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时光的脚步不曾停歇。树木的年轮一圈圈增长，低矮的房屋消失不见，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取而代之。年老之人离去，年轻人乌黑如墨的头发增添了点点花白，脸上变得沟沟坎坎，呱呱坠地的娃娃会爬了，能跑了，个子长高了，学习文化知识了。当年瘦高又气盛的大学生郑昊，转眼成了彬彬有礼，一脸和蔼，略显富态的大学教授，
　　读者朋友已经知道许娜嫁给了郑昊，并育有一子。当年清纯可爱的姑娘，此时成长为知性美丽，大方得体的女人，顾家又热爱自己的工作。
　　郑昊荣升教授的同时，正值研究生考试结束，一批嗷嗷待哺的学生等待着郑昊这位辛勤的园丁。
　　此时的许娜心中产生了烦恼，为了央求郑昊同意此事，新买的内衣早早穿上，亲手烹制四道郑昊爱吃的菜，孩子送去姥姥家，让姥姥姥爷欢天喜地的肝啊肉啊地哄去了。
　　准时回到家中的郑昊，脸上有着成功者普遍带有的喜悦神色，升职后，脱鞋的速度似乎照比曾经慢了许多。喊了嗓我回来了，老婆便笑脸相迎，热情的接过递去的皮包，手脚麻利地拿出一双脱鞋，然后恭敬地摆放在自己面前。他想象着儿子天真地脸蛋上带着纯真无暇地笑容，穿着小巧地，印着小狗图案的棉线袜，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闯入自己的怀抱，高喊爸爸回来啦！爸爸我好想你啊！给我买玩具了吗？然而想象的事情化作泡影，冷淡的像杯白水，笑容僵在了脸上。
　　“儿子！爸爸回来啦！”
　　郑昊穿着拖鞋缓步进屋，昏黄的烛光下，一首醉人的歌曲在宽敞的房子里酒香四溢，那是两人热恋时在湖边经常哼唱的一首爱情歌曲。桌上杯盘碟盏四个菜，热气升腾中香味不断冲击着味蕾，郑昊感到肚子咕叽咕叽的要食吃了。
　　“儿子哪去了？”
　　“送去妈家了。”
　　郑昊转身看到许娜低垂着头，轻抚秀发时一丝红晕挂在脸颊。
　　郑昊搂住老婆，“忘记买礼物了，对不起，今天是什么节日？不对，是你的生日，也不对，结婚纪念日？不对。。。”
　　“好啦，别猜啦，都不是，饿了吧？我先给你盛碗饭。”
　　郑昊坐在饭桌边，夹了块肉，咽进肚子时，许娜端着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回来了。
　　“我大学室友的妹妹考研呢，报考了你的学校。”
　　“行，回头我给她找个最好的导师。”
　　“我想让你当她的导师。”
　　郑昊仔细盯着许娜，歌声回荡在屋内，鞭子样将菜香抽的噼啪作响，烛光暗淡一瞬息又亮了起来。
　　“她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我算她半个姐姐，做姐姐的不帮她谁帮呢？”
　　郑昊说：“帮她不一定要做她的导师啊。”
　　许娜咧嘴笑了笑，像一个淘气的孩子，扑到老公身上挠痒痒。
　　郑昊最怕挠痒痒，大笑几声，拦腰抱住老婆，许娜在臂弯里胡乱捶打老公的胸口。两人打打闹闹走进了卧室。
　　郑昊是一个孤独的旅者，遨游在天地之间，攀登一座又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登顶时竟然尝到了山间奇异的梅子，那梅子入口香甜，水分又多，然竟只有两颗，十分珍贵，他吃了一颗，另一颗于手中不停地把玩。那颗远行的心，让他又马不停蹄不分昼夜地驰骋于广袤的平原，直至一片奇异的森林，那森林温暖舒适，深处流水潺潺。他终于将帐篷安在了森林里。看云卷云舒，闻鸟语花香，耳畔水声荡漾，蛙鸣阵阵。不知哪里的牛儿在这林间奔跑，累了就在河边喝水呼哧呼哧地喘气。百灵鸟兴高采烈地欢唱，也有那啄木鸟在树上咚咚地带走节奏地敲啄。雷声由远至近，越发强烈，下雨了，暴雨拍打着树叶发出哗哗地声响，也将身体淋了个透彻，大地在暴雨中变得泥泞浑浊。百灵鸟在大雨中哑了嗓子，啄木鸟在慌乱中扎进了树窝，牛儿不知在哪疲惫而心酸地哼叫。
　　郑昊在雨中疲惫地指着天空说算你狠！
　　王媛给郑昊的第一印象是很美，不是模特的性感美，不是主持人的气质美，不是舞蹈家的形体美，虽然这些都是许娜拥有的特质。她是邻家小妹那种娇小柔弱楚楚可怜的美。她有着和许娜同样白皙的皮肤，修长的脖颈，长长的睫毛，但王媛给男人更多保护的欲望。嘴特甜，抹了蜜样的甜，一口一个姐，说你人又漂亮心肠又好，一口一个姐夫，说你人又帅又博学，你们两人在一起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喊的郑昊夫妻心里美滋滋，嘴巴咧到了耳朵根。
　　王媛的到来让许娜多了一个闺蜜。闲暇之余，手挽着手肩并着肩，走街串巷，脚步踏遍大小商场，鼻子带着嘴巴吃遍各种美食。将漂亮的衣服试了一遍又一遍，美丽的鞋子看了一双又一双，营业员的赞美在空中飘啊飘，美味的小吃在手里摇啊摇。郑昊大多时间忙于工作，但有时也会与两人一起疯玩疯闹，成为路人艳羡的提款机和拎包小弟。
　　王媛的生活当然不止疯玩，更多的时间用在学习上。算上王媛四男两女一共六个学生，正是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每日起早贪黑，学业艰苦，偶尔开个小玩笑，讲个笑话，一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满身的疲惫便烟消云散了。年轻人的气息感染了郑昊，重拾了久经红尘的干劲。老教授看到郑昊教了这么多学生，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老啦，教一个学生已经力不从心，不像你们年轻人朝气蓬勃，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老教授头上的银丝在风中飘摆，皱纹深陷，双眼灯塔样闪亮。
　　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而郑昊博学多才，稳重帅气，与同学打成一片，在女生众多的校园里仿佛一坛四季盛开而又芳香四溢的鲜花，让接触他的女生脸红耳热。女生们常常私下聊到郑昊，把他当做自己的男神，也因此经常收到女生送他的礼物，诸如贺卡、信件、饼干、饮料、糖果之类。每次收到礼物都会再三劝说不要送老师礼物，推脱不过之下，反倒被女生搂抱，无奈之余加之日积月累，便只得回之一笑。
　　学生与老师朝夕相处难免手碰手，脸贴脸，加上郑昊招女孩喜欢。正值美丽年华的王媛不免春心荡漾，她对郑昊的注意便随着时间与日俱增。独特的身份又成为了羡慕和嫉妒的对象，但凡有女生或三三或两两地在门口或走廊等待郑昊，王媛总会问几个问题，借机靠近老师，有意无意地触碰身体，或生病或犯错受几句叮嘱责备，这让那些女生大吃其醋，或噘嘴跺脚或皱眉长叹，这时会让王媛产生卓绝的优越感和胜利感。
　　日积月累，王媛对郑昊产生出一种特殊的情感，或者叫做占有欲，这与孩童时期在两个人中选择谁做朋友差不多，选择了一个人，另一个就要退出，永远不要插手两人的友谊，至少在王媛心里是这么想的。王媛想要将郑昊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有一天，夕阳在天边抹下灿烂地恢宏，三五只麻雀在树上叽喳叽喳吵个不停，嫩绿的杨柳枝随风飘摆，蝉声激荡，几个学生在足球场放生大笑，挥汗如雨。
　　郑昊所教的六个学生中一个比较喜欢热闹的男生，拍手提议晚上聚聚，喝喝酒，唱唱歌，放松疲劳的身心。大家高声附和，拍手叫好。
　　郑昊心道同学们真可爱，知道尊敬师长，长久以来的心血没有白费，汗水没有白流，明后两日是周末，喝醉可以在家休息，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也就同意了。
　　就餐地点是家出名的烧烤城，北方人注重喝酒，酒文化发达，且烧烤是一大特色，以至于这二层楼高的饭店座无虚席，食色男女游走于间，吆喝声，碰杯声，划拳声，大笑声，诺大的饭店成为美味与欢乐的海洋。
　　郑昊一行桌上摆着密密麻麻的竹签，盘子里还有许久未吃而变凉的实蛋、肉串、板筋。两个男生面前堆了山样的毛豆皮，却还不停地往嘴里扔豆粒。那个提议聚聚的男生，坐在郑昊身边，看到郑昊的酒喝没了，立刻拿起酒瓶给倒满，全程一对一服务，脸上的笑容仿佛盛开的百合花，他像是吃了半斤白砂糖，甜的齁死人，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您。郑昊心里乐开花，却极力克制于表面，但湖水毕竟难平静，仍有丝丝波纹起涟漪，那男生便笑的更加灿烂。
　　王媛喝酒最初猛如虎，不管三七举杯便喝，唬的众人以为她海量，不敢与她拼酒，谁知随着空酒瓶数量增多，伪装的面具被撕开，大家这才知道她的酒量，她脸颊熟红眼神飘荡，噗嗤笑了一声，便紧紧搂住郑昊的胳膊。
　　郑昊感到馒头样的软物贴在胳膊上，微微一愣，侧目看向王媛，目光却落进胸口一抹雪白，那物层峦叠嶂异常雄伟，心田地震样晃了晃，头晕目眩之时，感到贴身处温暖而舒适。
　　众人起哄。
　　郑昊说王媛喝醉了，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时候不早了，都回家休息吧。
　　饭局就散了。
　　送走同学，郑昊拦了辆计程车。身为姐夫，他有义务将烂醉如泥的王媛送回家。
　　王媛租住的房子在四楼，又没电梯，把酒精刺激下头晕目眩的郑昊累出一身大汗。艰难地开门，点灯，把王媛放到床上，却被一股力量带了个跟头，一起倒在床上。
　　王媛不知何时胸口衣服上的纽扣掉了一个，衣服门庭大开，将郑昊的眼神牢牢抓住。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剐蹭衣服吱嘎之声仿佛火山爆发样巨大。
　　脑海浮现老婆的身影，那个为了家庭任劳任怨的女人，是自己一生所爱。郑昊的手掌随之停在半空中。
　　王媛杏眼微睁，含情脉脉的一撇，将郑昊的三魂吓走一二，他赶忙为自己的行为打圆场，谁知王媛像只母豹子，力量大得惊人，自己反倒成了苟活于血口之下的小鹿。
　　这一来三魂七魄又丢失个七七八八，行尸走肉般，没有思想地，没有意识地，任由王媛摆布，衣服越来越少，胡乱扔向角落。时间分秒流逝，他仿佛一个犯了毒瘾的伪君子，疯狂地，贪婪地吸食，快乐到颤抖，嚎叫，撕扯头发，五官扭曲变形。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他将能从中看到自己活像地狱里的饿鬼，被一只更加恐怖凶恶的鬼怪拉扯着拖拽着，一步一步，无奈地，哭喊着，走向无尽的深渊。
　　四天后。
　　王媛两天没上课了，同学议论纷纷，都很担心她是否出了什么事。
　　郑昊终于按耐不住，给王媛发了一条短信。聊聊吧，晚上六点，三十六街二十八号咖啡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