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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大雪早就停了，袁守城与皇帝在露台上对峙了四天。
长安的厮杀也持续了四天。
今日，他们终于可揭开局面了。
“陛下，您赢了。”
收到袁天罡与道院探子的符咒以后，袁守城知道自己输得很彻底。
很巧，这时长安的厮杀声也停止下来。
想必道院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道官也差不多被赶尽杀绝了。
“你们若是清清静静地守在道观，守在寺中，又哪会有今日之事。”
皇帝冷哼了一声。
袁守城苦笑不言，胜利者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皇帝说得也是事实。
若是在道院，有三清大阵护佑，饶是皇帝也不敢轻易上山杀人。
然而他们在错误的时间参与了错误的事情，主动从不败之地走出来。
这一争，有很多人死去，血流成河，死伤者共计不下十万。
有平民，有道士，有僧侣，也有信徒。
他们有的人罪有应得，但也有很多是无辜的，惨遭牵连。
袁守城看着皇帝漠然的脸，没有半分后悔，也没有丝毫胜利后的喜悦，平静得像是一坛死水一般。
他叹了一口气，还未开口，皇帝便说话了。
“即日起，道院、大禅寺所有道观、寺庙财产必须全部公开，按照唐律如数上税。按照仪制，清退所有超规土地，所属佃农、商行、钱庄尽数交付三司充公。无官府文牒，不得私自剃度束发。”皇帝看着袁守城，目中尽是阴冷之色，“袁卿，朕已仁至义尽了，尔等好自为之吧。”
皇帝说完，甩手离开。
袁守城跌坐在地，双目无神。
他知道，从此道院与大禅寺的辉煌一去不返了。
来到御书房，身穿金甲的金吾卫将军左恒早已候着了。
他的盔甲上还染着点点黑色血污，他将一张沾血的名单递给大太监，让其转交给皇帝。
“陛下，朝中文武，有不臣之心者三百余，斩首完毕，特来缴令。”
“不错，左恒你辛苦了。”
左恒眼睛一热，“敢为陛下赴死。”
“朕的儿郎都是好样的，告诉他们回营修整，三日后朕与他们一同喝他个天翻地覆，不醉不归。”皇帝收起了自己的淡漠，拍着左恒的肩头大笑道。
“陛下，当此关头，恐怕不妥。”左恒担忧道。
“朕都不怕，你怕什么，就这么定了。”
皇帝瞪着眼睛，似乎非常不满。
左恒抱了抱拳头，有些说不出话来。
左恒走后，皇帝的神色又恢复了冷峻。
大太监胆战心惊地伺候在一旁，不明白皇帝为什么明明赢了这么大一盘棋，还是如此不悦。
“马得志，你可知朕为何不喜？”
大太监抖了一下，玩着腰道：“陛下圣心如海，老奴，老奴不知。”
“朕在想，若不是有独孤相助，今日输的就是朕。也就是说，朕，本就赢不了。”
“这世界，终究还是要那站在修行界巅峰的人说了算么？”
皇帝说出了自己的心绪，看见大太监抖成筛糠的样子，莫名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朕对你这奴性难改的人说什么，真是昏了头。”皇帝摇了摇头，“密谍司可有消息传来。”
大太监这才心安了许多，殷勤道：
“陛下妙算，密谍司刚刚传来消息，田将军已将金鳞城彻底收复，现在正在去大禅寺的路上。”
皇帝眉头皱了起来。
“朕不是让他囤驻金鳞城吗？去大禅寺干什么？独孤不去，他带人去送死吗？”
“陛下莫急，独孤先生也去。”
皇帝愣了一下。
“独孤竟然会主动去摊这趟浑水，有意思。”皇帝考虑了片刻，“传旨，千牛卫西进五百里，征讨不臣！”
大太监愣了一下。
“陛下，金鳞城往西五百里乃是西荒境内，他们与我们还是盟国…”
皇帝冷笑一声：“从征东军成立之日起，就不再是了。
金鳞城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战火，才将僧人们彻底控制住。
初时僧人和信众并没有反应过来，到后来便演变成了全城与千牛卫的抗争。
死于镇压的人几乎占据了金鳞城半数人哭，就连田七这样高等级的将官也参与了数场艰难的厮杀。
“我总算理解了陛下为何要下定决心铲除大禅寺了。”
坐在军营医馆的静室内，田七满面愁容道。
他不是没有上过战场，也不是没有见过顽强的敌人。
可是那些僧人和信众明知必死而上前的状态还是让他感到震撼。
独孤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摆弄着军医的药杵。
袁天罡坐在窗前一直不断的念经，王若海躺在床上三天都没有醒来。
王若海是在一座禅院里发现的，昏迷不醒。
若不然，他们此刻应该在大禅寺里了。
“他也许是怕再见到独孤先生吧。”
也或者只是怕死不敢醒来。袁天罡心里嘀咕了一句。
“走吧。”
独孤站了起来。
田七这三天也忙得差不多了，局势也稳定下来，想必大禅寺也做好了准备。
二人连忙爬起来，跟着独孤向外走去。
独孤停下，指了指王若海，“把他也带上。”
若是不带上，恐怕他永远都不会醒了。
一行四人，带了十余个亲卫，踏上了前往大禅寺的路途。
道院在山上，大禅寺也在山上。
兴许建寺之初，他们就考虑到了被攻打的可能，特意建得如此高远。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道院、大禅寺的财力有都么的雄厚。
站在大禅寺的山门口，竟一眼就能看到山巅的庙宇飞檐，颇有些世外仙山的气韵。
知客僧见着这一行人，将他们拦了下来。
“施主，寺中不便，请回吧。”
他看见凶神恶煞的千牛卫，还有袁天罡的道士打扮，便知道这一行人来者不善。
田七正要说话，袁天罡拦住了他，走到知客僧面前。
“烦请通报，道院袁天罡来访。”
“施主，寺中今日…”
“告诉他们，独孤来了。”
独孤清冷的声音响起，淡淡的口吻回档在整座寺庙中。
一时间，钟声大作，千鸟出林。
佛陀陨灭的元凶竟敢上大禅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