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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笙的剑很快，而且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神出鬼没。
他的双目赤红，是压抑到了极致后爆发的疯狂。
独孤随意地抬起剑将他格挡开，却并没有杀死他。
此时，周围忽然响起了沙沙声。
本来空旷荒寂的冰原上仿佛有了千万条虫子，在啃噬着周遭的一切，并且缓慢靠近着。
“是南越的毒蛊。”
袁天罡毕竟是道院神官，对天下各大修行势力都有所了解。
西荒擅长体术流，南越擅长巫蛊之术，都各有千秋。
现在靠近的就是牙仙最强的毒蛊之一，名唤千星。
这种蛊虫体型微小，且毒性不是很强，最大的特点是数量多如星辰，群体出没时犹如万千星河一般壮观。
数量多到极致，机会非常难以防守。
袁天罡打出数道符咒，在自己和独孤周围撑起一道蓝色的光幕。
万千蛊虫飞蛾扑火，撞在光幕上嗤嗤作响，光幕也摇摇欲坠。
“他们为什么攻击我们?”
袁天罡想不通，没有任何理由。
“不是他们。”
是海问湘。
海问湘站在远处，看着在牙仙与萧笙的猛攻下依然安稳如山，表情有些阴沉。
天下一石站在他身旁。
“海大人，为何不直接叫那位出手，这样迂回多麻烦。”
海问湘的表情更加阴沉了，他转过身看向天下一石。
“从来只有做主人的命令仆人，哪有做仆人的命令主人的道理。天下，你若是不明白，就离我远一些。”
海问湘并不想被天下一石牵连。
天下一石嘁了一声。
他一直是看不起海问湘的，海问湘武功平平，只是靠着一张嘴才在那位面前获得了较高的位置。
若是他想，他随时可以出手将海问湘斩杀。
可是他不敢，即便那位现在不会关注这里，他仍然不敢。
“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天下一石不明白，若是独孤真的强大到可以将大禅寺那位斩杀，他们现在出手试探根本毫无意义。
海问湘心想等你都想明白了，还要我做什么。
他没有解释，带着天下一石跳进了刚刚出现在脚下的冰川裂隙。
海问湘在冰海中如鱼得水，天下一石身上则出现了一层淡淡的薄膜将他笼罩住。
海水冰寒黑暗，二人一直往下，直到深入冰海下最深的大海沟，忽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亮光。
一座城池就这样镶嵌在大海沟底部，银色的，巨大的气泡将整座城池与海水隔离起来。
这就是北蛮神殿。
一座存在于深海之底的，梦幻一般的城市。
这里的建筑物都是十分规则的长方形，大小高低不一，排列在圆形的城墙内。
最中央是一座高塔，接近五百米高，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白银城的护罩也是从这个塔顶撑起来的。
海问湘二人靠近护罩，直接便穿了过去。
他们来到高塔之下，虔诚地跪在地上。
“尊敬的冰与雪之神，您忠诚的仆人向您汇报。”
“弑神者已经来到北地，凡人的武器无法将其杀死，但他已经被困在永夜的黑暗之中。”
“他将失去所有的力量，而您的威能将会永存。”
将所有的事情祷告完毕，他并没有得到神的回音。但是一道银色的圣洁光辉笼罩了二人，让他们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海问湘甚至忘记了，自己本来是想请求伟大的神灵释放他的一部分族人…
冰原之上。
独孤仍旧不紧不慢地挥动着未出鞘的剑，将萧笙一次次地格挡开。
袁天罡的脸色从白到青，不断的施术阻挡蛊虫。
从刚才到现在，牙仙已经释放了四种不同的蛊虫，每一种都十分强大，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力量使用速度，似乎比平常要快许多。
“独孤先生，快想想办法，我要撑不住了。”
袁天罡看着独孤那副万事不惊的样子，真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等。”
独孤就说了这么一个字。
终于，笼罩着二人的蓝色光幕咔嚓一声破碎。
无穷无尽的蛊虫朝着二人涌去。
袁天罡绝望地看了一眼独孤。
他心想您就算是比佛陀还强，也不能抵挡住如此多的蛊虫撕咬吧。
没有人能够把护体的真气遍布每一寸肌肤，也没有人能…
袁天罡瞪大了眼睛，看见密密麻麻的蛊虫忽然从空中尽数跌落，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堆起一层又一层。
出招凌厉的萧笙单膝跪地，满头是汗，引以为傲的剑再也无法挥动，也刺不出任何一下。
牙仙从马车后出来，两手捧着陶罐，两行清泪印在脸上，结了薄薄的冰。
萧笙的全身真气耗尽了，牙仙的蛊虫也死绝了。
他们的力量，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若是平常，他们定然会注意到自己的异常，而后克制住体内力量的不正常流逝。
可是在此地，他们被未知的存在影响了心智，竟毫无察觉，反而变本加厉。
“独孤先生。”
袁天罡虚弱地喊了一声。
独孤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好像这世界全然无关。
“别怕。”
独孤说了一句，看向自己周遭。
车队的人，除了他们四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本来精力尚可的马匹纷纷跪在地上，与袁天罡等人的状态别无二致。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危险。
在这片冰原上，失去了自己的力量就是最大的危险。
刺骨的寒冷袭来，袁天罡等人牙关嘚嘚，终于领略到了北境冰原对于普通人的巨大的威力。
“独孤先生，小心，这片冰原，可以吸收人的力量。”
袁天罡终于反应过来，提醒道。
“我知道。”
独孤早就察觉到了。
这片冰原的力场十分诡异，即便是他，也无法阻挡力量的缓缓流逝，所以选择了尽量简单的出手方式。
以整个北境冰原作为阵基，冰川铭刻阵法，冰川运动暗合天地之理，作为阵法变换之道。
即便是以独孤的见闻，都不得不赞一句大手笔。
以这个世界的层级而言，能够想出这样的大阵，已然是惊才绝艳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袁天罡感觉独孤并没有变得虚弱无力，但是他的存在感在渐渐变弱，甚至是整个人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太过虚弱寒冷而产生了错觉，但是反复的确认之后，他发现独孤是真的快消失了。
“独孤先生！”
袁天罡不想死，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了真气的凡人，在冰原中很快就会被冻死。
他原本想的是，独孤活着，他应该也无事。谁又能料到，独孤也出事了呢。
虚幻得像是一道水波的独孤走到了袁天罡的面前。
“等会儿见。”
他看着袁天罡的眼睛，看到了他的心智最深处，那个隐藏起来的人。
袁天罡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影渐渐消散，想要抓却又抓不住。
而后，他的眼皮逐渐沉重，最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袁天罡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再银白色的圆形大厅之中。
脚底下是一面光滑的镜子，头顶上的穹顶纹着个分成十二份，染成十二个颜色的太阳。
在他的前方是一个高高的方尖碑，方尖碑前站着一个满脸好奇的剑客。
“独孤先…”
他刚要走上前，潮水一般的尘封往事便涌起来，给袁天罡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同时也让他忆起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木然地看了一眼独孤，不知道有些怎样的情绪。
他看向那座足有三人高的方尖碑，上面的黑色碑文正在闪烁。
“又是千年了吗？老冰块你竟然还没被砸掉。”
他向方尖碑打招呼，方尖碑闪烁了一下。
“你…”袁天罡看向独孤，忽然卡了壳。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独孤先生，竟然只是一道能量化身，佛陀那小子真是可怜。”他盯着独孤看了足足十几秒，这才说道。
“我就是独孤。”独孤轻声道。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算谁？”
独孤偏过头问袁天罡。
“我是三清，我也是袁天罡。”
独孤狐疑地摇了摇头。
袁天罡的记忆，本身的性格，也许早被那无穷尽的记忆所冲散了。
现在说话的人是三清，而不是袁天罡。
“我不太喜欢你们的做派。”
独孤难得地说了不少话。
“什么转世隐修，都只是在逃避。”
“打得过就狠狠打一顿，打不过就躲起来修炼。”
“顶着别人的面皮苟延残喘算什么事？”
三清只是苦笑不言。
独孤伸出了手。
“你给我，还是我自己拿？”
三清还未来得及说话，银白色的大厅便起了一道电子合成音，宏大神秘。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从何而来，有何目的？”
方尖碑上，一张人脸被投影出来，死死地盯着独孤。
下一刻整个银白大厅都陷入了黑暗。
红色的、蓝色的光跳跃在大厅之内。
一柄剑出鞘，化作漫天的星辰。
那些激光武器瞬间爆碎，照亮了。
独孤剑指方尖碑。
“还有你的那一份，给我，还是我自己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