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神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正值秋季，本该枯黄的树林却绿意盎然，这一方世界似乎千年来，便一直都是春天。
　　暖阳挂于天穹，和风轻轻拂过湖面，惊起微微的涟漪。
　　“呼。”
　　轻轻地，有风吹来了。不对，这哪是什么风，不过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的走来罢了，可速度却不曾输过这风半分，也不曾有过半点脚步声。
　　这老者作渔翁装扮，戴着斗笠，手中拿着一杆老旧的鱼竿，奇异的是，那本该是鱼钩之处，却不过是普通的木头，没有半分锋利之处，也未见老者带有饵料作钓鱼之用。
　　老者走着走着，走到了湖边，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子来，看着湖面的一道道惊起的涟漪与水花。
　　可其中却不曾有鱼。
　　老者轻笑，明知这清澈见底的湖中没有鱼，却挥杆便投入了水中，顿时水花四溅。
　　过了几秒，老者便感觉到手中的鱼竿轻轻颤抖，似乎钓到了什么什么东西，可这湖里却根本没有鱼，那这鱼竿，又钓到了什么呢？
　　上仙上仙，这湖中没有鱼。
　　老者悠悠道：“我自然知晓。”
　　那为何上仙在这水中投下了鱼竿，而且并未放上饵料？
　　老者笑道：“你又怎知我钓的是鱼呢？”
　　嗯？不是钓鱼，莫非上仙是想钓我不成？
　　老者没有回答，眼眸闭阖，问道：“你这水妖，诞生至今已过去几载春秋？”
　　嗯……，如今刚好千载。
　　“啧……”老者睁开了眼睛，轻轻皱眉：“来晚了千载吗？”
　　上仙莫要误会，这里千载之前，莫说是鱼，就连一点水都没有，就算您那时候到来，也一样是钓不到鱼的。
　　“呵呵。”上仙被他逗笑了，轻轻抚摸着白色的胡须，问道：“你先前从未见过有人到来？”
　　上仙莫要开玩笑了，在下不过千年小妖，也只是现如今可以灵识传话，灵智开时，也不过是百载之前。
　　“不过千年小妖？哈哈哈。”上仙笑道：“你可知在外界，千年妖怪何其稀少？”
　　外界？稀少？可是在下的身旁就有许多万年的草木啊。
　　老者扫了一眼生机勃勃的森林，轻轻一叹：“这些草木早已失了本源，就好似人失了魂魄，早在上千载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为何？
　　“像你们这般脆弱的妖怪，在外界，活过十载都算是奇迹了。”
　　上仙所说的外界，是何处？
　　上仙摇头不语，只是淡淡笑着。
　　“你可知，你是这一方天地诞生的第一滴水？”
　　在下不知。
　　上仙深邃的眼眸中现出神光，轻轻扫了一眼这广阔的湖面，顿时这平静的水面惊起一道道水花。
　　上仙这是在做什么？
　　“妖……”老者笑了：“有点意思，你的命字，竟然是妖。”
　　敢问上仙，命字为何物？
　　“命字，是生灵蜕去凡身的根本，是你将来晋升命之三境不可缺少之物。”
　　“有生灵生来便福运深厚，初生便有命字，可谓是得天独厚，此类生灵，将来极大可能会晋升命境，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而大部分生灵，没有命字，只得通过不停锻造身躯，或精炼灵识，以凡人之力，画出属于自己独有的命！”
　　“你觉得，这两者哪个好些？”老者悠悠道。
　　这水妖一阵沉默，湖面一阵阵涟漪荡开，似乎是在思考。
　　上仙先前说过，只有天生没有命字的生灵，靠自己的力量写出来的字，才独属于自己。莫非天生便有命字之人，这命字……并非独一无二？
　　“你这水妖，倒是聪慧的很。”老者笑笑，似乎有些满意：“没错，这天生命字之人，虽说得天独厚，省去了不少功夫，但却也限制住了他们的可能性。”
　　“而这天生的命字，除去些许例外，大致只有三个，分别是:人、妖、灵。”
　　“三者并无强弱之分，命字的强弱在于它的走势是否符合冥冥天意与所含之执念的大小。”
　　“这类生灵，被称为天命者。”
　　“而靠自身之力写出命字之生灵，强可以与天道斗争，弱，就是一只野鸡也斗不来。莫说提升修为，反倒会成为自身的枷锁。”
　　“这类生灵，称为造命者。”
　　造命者么……好生霸气。
　　“而你。”老者收去笑容，气息不再柔和可亲，遥遥一点这湖面，顿时一股如同一发锋利的箭矢即将如闪电搬射出的威压散发出来，老者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有莫名的规律。
　　湖面再无波澜，天地再无一丝杂音，方圆千里的天空连云都不敢靠拢，老者所指之处，连阳光都要偏离。
　　“你的命字是“妖”，我很不满意。”老者面无表情：“你可知我这鱼竿有何作用？”
　　在下……不知。在此等威压下，连灵识传音都颇为艰难。
　　“这鱼竿真正的作用，不是钓鱼，而是勾引魂魄！”
　　“你是这方天地间诞生的第一滴水，也是这方洞天唯一的异数，你本身并没有魂魄，但你在千年前诞生的第一滴本源之水，就是你的魂魄，如若失了它，你便将化作无根之水，逐渐干涸。”
　　“本来，若无意外，在我到来之时，你本该刚刚诞生，并没有开灵，而我取了那滴本源之水，也不存在杀生之说。”
　　老先生……，你想杀我？
　　“我说过了，若是没有旁人的插手，你应该如今才刚刚诞生，也应该被我直接收走，尚未拥有灵智，更不会有杀生之说。”
　　一直和蔼的老者，在这时锋芒毕露，一层层灵压压在这方洞天上，顿时天地动摇，仿佛不堪重负。
　　若是如此……那便如此吧，我自然是斗不过上仙的。
　　老者面无表情，指间神光聚拢，庞大的威压缓缓收缩在指尖，这一指，仿佛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若是任其继续增强下去，这方洞天便会破碎，而这片净土上生活着的十万火妖，都将死亡。
　　就在力量攀升到一个极为恐怖的临界点时，老者却突然一笑，手掌一挥，将那恐怖的力量悬于掌中，顿时灵压快速下降，不再如先前那般恐怖。
　　上仙……为何不杀我？
　　“我从未说过要杀了你。”老者淡淡道：“但是有人乱了我的计划，让你早生了一千年，还赋予了你“妖”的命格，我非常不满意。”
　　“既然他想将你培养成阻碍我的大将，那我便偏不随他意！”
　　上仙缓缓升于空中，藐视着下方的万千生灵，身子取代了太阳的光芒，他的话如同雷霆轰鸣，在这一方天地中炸响。
　　“老夫便赌一把！这一步棋固然艰险，但就这么认输，老夫不愿！”
　　上仙将手中强大到极致的力量，向着下方广阔的湖面投下，同时，他的声音如同煌煌天威一般在天地间响起。
　　“今时今日！老夫便赐你姓与名，赠与你血与肉，封印你千年来在“妖”之一道修来的力量，重塑你的命字，由老夫起头，为你写上第一笔！”
　　“剩下你将写出怎样的字，造出个怎样的命来，便看你自身的造化了。”
　　“你的未来，在你自己手里；你的命，由你自己书写！”
　　“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所谓的湖妖，从此刻开始，你便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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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有神仙开天眼，遥遥望着这一方世界所发生的动荡，沉默几许，轻轻一叹。。
　　“重塑命字，篡改命格，江老头，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气魄。”
　　神仙苦笑，摇头道：“原来过去了这么多年，论胆气，我终究还是不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