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寻安

　　无欲天内，两道急掠的光影相互追逐着。
　　刀光，剑影，符意，劫雷，在它们之间相继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中，恍如一场盛大的烟火。
　　似这样的场景，同时也在其他世界重复着。
　　“我不过是在寻求自我的突破，你何至于此！当真要将我逐出宇宙之外吗？！”
　　一声怒吼从前方的光影传出。
　　一道剑光向着寻安斩去。
　　寻安挥了挥手，一道劫雷划破虚空，将剑光轰散。
　　寻安神色如常地说道:“我说过，只灭你之身魂，不伤你忆魂，更不会毁你心魂。放弃吧，当你玩弄生灵，以此取乐时，你便不可能突破自我。”
　　只见前方的光影消失，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那人与寻安冷眼相视。
　　只见他忽然狂笑道:“哈哈哈哈哈！玩弄生灵？一个因为愤怒而走火入魔，一念灭世的无道境，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死在我手中的生命，可不及你一次突破时所害死的万分之一。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样的立场指责我？”
　　闻言，寻安沉默不语。
　　那人见状，更是愤怒地说道:“你别想欺骗自己，对我出手，不过是想引出你的心劫。寻安啊寻安，修至无道，却仍受困于因果之中，你枉费此生苦修。”
　　寻安缓缓开口说道:“我确实曾走火入魔，我也确实曾一念灭世，但我也已将之弥补。此生，我有过太多遗憾。但只要活着，我便会去尽力弥补。我一生苦修，求的便是我心无缺。”
　　寻安是无道境的强者，他同样也是。
　　唯一不同的是，寻安尚未渡劫，而他早已见证自己的失败。
　　“无缺？呵，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无缺！”
　　癫狂的言语，似是嘲笑着自己的一生，又似在讥讽寻安所求大道。
　　寻安没有同他继续争论，因为他明白，对方已经彻底疯了。
　　只见寻安抬手，数不尽的因果线在他手中盛开。
　　寻安低声说道:“你，不是我的心劫。”
　　语落，因果线犹如触手一般，伸向那人。
　　他好似没有反应一般，任由因果线攀附全身。
　　他低头，俯视着寻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活的太久，太久。至今，我早已遗忘了我的真名。”
　　“我还记得自己的真名。”
　　那人无声而笑，继而说道:“但愿如此。”
　　随即，无数道金色光芒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如气浪般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因果线，就像遇着火焰一般，灰飞烟灭。
　　下一刻。
　　满天繁星忽然变得极其明亮，夜色骤无，仿佛来到白天。
　　这一刻的他，就像一颗明亮无比的太阳。
　　与此同时，整个宇宙强烈的震动起来。
　　在一些不知名的世界，某些角落里，忽然升起了一道道璀璨的光柱。
　　若将宇宙比作天秤，那这些光柱，都恰好落在了特定的点上。
　　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这些光柱维持住了宇宙的稳定。
　　不知道隔了多长时间，宇宙间的强烈震动才渐渐平静。
　　金色气浪与从其他世界升起的光柱全都消散无踪。
　　夜空里繁星如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寻安清楚，这场持续了三万年的追杀，彻底结束了。
　　他缓缓降落在一处悬崖边。
　　望着断崖，寻安叹了口气，说道:“第九个了。”
　　自他成为无道境之后，这已经是他遇见的第九位迷途者了。
　　那些无法渡过心劫，也无法从其中走出，只能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无道境，被他称为迷途者。
　　其中，死在他手上的有一个，其余的，包括刚刚那位，全都被他逼向了自我灭亡。
　　“如此也好，不失为一种解脱。”
　　一声叹息响起。
　　一名青衣男子出现在了寻安身旁。
　　寻安看了他一眼，说道:“剑才，你觉得我这种方式有错吗？”
　　能让寻安请教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因为他是古今唯一一位不过千年便行至自在境的天才剑者。
　　剑才摇了摇头，说道:“此劫问心，无关对错。”
　　说罢，只见他双指并合，指向天际。
　　一道剑芒从他指尖射出，划破夜空。
　　蓦地，寻安的脚下浮现出了许多微小的金色光粒。
　　它们缓缓地飘到了剑才的身前。
　　从宇宙的各个角落飘出的光粒在剑才的身前，缓缓凝聚成了一把金色光剑。
　　“他的名字，叫惊风，他曾与我同游千年，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回头对着寻安说了一句，又转身，用手指在剑柄出刻下了“惊风”二字。
　　“好友，我们回家吧。”
　　说罢，剑才伸手握住金剑，随手一挥，斩出了一道空间裂缝。
　　他对着寻安说道:“我不喜欢等待，所以我当时在宇宙的各处世界里皆安置了一道意志。恰好，其中有一道意志陷入了心劫之中，而我，则顺利破劫而出。”
　　说完，剑才便踏入了裂缝之中。
　　寻安站在断崖前，沉默地看着嘲笑着他的满天群星。
　　朝阳初升，寻安起身，对着朝阳说道:“活着，总要一试。”
　　说罢，寻安轻轻一跃，跳下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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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湍急的河流向着远处的村落流去，水流在不远的断崖处急速下坠，形成了一道十余丈的细瀑，几道细小的水流顺着崖壁的缝隙流入，在一间石室中，形成了一个水潭，又沿着水潭另一侧的裂缝，流向山涧。
　　水潭边上放着一张蒲团，只是蒲团已经烂掉，似是放了许久，水潭中央竖立着一根笔直的竹杖，一名少年静静地跪坐在蒲团上面，面朝竹杖。
　　不知何时，少年睁开了双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竹杖。
　　他看着这根竹杖，万千思绪与回忆交织，复杂的情感在他眼中流淌。兴奋与喜悦，愤怒与悲伤，这些情绪最终伴随着思念化作了一声叹息淡去。
　　过了许久，少年开口:“老师，好久不见。”
　　说罢，少年朝着竹杖款款拜倒，郑重行礼。
　　随即，少年起身，拿出一条墨绿色的绳子，用手扯了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伸手将将竹杖取下，用绳子捆住，负在背上，走向石室的墙壁。
　　不知为何，石壁在少年的眼中仿佛不曾存在一般，面对石壁，少年很自然的就走上前去。。
　　在他触碰石壁的瞬间，少年的身体融入了石壁，就好像他与石壁是一体的，又或者，他与这石壁，处在两个不同的位面。
　　随即，少年没入了石壁之中，石室重归寂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相较之前，它少了一根竹杖，也少了一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