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凭什么

　　说起楚磬，经过几周的相处，马牧大概知道了她的能力。她这人和谁都能自来熟，每次班主任有什么任务交给她，她总是能完美解决。特别是和其他班的交流方面，她和其他班的女同学总能“谈笑风生”。
　　而马牧相比之下就显得很含蓄，话永远不多的样子，当然这也只是在外人面前是这样。班主任也说过他几次，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要能够侃侃而谈，别总是这么内向。每当班主任教育马牧的时候，马牧总是一脸谦逊的接受，从不和班主任唱反调，也从不顶撞老师，实际上心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饶是如此，在班主任眼里马牧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不过世事难预料，马牧也有发脾气的时候。
　　有一次马牧正在班里上着早自习，望着黑板上的天书思绪胡乱的在游走。一个秃了半边顶的老头重重敲了敲门，那矮小的个子却长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仿佛所有人都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只见他很不爽的拿起一张单子，眉毛都快皱到一块，用一种极其严厉的嗓音说道：“乔鑫、夏翰、张天致、马牧，叫到名字的给我出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心知不妙，这老头不是别人，外号老吴，正是管理宿舍卫生和纪律的。
　　看来是难逃一劫了，四人忐忑不安的走了出去，老吴瞪大着眼睛板着脸，看了看四人，“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出来吗？”
　　四个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没人敢开口。老吴见状，用下巴指了下马牧，“你说。”
　　马牧心中顿时仿佛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啊？哦，因为......因为卫生不合格？”马牧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声。
　　“说什么啊？声音这么小！没吃早饭是哇？”老吴一脸怒意地瞪着马牧，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狠狠揍马牧一顿。
　　马牧瞟了一眼老吴，没有说话。
　　“怎么，不服气啊？”
　　马牧还是没有说话。
　　“这才开学几天啊？你们就懈怠了是吧？寝室里垃圾没有倒，这个乔什么啊，乔鑫被子没有叠。还有麻木啊，椅子没有放好......”
　　“我叫马牧，不叫麻木！”马牧直接打断了老吴。
　　老吴转过头看向马牧，眼神之中全是不满。
　　他看马牧低着头没在说什么，才再次开口道：“你们现在给我马上回去，倒垃圾的倒垃圾，整理的整理，十分钟！”说罢，便把单子甩给了马牧，然后，老吴又掏出另一张单子，风风火火地朝着其他班级走去。
　　马牧一脸不屑的看了看手里的单子，和四人一同回到了寝室整改。
　　后来在做早操地时候，老吴特地还在台上言辞激烈地说起了这件事，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马牧听完却莫名地感到很气愤。
　　回教室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到教室门口的，而他接下来的举动让班里的同学彻底对他另眼相看，只见他抬起腿朝着教室门就踹了下去，而这一幕恰巧被后面的班主任给看到了！
　　马牧坐在位置上郁闷地喝了口水，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郁闷的。
　　“马牧，来趟办公室。”
　　马牧抬头，只见班主任夏林正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
　　行吧，现在有了。
　　马牧一脸不情愿地来到办公室，夏林第一次以一种严肃又认真的神情看着马牧，“马牧，你想干吗？”
　　“没想干吗。”马牧很没底气地说到。
　　“没想干吗，那这门好端端的你去踢他做什么？”
　　马牧低着头死死盯着地上没有说话。
　　“不就是被批评了几句吗？你以前脾气很好的呀！怎么这次搞这么夸张？”
　　“还不是这老吴没事找事！”马牧仍是低着头小声嘟囔着。
　　“没事找事，好你给我讲讲，什么叫没事找事！”
　　“我承认，垃圾我们是没倒，被子也没叠好，椅子也没放好。可是，凭什么垃圾桶里就一定不能有垃圾？被子没叠又会怎么样？椅子不就是没塞到桌子里吗？这一切又能怎么样呢？就因为这些事，骂了我们这么多，凭什么？”说到最后，马牧只觉得有些委屈。
　　夏林听后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快还是耐心地向马牧解释起来，“你说的这些凭什么要做，因为这里是学校，学校要求你们这么做肯定有学校的道理。”
　　马牧原以为夏林接下来就会唧唧呱呱，说些什么大道理，结果夏林话锋一转，“但我今天不想和你探讨这些。其实我这些天也发现一个问题，你最近好像越来越浮躁了，你有没有发现？”
　　马牧仔细想了想，这几天的确火气有些大，此前已经有过几次在夏林面前失态的情况。何况这次，要换以前，你骂了就骂了吧，大不了我在心里面再给你骂回去。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火气大到直接踢门。
　　“我不知道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够调整一下你的心态，这样子乱发脾气是没有用的！当然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以和我说，你是我的副班长，我是你的班主任，我不希望你出了事情，我这个当老师的却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也是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和你聊一聊这个问题。你觉得呢？”
　　夏林语重心长地说了很多，马牧也破天荒地听进了心里，他深思熟虑了一番，点了点头表示以后不会再如此失态了。
　　这才让夏林感到一丝欣慰，她选择相信马牧，两人又短暂聊了几句后，就让马牧回去了。
　　等马牧一进入教室，班级里就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马牧，时不时会有两三个同学小声议论着什么。
　　马牧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这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楚磬又来了，估计她也是班上唯一一个敢上前搭话的。
　　“喂，喂！”
　　马牧面无表情没有搭理她。
　　“What'swrongwithyou？”
　　“I'mfine，thankyou！”
　　“真的吗？”楚磬一脸天真地看着马牧。
　　马牧没有马上回答，半晌后马牧凝重的表情才露出一丝笑意，“那可不，班主任说呢，说我最近干的不错，要我继续努力！以后说不定我就代替你这个班长了呢！”
　　“呵，除非太阳打西边起来！”楚磬满脸鄙夷地嘲讽着马牧。
　　很快，教室里再次恢复了热闹景象，乔鑫等人也凑了过来。
　　“嘿，老马，你今天可真威风啊！”
　　“咱老马何许人也，还不能有点脾气了？”
　　“诶诶，班主任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
　　自从这件事情之后，马牧时常审视自己，因为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被脾气控制的人。究其原因，他不想像自己父母那样，常常面红耳赤地互相吵架。
　　他不明白为什么亲人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每天用争执来代替，这么做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而每当马牧遇到什么事情在内心打转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默默的思考。以至于有些人时常会产生一种他是个高冷孤傲之人的错觉。
　　但其实，很多时候他只是在试着安慰自己罢了。
　　后来很多时候，别人对于自己的评论，马牧总是表面上说着无所谓啊。但内心还是难免会去纠结，一方面是反省自己，是否真如别人说的那样，如果不好自己得长长记性得改；另一方面又觉得，我就算真这样，于他们又有屁关系，我就这样能怎么的？碍着谁了吗？
　　也就是说，在马牧的内心里，时不时就会有两种声音在打架，而马牧却还乐此不疲。
　　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同时也是困扰马牧许久的一个问题就是——内向。
　　几乎马牧的所有长辈，都会说自己太内向，常常因此说教马牧。要知道，马牧在家里每天和父母的交流不会超过两只手。
　　但其实说马牧内向也不完全对，尽管他确实不太和不熟的人说话，当然也包括自己的长辈——或者说父母。
　　一方面马牧不知道和他们能说些什么，特别是自己的父母，总觉得会和他们产生代沟，而代沟带来的就是争论。和长辈争论晚辈是永远都别想赢的，无论自己占不占理。
　　另一方面马牧一直觉得沉默才是金，言多必有失。有时候自己一句无心的话，可能别人就不爱听，甚至会觉得还是在针对对方，这样一来，带来的又是争论。
　　马牧不喜欢争论，争不争得过别人且不说，争论起来也是件麻烦事，马牧不喜欢麻烦。。
　　不过和自己的好朋友之间，马牧就可以无话不说，因为大家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首先大家都能分得清真心话和玩笑话，同时呢，同龄人之间永远会有话题，很多梗大家一听都笑了，根本不用去解释什么，好像怎么聊都聊不完。
　　但是啊，但是，同龄人之中仍是有这么个例外，也是马牧不擅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