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盛酒楼 一更

　　长安城天盛酒楼内客人进出如流，天天都是这般歌舞升平。
　　说书人老尖拿一折扇站在台上起承转合、有板有眼，说得不亦乐乎。
　　台子南边的一个大桌上，陆离舟与姜浪、苏锦一行人依次坐下，酒楼里的伙计赶忙过来殷勤招待。
　　为首的陆离舟向诸师弟嘱咐道：“我们快吃些饭菜，徐师弟他们两个在红昭苑门口盯着，我们吃完好让他俩也吃点东西。这一次可一定不能再让修三开逃脱了。”
　　修三开在观屠云巅十八路观云使中排第十七位，加入观屠云巅之前本就是鸡鸣狗盗之辈，这一次前去窃取经书，陆离舟一行人一路追到长安，终于找到了他的踪迹。
　　“等那贼人出来一定将他碎尸万段！”姜浪愤愤说道。
　　“追回经书即可，实在不必要招惹观屠云巅与之结仇。”陆离舟显得异常平静。
　　“哎呀，这里的饭菜怎么这么咸？”女扮男装的苏锦埋怨道。
　　“就说不让你跟来，你非要来。”姜浪边给苏锦夹了块鱼肉便说，“一路上危险不说，苦头也不少吃。天盛酒楼可是长安城里最负盛名的酒楼，不会这都满足不了你吧？”
　　“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谷内有什么意思？再说了谁知道一路会追这么久，那个修三开也太狡猾了……我想吃谷里李大嘴做的炖豆腐了。”苏锦勉强扒拉了几口米饭。
　　“锦师妹要是烦了我可以让一位师弟陪你回去，对付贼人我和姜浪已经足够，你不必担心。”陆离舟言道。要不是师父点了头，他是绝不会带这个师妹出来涉险的，一来帮不上什么忙，二来起居行事等颇有不便。
　　苏锦没有说话，反而是姜浪开口说道：“都到这儿了再回去也不方便，还不如跟着咱们安全。若动起手来，锦妹在我后面跟着就好。”姜浪与苏锦年龄相当，是一起在谷中长大的，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谁要跟在你后面，本女……本大侠的剑就不锋利么？”
　　苏锦说着，不经意间看到酒楼内居北坐着的一个锦衣公子哥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赶紧把头扭向一边。
　　那一桌上坐着的三个锦服公子哥各自佩剑。其中青衣男子坏笑着跟另外两人说：“看吧，她还害羞了。我敢打包票那就是个清秀大姑娘，黎兄，敢不敢打赌？”
　　桌上另一粗胖些男子道：“这有什么不敢的。赌什么？”
　　“就赌今天的酒钱。”
　　“好！你要是能当众证明她是个女的，我认输。但要是无凭无据……嘿嘿那咱可不承认。”粗胖男子觉得会有好戏看，其实并不关心那人到底是男是女。
　　“一言为定！就请张达一起做个见证。”青衣男子看向另一位白衣服酒友说道。
　　那张达心下觉得十分不妥，可又不好意思扫两个哥哥的兴，只得勉强点点头。
　　青衣男子名叫曹尔，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浪荡公子，整日里无所事事，到处寻欢，长安城内的风月姑娘没有人不认识他。
　　曹尔端起两杯酒起身，来到苏锦他们一桌前，手捧酒杯斜着脑袋朝苏锦作揖道：“欢迎诸位远来长安，不知怎地与这位小兄弟一见如故，不知能否赏脸一起喝杯小酒？”
　　苏锦方才看到他们指着自己边说边笑早就不忿，现见那人竟然欺了过来恨不得给他两个耳光。
　　陆离舟起身解围道：“我这兄弟不善饮，不如就由我……”
　　“不赏脸！”曹尔嘴角勾笑，打断了陆离舟的话。
　　苏锦知道自己一行人还有大事要做，不能旁生枝节，也不想让师兄为难。她强压住不悦站起身道：“不妨事。”
　　说罢从曹尔手中夺过一只酒杯，一饮而尽。
　　曹尔原本计划在递出酒杯时做点手脚，却没想到苏锦会突然站起身来，无奈只得举杯欲饮手中剩下的一杯酒。
　　杯到嘴边。
　　姜浪右手中指在桌上捻起一粒花生反手弹出，花生打到酒杯上，酒水洒了曹尔一脸，杯子也“哐啷”落地。
　　“哈哈哈哈。”姜浪只觉爽快。他是用剑的行家，看到长安城常常是个人就拿把剑就觉得恶心，而大多数人往往连拔剑都拔不利落。
　　曹尔被搞得狼狈不堪，后面又有好友看着，心下恼怒非常。
　　“你找死！”顺手就要拔腰间配剑，动作生硬。
　　剑拔到一半，一个人影不知从何处疾行而来，那人左手拦住曹尔身子，右手轻轻一拍，曹尔拔出的半截剑被归还入鞘。
　　“小衙内不要动怒，都是误会，误会。”那人一边拉着曹尔回到他原来桌上，一边又在他耳中低语几句。
　　等回到桌上，又道：“今天的酒肉都是我请，老太爷最近烦忧，咱可不敢再添乱。咱们长安什么没有？何必跟外地人动气？”
　　那人在朋友面前给足了曹尔面子，曹尔没好气地推推手道：“边儿去！”
　　那人又来到陆离舟他们桌前赔笑道：“在下是这天盛酒楼的掌柜胡一来，方才那是廷尉大人的小公子，平时跋扈惯了，小老儿惹不起，您各位多担待。”
　　说完转身叫住一伙计道：“咱们店里最拿手的春风鸭给这边客官端来一只，不算在餐钱里。”
　　铁拳不打笑脸人，姜浪等人不好发作，只嘲讽道：“惹不起他就要委屈我们，胡掌柜真会欺软怕硬。”
　　胡一来严肃起来：“万象谷的高徒谁敢说软！陆少侠驾临本楼，胡某该远迎的。”
　　刚刚坐下复又站起的陆离舟道：“你认识我们？！”
　　胡一来伸伸手示意他请坐：“陆少侠技压群雄，摘得上届少年英雄会头名，谁人不识？诸位不必多心，小老儿迎的八方客，不问江湖事。你们请便。”胡一来说完又忙着招呼其他地方去了。
　　“好一个胡掌柜。”陆离舟坐下轻轻说道。
　　“我看他刚才五步一奔、颤手一拍，倒有些手段。”姜浪极少直言夸赞外人。陆离舟看到的是世故，姜浪看到的是功夫。
　　“没点手段不会在这儿立足。这天盛酒楼东面不远就是皇城，西面是西市，南面就是论道台，北面府邸林立，宫城内外跑不出这儿的眼睛。”陆离舟分析道。。
　　就在此时，一人匆匆走进酒楼，来到陆离舟身边小声对他们说道：“修三开从窗户跳出去向西跑了，徐师兄在跟着！”
　　“跑不了他。城里不便动手，先让他跑出去也无妨，我们跟上。”陆离舟放下一锭银子带一行人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