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呼之欲出

　　“你们看！”马行风指着几具尸体身上的地方，众人一看无想和尚的手臂异常地强壮，被人强行折断了。另一个人的脖子粗壮，喉咙被人硬生生击破。最后一人的双腿奇长，脚掌有厚厚的一层茧，关节处被人捏碎了。
　　老魏第一个反应过来，说道：“看起来，他们应该都是练家子，从茧子的厚度上来看吧！没有个二十多年，是不可能。”
　　陈羽泼了冷水，说道：“就算他们是武林中人，可武林何其大呀！像他们这样的人也是层出不穷。照着这个方向找的话，恐怕累死所有人也不会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的。”
　　林一惊转过头，看着高凌，笑着说道：“要说谁能够识遍天下武功和门派的话，除了天晓阁阁主，就只有竹林寺的慧识大师了。而慧识大师的弟子-云真，恰好就在玉州城内。”
　　唯一和那个据说连月光都比他黯淡几分的和尚有交情的人，只有高凌一人而已。于是，高凌马上出发，去找那个和尚。
　　经过一夜不眠不休的搜查，他们几乎感到骨头架都散掉了，饿极了，也困极了。他们晚饭只是随便地吃上几口，便回去休息了。林一惊在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了刺史府外有人群的嘈杂声，时不时的还有女子的尖叫声响起。
　　林一惊走出了休寝室，来到了大院里。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什么耀眼的东西刺激到了。等她能睁开眼时，看见两人徐徐前来。阳光洒在了他那极其普通的僧衣上，竟发出了比阳光更耀眼的光芒，令人不忍直视。一人则是白衣如霜，冷峻的神色让炎阳也冷了几分。
　　和尚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林施主，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轻轻的一句话，胜过三月微醺的暖风，让人倍感舒适。
　　林一惊回礼，说道：“大师，风采依旧啊”
　　他就像是上天的宠儿，集世间一切的美好于其身。但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不被他的风采所吸引。看着其他人奇怪的反应，和尚并没在意，只是一一跟众人行礼。真是人俊不自知啊！是此刻所有人的想法。
　　众人分别在堂上坐下来，陈羽十分恭敬地对着和尚说：“云真大师，邀你前来，实是有要事相商。”
　　云真喝了一口茶，说道：“前来的路上，高大哥俱已将事情说清了。刻不容缓，请诸位带路吧！”
　　虽然尸体经过马行风的指导，保存得十分的好，但尸体散发出来难闻的气味，还是让人有种恶心欲吐的感觉。云真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坐到了地上，默默地颂起了往生经，替亡者超度。完事后，他戴着面具看了看三具尸体，沉思了一会儿，就随着众人出去了。
　　云真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说道：“天下门派林立，武功不尽相同，但路数相似者，不下千万。幸得，我师尊慧识大师曾与天晓阁阁主董生天论道三日，临别时赠与一奇书。书上所载的是各个门派的小趣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说道：“其中书上所载一门派，行事隐密，不为人知，叫绝二门。是技不过二，专攻其一。凡是收徒，必先收一臂力惊人者，修习金臂拳。后收肺之异者，以炼正音功。最后收腿力惊奇者，习得踏破四方腿。刚才，我留心到其中年长者双臂异于人，其后者脖子处肿大，年幼者则脚掌宽厚，强于寻常人。应该是绝二门中的人。”
　　在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云真告别了众人。老魏舒缓了一下筋骨，然后根据书上所说的地方，骑上快马，一骑绝尘去了。
　　狭门谷，依山傍水，风景甚好。一路上迎风而来的，都是林间清凉的水汽，这让疲惫不堪的老魏精神抖擞起来。一路过来，山涧小泉上鱼跃的小鱼，山间小林上奔翔的小鸟，这都让人心旷神怡。老魏在一座小石山前停了下来，如果看得不仔细的话，就发现不了其中暗藏的石门。老魏在门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没有找到什么可疑之处。他默念起唐小生教给他的口诀，终于在一处凹陷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机关口，老魏掏出转机棒，使劲插了进去，一转石门就打开了。
　　迎面而来的灰尘，几乎令人窒息。老魏手一挥，把灰尘全都赶出了洞外。看着洞内遍布的蜘蛛网，老魏停了下来。红纹黑身的蜘蛛，正对着他张牙舞爪。老魏手一扬，手上的灰尘凝成的龙，怒吼而出。蜘蛛网如黄河决提，转瞬即逝。老魏细细打量起来，墙上似有兵器划过的痕迹，一些常用的东西都被打翻在地。当他转过石廊的时候，在一个石门的转角处，发现了令他心神不安的东西。
　　马行风正做着自己的案卷记录，忽然感到手臂上一沉。他停了笔，把长灰从自己的手臂上拿下来。马行风一看到长灰身上的长尾草，马上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准备照着纸上所写的地方赶过去。
　　等他上马的时候，才发现林一惊和陈羽一起跟过来了。马行风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可以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嘛！不用跟着我一起过去吧！。”
　　林一惊搭腔说道：“就是，鸟人你完全可以等我们的消息嘛！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们，干什么”
　　陈羽并莞尔一笑，还是像贴皮膏药一样，死死地跟着他们不放。他们一行人紧紧地跟在天空的指引使-小御风的后面，疾驰前行。不久，小御风就在一处树枝上停了下来，梳理自己白银般的羽毛。林一惊扔了一个东西给小御风，小御风一口叼住，慢慢地把东西撕成块，欢叫几声，大口大口地把肉叼进嘴里。
　　马行风身形飞快地奔进了洞里，等林一惊他们来到的时候，他已经在看那一具白骨了。蒙上了灰尘的白骨，给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林一惊和陈羽一看到这白骨，都忍不住后退一步。只有马行风在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一副白骨，很快他就找到了白骨身上的不对劲的地方。
　　林一惊和陈羽看着洞内打斗痕迹，兵器留下的痕迹。脑子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刀光剑影闪烁在这洞中，刀和剑在激烈的交锋中，碰撞出无数的鲜血。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搜查完了之后，林一惊对着马行风低声说了几句，马行风拿着酒醋就跑了出去。林一惊看着这具白骨，感到有些不对劲，那只变形的手不自然地指向了石壁上的某一处。她正想向前查看，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陈羽温雅一笑，把地方腾了出来。
　　林一惊摸索着，按在一块凸出的石块上，轰隆一声，一个小石台浮了起来。看着那一个檀木盒子，老魏拿出一根小铁棒，一转就把那把锁给打开了。
　　“一根通天棍，非我暗门者，无不可开也。果真名不虚传！”陈羽赞叹道。
　　里面只有一些陈旧的书信，众人把书信翻开后，信上所写的事情一一映入了林一惊的眼中，一段陈年往事也就浮现在他们的眼前。
　　扬威镖局杨龙与绝二门的门主武尘相识多年，杨龙多次慷慨解囊，相助于绝二门。为了报答，绝二门的门主多年来都在暗中为扬威镖局护镖，二者相辅相成，可谓是顺风顺水。
　　四十多年前，杨龙奉命押解宝物进京，但杨龙唯恐有失，只好用了迁家为名押镖。绝二门门主得知此事，也暗中派了自己的三位徒弟前去相助。
　　陈羽叹了一声，现在他们总算是知道在这个看起来颇有仪式感的神秘案子之间的联系了。所有人在案子中的角色已经十分明了，除了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凶手，他究竟会是谁呢？
　　在刺史府的验尸处，马行风拿着红伞在那副蒸熏好的白骨上细细地查看起来，不久他就把白骨上几处可疑之地找了出来。马行风摘下了面具，说道：“他身上的伤有三处和前面三个死者很是相像，手被折断，双腿关节处被捏碎，喉咙被击穿。唯一不同的是，在他的后颈处，有一处碎裂的地方，很是诡异。就像是被什么硬物，刺了进去一样。”
　　陈羽马上反应了过来，说道：“难道是指功吗？”
　　马行风不是很肯定地说道：“和我以往处理过的案子很是相像，但是指功往往是直穿进去的，伤口比较平直。而这个伤口，像是蝎子的倒刺一样，钩进去。”说完，马行风比划了一下。
　　老魏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指功诡异的门派数不胜数，可像马行风描述的那样的指功，真是闻所未闻。
　　陈羽愤然地说道：“这位武掌门，可能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会死在自己引以为豪的绝技上，死在那些他辛辛苦苦培育多年的徒弟的手上。”
　　林一惊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还有一处很是耐人寻味，除了在武尘倒下的地方，发现有血迹之外。其它，打斗的地方都没有发现血迹。”
　　本就疑点重重的案子发现更多的线索之后，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现在，在他们手上唯一还存在的线索只有那些碎片和缺失的五行盒。
　　林一惊看着拿着晃动着酒坛子，迟迟没有喝下去的老魏，迟疑了一会儿。但一想到，近日来大家奔波劳累，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找不到，还是决定和老魏聊一聊。
　　林一惊看着老魏的样子，说道：“这五行盒乃是桑城工匠-李玄衣之门所造，但桑城之人向来行事隐密，任何人问之都是一问三不知的。而你是唯一一个和他们有交情的人，这事只能求你了。”
　　老魏也知道这件事是非他莫属，既然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那就让它来吧。老魏提起笔，又放下笔，不知多次之后才开始写下第一个字。
　　高凌看着老魏的样子，心里想着即使有些事会随着风飘散于世间某处，年复一年，不为人知。但总有一天，它会随着这纷纷扰扰的细雨，再次落回某人的心中。
　　信虽是发得晚，但信倒是回得特别快。老魏拿着信看了半天，把它锁在自己的盒子里。他只是把林一惊他们想知道的事情，一一和他们说清楚。
　　“五行弑魂阵？”陈羽皱着眉问道。
　　老魏说道：“这是一种失落已久的法阵，用仇人之魂和魄，祭奠冤死之人的狠毒之阵法。以仇人之本命相克之物，如无想就是肝和肺，肝是木，肺为金，金克木。以五行盒为载体，封魂锁魄，即使死了也能带着仇人的魂魄落入无尽深渊中，永世不得翻身。这个阵法一定会祭起祭祀之台，燃以熊熊烈火，以安逝去亡魂。”
　　陈羽说道：“仇人以死，祭祀所需之物都已准备妥当。现在，仅剩下的只有祭祀所用的祭台了。”
　　林一惊想起了那些被自己拼好的碎片，虽然像是一张地图。但是，似乎有不同寻常之处在其中。他们找了很久，居然无法按图找到图上所指的地方。
　　林一惊说道：“碎片所拼成的地图，令人费解。偏偏这地图又是唯一可以使我们找到凶手的线索，其中的奥妙之处，我们一定要把它解开方可成事。”
　　唐小生说道：“那我们要加快一点，否则期限一过，所有的事都会变得复杂起来了。”所有人都知道唐小生所指之事，都沉默下来，着手准备寻找图上所说之地。
　　晚上，林一惊抱着一大堆的地图，酣睡起来。等她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黄沙洞口上，她小心翼翼地想从上面离开。不料，她一动就掉进黄沙当中。无数的黄沙几乎把她埋了起来。等她从黄沙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谷中。正当她彷徨时，从远处升起了滚滚黄烟。只见有两大队人马冲杀过来，刀兵相交之时，所有人就像是掉入了永无止息的杀戮当中，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倒在地上呻吟的人被赶上来的人一刀劈开，肚子流出了不知名的液体，越来越多的人纠缠在一起，在他们手起刀落间，无数的头颅飞向天空。
　　看到这一切的林一惊想向前去阻止这一切，但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挡着，无法向前走一步。林一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全都倒在了无情的兵锋之下，无能为力。等血腥的屠杀过去之后，林一惊发现谷中只剩下自己。这时，自己脚下又出现了黄沙洞，自己又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但地图的事还是一筹莫展。又是一日一夜的无休无眠，此时所有的人都在后屋上瞌睡打盹。尹刺史看到他们疲劳的样子，作了手势让手底下的人莫要打扰。结案的日期迫在眉睫，明天过后，自己也许只能走上一条不归路了。虽然是这样，但尹刺史还是不忍心打扰他们休息。
　　尹刺史回忆起自己一生的遭遇，朝堂上不得意，被贬之后远离家乡，来到当时满目疮痍，十室九空的玉州城。也许是命中注定吧！玉州城和自己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如今的玉州城是粮足民富，一切向好，总算自己是没有辜负那些父老乡亲对自己的期望。这些年来，面对各大势力的恫吓，自己还是能为这一方百姓撑起一片天地，还奢求什么呢？想到这里，尹刺史心里释然了。他拿出自己的官印，脱下自己的官服，准备在巡城走一趟，在看一眼这个自己为之拼搏的地方。
　　尹刺史站到了城池上面，遥望远方，感慨道：“多少年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歇息过，今日且让我放眼江山千里遥，浮生半日见远乡吧！”。
　　随行的官兵看到尹刺史这个样子，心里难受，忍不住落泪。一想到这些年来，尹刺史为玉州城呕心沥血，不畏生死。到头来，却被人扣上所谓的罪名，含冤而死，就觉得真是没有天理呀！
　　忽然，一个小兵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说道：“大人，陈羽大人说是有要事相商，请您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