眼境。
　　牢头泼了几盆凉水，那人才渐渐恢复意识。
　　典狱长早早在狱外候着，想来昨天望北城深夜的热闹非凡应该就是因为新收押来的这人，多少人全都没睡好，治安司官员司法处官员零零碎碎都举着烛灯满街搜人，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过这种阵势。
　　叶羽坐在东六街治安司司长办公处的红木桌上，他在手里把玩着指挥符，等待了许久，才见那姗姗来迟的司长。
　　方才才在媚娘怀里睁眼，走在街上人人都在传昨晚之事，越传这司长心里就发慌，脸都没清洗就急忙忙跑去东六街治安司。
　　“臣参见军统。”司长肥胖如猪的身体跪在地上，冷汗如雨下。
　　叶羽把指挥符重重磕在了桌上，长长的柄符竟直接陷进桌里。深邃的眸子凶意乍现，一个闪身，近乎一瞬间，叶羽便到了肥胖子身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掐住他的脖子，给硬生生抬离了地面，凶恶道：“昨天小王爷险些遇刺，你所主管的东六街治安是怎么回事？”
　　不容肥胖子说话，叶羽又把他向上抬高了几分，继续道：“自己闻过你身上的酒味和胭脂味有多重吗？！”
　　肥胖子脸因为缺氧憋的通红，叶羽拽住他直接从窗户丢了出去，办公处临沿六街，路上行人见一大坨五花肉从空坠落皆纷纷避开，待五花肉落在地上，人们才看清原来是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东六街治安司司长。
　　叶羽身边一位略有姿色的司长秘书，久久不敢动弹，怔在一边瑟瑟发抖。
　　叶羽整理了下窄袖的袖襟，神色缓和下来，虽说这个东六街司长不是自己提拔上来的，但手下人办事不利，有眼无珠，自己这治安一把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个司长，是望北城城司治安部提上来的？”叶羽朝小秘书问道。
　　小秘书晃了神，久久不语。
　　待叶羽走过去，又问了一句，“这个司长，是不是望北城城司治安部提上来的。”
　　小秘书还是惊在原地不说话，她有二惊，一惊于叶羽威严，二惊于叶羽绝世美貌。
　　她的话仿佛被卡在了嗓子里，说不出口，只张开了嘴。
　　叶羽有些好笑，丢下了一句“你是谁的亲戚？”便从腰后拿起折扇走了。
　　小王爷到了特殊牢房里，他见着那人心中憋着的火气爆发，抄起刑鞭就朝那人身上重重甩去，直到皮肉绽开才罢休。
　　这个刺客也有的骨气，一声没哼哼，倒是王伊累的掌心都冒了汗。
　　小王爷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说道：“我知道我问你什么你也不会说，如果真是有人想要取我性命，也不会派你这种只有四阶的刺客前来，而且…”王伊故意顿了一下，慢慢几步走到他那，低声说道，“赶在我回院里射了这一箭，是不是太巧了？还真以为我闹这么大阵仗就仅仅是因为我贪生怕死？这明显有人在警告我，但又怕派出高阶的灵修者伤了我，你说不说，于我而言不重要，我能翻遍望北城把你抓出来，就有办法查出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我不管那人是谁，我能掘地三尺把你给刨出来，那么他也跑不了。”
　　王伊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握成拳，将灵力附在拳头上。
　　“所以，你的性命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但我有让你更好的生不如死的办法。”王伊正欲发力挥出，那名刺客深知这一拳的深重，已然超出了灵修圆满的灵阶。蓝色灵气光芒乍现，这一拳瞄准的位置是刺客的阴部，小王爷这是要让他下半辈子做个阉人。
　　“小王爷请杀了我！”刺客闭上眼，若要他这样活着，还不如一死了之，阉人在大陆上任何地方都抬不起头。
　　王伊将聚满灵力的拳头挥出，刺客再次喊道：“小王爷！”
　　“何事？”王伊问道，拳头还差一厘就撞了上去，但翻腾出来的灵气却已然让他胯下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一泡新鲜热尿浸湿了他的长裤。
　　刺客咽了口吐沫，他方才险些被吓死。
　　“想明白了？”王伊瞥了他一眼。
　　“是中南阁的李阁主。”
　　沉默了少许，王伊疑惑道：“没了？”
　　“他只告诉我望北城谍子有调令，让我听城内谍子头目的吩咐，来到城后，有人和我碰头，给了我张纸条，上面写着小王爷在风月街的住宅，而且早就布好了灵符，让我在天下客栈顶楼候着，待看到一朵烟花自风月街升起后，就射出这一箭。”刺客如实全部交代。
　　王伊若有所思的皱起眉，他想起了昨个晚上身后炸起来的五彩斑斓。
　　刺客又说道：“小人不怕死，只是妻女都在李阁主手上，他让我来听调令吩咐，谍目也只让我射一箭，无论成与不成都会放了我的妻女。”
　　王伊有些惋惜的看着他，可怜这个傻子有多天真，这样的话也会去信，他的妻女恐怕在他刚出中南阁时就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了。。
　　出了牢房，拘灵司侦查处的人已经在外候着多时，见小王爷出来后，将一叠文卷递了上去，说道：“小王爷，这是此人的详细信息。”
　　小王爷接过文卷，细细翻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