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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瘦男子瞥了一眼门口那名提着一张弓的粗壮汉子：“哦？怎么说？”
“就你个穷酸样？店里还有银剑可卖？”
精瘦男子一手取下嘴中烟斗抖了抖，一手从桌柜里掏出一把亮灿灿的武器：“呵，被你发现了！那就只能杀你灭口了！”
“诶哟嚯！居然还真是一把银剑？”粗壮汉子诧异道，然后伸手摸向精瘦男子掏出的那把剑。
精瘦男子却把剑给挪开：“有屁快放！别耽搁老子做生意！这笔生意要是做完了，老子下半辈子都用不着跟你们这些穷鬼打交道了！”
“还没卖出去呢就这副嘴脸，卖出去了你是得要上天？”粗壮汉子撇撇嘴说道，“赶紧把我这张弓给修一下，下午还得上山呢！”
精瘦男子把银剑抛给墨尊：“哥们儿你看看质量，价格好商量！”
然后他取过粗壮汉子手上那张弓，问道：“你这是要换弦？要那种的？棉花蚕丝一个价，鹿筋稍贵，牛筋最贵。赶紧选！”
粗壮汉子满脸肉疼地说道：“要鹿筋的就好。”
趁着精瘦男子换弦的时间，粗壮汉子跟墨尊闲聊道：“小哥是新面孔？打哪儿来的？”
“是啊，刚从山外进来。听家里长辈说这里有把好剑，特意让我大老远地跑过来找。”
墨尊也正好打听打听情况，看似无意地跟他侃了起来。
他如今也算有些经验，从别人嘴里套点话出来还是不难的。
按粗壮男子的说法，这里名作芽子村，别的季节里并不会像现在这么荒凉，也只有冬天下雪，进山出山的路比较难寻，才会让这里连着几个月都没有新面孔。
不过要是开了春，这里就会热闹不少。山上野兽的毛皮，可是外面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到时候会有不少商行进来收购。所以这粗壮汉子也是打算趁着今儿天色不错，再上山碰碰运气。
趁着两人说话的工夫，精瘦男子已经麻溜地把弓弦换好，递给粗壮汉子：“给你对半打个折，要是在山上打到什么好东西，给我留几斤肉。”
“行。”粗壮汉子张弓试了试手感，然后付了钱就离开了。
墨尊将那把银剑递给精瘦男子，低声问道：“他没问题？”
如果不能确认安全，他不介意灭口。
精瘦男子不动声色地摇摇头，然后把跟着银剑一并递过来的令牌敛进袖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男子在前面带路，墨尊在后面跟着。
“是个菜鸟？”
男子打开后门，是一间普通的卧室，看看装饰布置，没什么好稀奇的。
“嗯。怎么看出来的？”墨尊自觉没在外人面前露出过什么破绽。
“接头方式太过明显，套话言语太过生涩，这是典型的菜鸟。不过陈刻大人不会派这么嫩的菜鸟来送死，所以你应该还是修行者。但作为修行者，被人摸到了背后……呵，年轻人的心思还是不够细腻。”
男子挪开卧室里的床铺，下面有一个地洞，看样子是另有乾坤。
套话生涩这点没错，毕竟墨尊没接受过专门的训练，现在有的经验都是靠寻道阁的理论支撑，和他自己一点一滴摸寻出来的。
但接头方式的问题可就不能赖在他身上。
“接头暗号不是陈刻那个神经病定的么？”
男子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我是影卫。”
墨尊没弄懂这个转折怎么来的，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我不该骂他？”
男子跳进地洞，墨尊跟了下去。
“不，我是指你骂轻了！”男子谨慎地封好地洞门板，然后毫无先兆地在地洞里开始表达起对陈刻不健全的身体组织的真诚怜悯以及对其祖宗十八代长达一刻钟的亲切问候。
“那王八羔子岂止是神经病？他整个一没心没肺、没脸没皮、没头没脑的臭傻逼，你说他爹妈把他生下来看到一团肉球就不觉得奇怪？你说他爷爷奶奶要是知道……”
地洞里的剧烈回音让墨尊脑瓜子被震得嗡嗡作响，他一脸懵地看着精瘦男子。
这哥们儿啥情况？你开嗓子之前能跟我说一声不？
你早吭一声我跟你一起骂啊，我寻道阁里几千本教人骂人的书都够咱讲个几百场相声发家致富的了！
好不容易等他骂累了，蹲在地上喘着粗气抽着烟。墨尊才回过神来：“你们影卫的人……都这么恨那个神经病？”
精瘦汉子吐了口烟圈：“这不是恨不恨的问题吧，主要是那个玩意儿太能折腾人了。以前训练的时候把人弄得死去活来的我就忍了，最烦的是大冬天把我们丢雪地里还要给我们讲笑话，那特么是笑话吗？那都是冰块儿啊！一天到晚往你脑子里塞冰块就问你想不想骂吧！”
墨尊一脸怜悯地看着他，那厮的冷笑话……就算他开着烬炎也扛不住啊！
“不说了，你可以叫我白十六，到这儿来要我干吗？”白十六重新站了起来，在墙上抖了抖烟灰。
“墨三。”还是老名字，莫寞姐老大，年轮哥老二，我老三，“给我情报，你这里所有的情报。”
“所有？”白十六诧异地看着他，“你一个菜鸟敢开这么大的口？分析得过来么？”
墨尊耸耸肩：“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给我就好。”
墨尊当然有这种自信，他一突破灵境就抵达养灵意，自身魂海已经与寻道阁完全融为一体。
现在的他，除了将寻道阁彻底掌控，实现了万法皆通以外，对文字的提取、记忆与分析能力也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
更别说还有一个影子在他魂海里，以他们两人的默契配合，分析情报这种事情，可谓是信手拈来。
地洞里果然别有洞天，白十六带着他来到一间密室，里面堆积着满满的卷宗。
墨尊随手拿起一本卷宗，那上面记载着启灵五十一年古国剑帝驾崩、新皇古曜行登基之事。
记忆中那位风采过人的青年已经成为了皇帝，当年那个名作古夜紫的小姑娘，如今也成为了……长公主？
墨尊皱了皱眉，开口问道：“这是两年前古国的情报？怎么现在还在这里？你们没有进行过更替？”
白十六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什么时候有人会来取，所以就把能收集到的情报都放在了这里，每隔三年才进行一次处理。你手上的那份就是下次处理的对象。”
“另外，这里最新的情报也只有半年前的。我们每隔半年才会联系一次进行情报整合，毕竟是在岚国，能谨慎些还是要谨慎些。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下次的联系时间在今年年底，也就是这个月末，你可以在村子上暂住一段时间。”
墨尊“嗯”了一声表示理解，如果不是出于谨慎，这个小据点不可能能在岚国存在十四年之久。
“另外，这里的情报我按照时序、区域与类型进行过整理，你可以照着时序进行查看。”
墨尊再次“嗯”了一声。
岚煌两国相互提防已久，当初的钟其道仅仅因为将一份零嘴儿的情报传回岚国，就被陈刻顺藤摸瓜给逮着了，彼此之间情报传递的难度可见一斑。
所以只要是岚国情报，哪怕是一两年前的，对墨尊也有着极大的帮助。
他闭上眼睛，凝神聚气。
密室内的卷宗飘至空中，数千卷宗填满了密室的各个角落。无风拂过，但每一份卷宗都在一页一页飞速而秩序地翻动。
白十六瞪大眼睛，惊呼道：“读天之术？”
墨尊没有理会他，约莫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将所有卷宗翻阅完毕。
他睁开眼睛，所有卷宗工工整整地各归其位，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看向白十六：“你见识过此术？”
读天术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施展它本身没有什么难度，但对施术者的魂意、魂海、以及分析能力都有着相当之高的要求。
正常来说，得要到高位的后圣才能熟练掌握。
白十六说：“以前见到陈刻用过。听说这是案牍处理与情报分析这两行的大神通。没想到陈刻居然把你这样的人才给派了过来！”
“我估计他巴不得把我送过来嘞。”墨尊耸耸肩说道，“你这里有房间没？我要整理一下线索，顺带等着新情报被送过来。”
“你这打算蹭吃蹭喝的嘴脸可真难看。”白十六鄙视道，“我这儿明面上只有一间卧室和那家店面，你要是住这儿不是明摆着我修了暗间？除非你打算一直呆在这里不出去。”
“我又没说我不给钱。”墨尊撇撇嘴，他可不想在地洞里缩上半个月，这跟被困在绝世里有啥区别？
“那就请出门左转，那里有家客栈常年开着。”白十六把影王令抛给他，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逐客令。
墨尊收回影王令，跟着他回到那家武器铺里。。
“友情提醒，客栈的饭菜一般，不过它隔壁那家的包子味道不错。”白十六笑眯眯地摆摆手送墨尊出门。
墨尊耸耸肩，听从白十六的建议去那家客栈租了间客房，然后到隔壁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