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而非

　　刑家十五里山路外有一“天子泉”。
　　故传此泉水乃是前朝天子所饮之水，天子命人巡查天下，得知普天之下此处泉水为最是清澈甘甜，泉水周围，草木繁盛，野物颇多。故而，此处泉水又有“善养百灵”一说。
　　前朝名为“苏”，开国皇帝名为冯高山，最早落草为寇，与一群山贼歹人做一些抢家劫舍的勾当，冯高山头脑极好，为了不引起民愤，只抢富贵人家。并且，会时常给寻常百姓一些食量。
　　时日不长，三五年后就有了“民贼一家”局面。百姓为山上的贼寇通风报讯，山贼闻讯赶来，抢掠一番之后，再为报讯之人送上一些好处。
　　再殷实的人家也经不住这三番五次的抢掠，逐渐的，有些家底的人家开始出钱剿匪，收效却是微乎其微。无奈之下，有些家底的人家就只能远奔他乡，另寻一处生活。
　　没了富户人家可以劫掠，冯高山便与山下留在本处的村民一起打劫附近的村庄乡镇，山下人人为了以求利好，也纷纷送自家儿女上山，当了那“劫富济贫”的绿林儿女。
　　冯高山前前后后洗劫附近村庄十余年，这十余年间，冯高山招兵买马，粮草渐丰。人马多达千人，金银更是将三件偏屋装满，其他珍稀之物更是极多。说冯高山是富可敌国，太过夸大，有一郡之财，却说不尽冯高山之所有。
　　冯高山羽翼渐丰之时，恰逢隔海之部族“苍蓝”侵犯。
　　苍蓝国国君残暴，带兵征战确是天下所不能及，苍蓝国君主尤力海带领百艘战船，五千余人，不断对沿海之地袭扰。一边对沿海富饶之地袭扰劫掠，一边分派两路，一路人马悄悄上岸打探情报，一路人马在距离沿海三千里处日夜待命，等候命令回朝搬兵。
　　皇帝爱长子，百姓充老幺。
　　当朝皇帝长子太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特别音律一脉，冠绝天下。
　　经过三百余年的盛世太平，本就再无雄心壮志的皇帝让位长子太子，长子太子登基之时也不过刚满十六本就不通治世之道，况且年幼，百官不服，兄弟明争暗斗。
　　长子太子登基，为了获得民心，听当朝左丞相之言，大赦天下，凡非弑父杀母者，一律大赦。
　　大赦之后，恰逢天灾横行，一年洪水，两年大旱。百姓民不聊生，纷纷怒骂当朝天子昏庸无道，惹怒天颜。文人墨客更是写出一首首的“无道诗”、“哀歌词”。措词无不哀默大焉。
　　所幸，前任皇帝虽然无雄韬大略，却还是风调雨顺。百姓家家有些余粮，为让天下尸横遍野。
　　天下哀声四起，长子太子无计可施，故而，再次询问左丞相。
　　“丞相，天下哀声怨道，都在骂寡人昏庸无能，惹怒天颜，才使天灾四起，民不聊生。寡人日日跪拜神像之前，黄纸祈天，也不见好转，你可有何方法？”说完，长子太子一脸哀愁的看向左丞相。
　　左丞相闻言沉默良久，半刻之后，左丞相双手轻轻拿下头上的冕冠，放于身前，朝服轻提，跪倒在地，大呼道:“臣，有罪!”说完，将头抚地，不敢抬头。
　　长子太子看完之后大惊。
　　“左丞相，快快请起，寡人在政三年，多亏左丞相多加扶持。如今，我朝内忧外患，多亏左丞相日夜操劳，才得以稳住江山社稷，虽你入朝，为时极短，可你所做之事，却胜过满朝文武许多，你虽无挽天下之能，却也做出了稳江山之功。爱卿，你何错之有啊？”说完，长子太子起身前去搀扶左丞相。“丞相，快快请起。”
　　“臣，大罪再身，不敢起!”说完，左丞相整个身体离地更近。
　　“爱卿，你何罪？”长子太子看左丞相坚持趴在地上，也不再搀扶，再次回到书桌之后，坐在天子椅上。
　　“定是臣谏言陛下大赦天下，惹恼了天上的神仙，故而，降下三年天灾。臣，悔不当初。臣得陛下恩宠，却犯下如此大错。臣，甘愿一死以谢陛下恩宠。”说完，左丞相起身，便冲向书桌边的雕梁柱。
　　“爱卿，不要!”一看左丞相要自绝于自己面前，长子太子对左丞相的信赖愈发加深。
　　天子周身的护卫一看左丞相要冲向柱子，连忙一个箭步，冲到近前。左丞相前脚刚到，护卫一手便抓住了丞相的衣袖。左丞相虽然撞到了柱子，却也没有撞个结实。
　　自绝不成的丞相抚地嚎啕大哭。
　　“爱卿!我的爱卿你何必如此？若你有过，将功赎罪便是，你这一死，对于他人来说也只是死了一个左丞相，而对于天下确是没了一块柱石啊。”说着，长子太子便走到左丞相面前，蹲下身，说道:“爱卿，你可有何弥补的方法？”
　　刚才这一撞，虽然，并未身死，却也是在人间与酆都打了一个来回儿，生死徘徊之后，哪怕是贵为一国丞相也是久久发愣。
　　看左丞相发愣无言，长子太子也并不恼怒，只是在一边蹲着，等着左丞相。
　　过了好一会儿，左丞相似乎回过了神儿。沙哑着嗓子说:“陛下，既然大赦天下，让这些作奸犯科之人得以饶恕，天上的神仙不高兴，那我们就将他们在抓回来，并且，处以极刑，想比如此，神仙们自然会饶恕之前之错。”说完，左丞相又低下了头，似是不敢抬头，又像是还没有从刚才那生死之间走出。
　　经过这一番事情的长子太子本就六神无主，听到了方法。也是立马同意。
　　“昭告天下，天下各郡、州、乡镇，一律缉拿之前大赦之人。并处以极刑，若有隐瞒不报者，斩!包庇者。同罪，处以极刑。”
　　“是。”边上的掌笔大臣赶紧领命。
　　说完，又对刚才救下丞相的护卫说:“你快搀扶着丞相，去寻太医。”
　　“是!”护卫说完，搀扶着太医一步一步走出御书房。
　　护卫搀扶着左丞相一步一步走着，左丞相也是一只手搭在护卫的肩膀上，一只手捂着头上的伤口。
　　“噗呲”一声隐藏不住的笑，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左丞相，别说，您刚才这举手投足，颇有那春花楼里花魁的几分神韵啊。要不是咱们俩都是那边儿来的，我都要以为你是一个誓死为国的忠臣了。”说完，护卫又是忍不住笑几声。
　　“哼!不做的像一点，怎么让他再次抓那些被放出去的犯人。”可能说话带动了伤口，说完，左丞相，又开始在那里呲牙哼哼。
　　“唉，你说咱们都能混到这里了，直接杀了他不就完事了么，干嘛要弄得这么麻烦?”说完，护卫不解的看向呲牙的左丞相。
　　“此国幅员辽阔，地域之大，占地万万里，就算是杀了他，也只是换一个皇帝罢了，他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兄弟，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我国在海域之上等候五年之久，为的就是等待天下大乱，刀兵四起。”说完，左丞相便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的空气说话。。
　　“大赦天下，本就是错，穷凶极恶之人可能会有一些自己的底线，宵小之人，偷鸡摸狗，看似不会做什么打错，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胆子做而已，这种人只能记住别人对他的打，却记不住给他的饭。世间这种人最是惹人厌烦。将他们抓回去，同样是错，体会过了牢狱之苦，从或自由的人，又怎么会回去呢?如此，便会产生反抗之心，本就天下哀声四起，此事一出，定会天下大乱，硝烟四起，”说完左丞相再次陷入了沉默。
　　快到太医院的时候，左丞相又用仅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喃喃说道:“错了就是错了，用一个错弥补另一个错，只会是错上加错，你并非是寡德之人，却真的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