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重启程

　　“你知道幽灵王在哪里？”卡奥斯以很是怀疑的语调问道。
　　“当然，我们毕竟也算是老朋友了，偶尔还能聚一块聊聊呢。”
　　“哼，你居然沦落到和他那样的人成为朋友？”卡奥斯笑容底下分明半带讥笑半带质疑。
　　“没办法啊，当初离开了您的城堡后，我们必须想想继续活下去的方法嘛，一来二去间，便只能抱团取暖了。”丹特林全然不在乎少女对自己的嘲讽，淡淡笑道。
　　“所以呢，以为靠这点伎俩就能骗我放了你吗？”
　　卡奥斯说着，眼中金光变得越发闪亮起来，甚至于脸上浮现出越发凶狠的神情。随着她的话音一落，那些黑色的铁索居然开始收缩，进而将她捆得越来越紧。
　　“哎呀，主人什么时候也开始迷恋上这种变态游戏了啊。您可是勒得人家好疼的哦。”
　　丹特林硬是挤出很痛苦的表情，但一看就假得过分，可擅长编织谎言的她并不在乎挂于脸上的虚伪神情。尤其是嘴里呼出的轻轻呻吟，分明一丝苦楚都没有，反而透着一种满满的享受愉悦的快感。
　　看到她这副模样，卡奥斯眼中的凶光越发亮起，于是铁索便更加用力收缩，眼看着都快要将她的身体勒出好几条断裂的黑色痕迹了。然而这时候的丹特林除了脸上始终挂着享乐般陶醉的神情，居然完全没有其他的表现。
　　没过多久，她那双红色的眼睛开始变得浑浊不清，就连同样血红色的嘴唇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以至于牙齿轻轻咬着嘴唇，让圆润的唇上浮现出几个并不算清晰的牙印。
　　“主人，您再这样就不好玩了吧，亏我好心过来提醒您的。”
　　卡奥斯瞪起双眼，正想继续发力，不料右手传来一阵奇怪的痛楚，竟开始抖动个不停。她急忙拿左手盖在右手上，神情连一丝紊乱都没有表现出来。
　　恰恰是这么一个细小的举动，却足以吸引丹特林的注意，以至于刚刚还表现出一丝痛苦神情的脸上马上就被诡异的笑容给撑满了。
　　“主人，您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哦，看着如今的您，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可怜您。想想城堡之中，您是多么的强大高贵，怎么就沦落成现在这副脆弱不堪的丑态了呢？”
　　她故作可怜的说着，眼中红光才一闪，当时就令所有捆住自己的铁链都失去了光泽，而后一条条自行迸裂开去。随着无数碎裂颤音过后，地上便散落着一堆铁索碎块，这些碎块又马上沉入黑色的影子内里，立时就没了所有的踪迹，仿佛从未于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似的。
　　看到这里，卡奥斯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那个俯视着自己的丹特林。小猴子见状，冲着丹特林一通嗤牙咧嘴，就差直接跳过去抓瞎她的眼睛了。不过没有卡奥斯的命令，它始终不敢再动半分。
　　而丹特林呢，却笑得更加放纵起来。
　　“呵呵呵，主人，知道吗，现在的我真的可以轻易杀了您，因为我终于知道您的极限在哪里了。”说着，她完全不屑于再多看少女一眼，偏过头去望向外面日出的那一边。
　　“可要是这么做了就太不好玩了，所以我才想着拉您一把。要知道，幽灵王对于灵魂的执着可是我们之中最疯狂的，说不定他会有办法帮你解决自身灵魂和肉体之间存在的问题。”
　　见卡奥斯依旧一语不发地瞪着自己，她便饶有兴致地继续说：“而且您也知道，幽灵王最喜欢收集的就是人类原罪的灵魂。那个叫朱莉的女子不仅藐视生命，还破坏了生死平衡，这样的人的灵魂对他而言可谓是绝佳的极品。所以您只要找到了幽灵王，便一定能找到朱莉，到时候也算是帮您身边那个废物凡人出了一口气。之后说不定他会对您感恩戴德，甚至答应成为您曾强调过无数次的绝对无法取代的巴艾尔的替身，这一切也都是极有可能的哦。”
　　此话一出，立时卡奥斯体内一通魔力喷涌出来，那澎湃的魔力化作无数强劲的气流肆意撕扯着她的黑色礼服和银色长发，生生把一位美丽的纯洁少女变成了恐怖的罪恶魔女模样。
　　“我说过，不许你们再提他的名字！”她恶狠狠地说道。
　　可马上的，卡奥斯脸上表情就显得愈发纠结痛苦起来，没几秒钟功夫，一身气流就全都消失了，唯独衣服变得凌乱不堪，就连美丽的一头银发也很是凌乱地披在她的脸上。
　　丹特林见状，不觉叹了口气，俯下身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捋了捋少女那头银发，以无比做作又看似温柔的声音说：“主人，我只希望您能活得好好的，这样您才能亲眼见证我们这些魔神最后将这个当初您所感兴趣的世界扭曲成何等的模样。到时候，我很好奇您的眼中会是怎样一副光景，您的脸上又会是何等有趣的表情？”
　　“所以，你才希望我去找幽灵王吧。”
　　猛地，少女话锋突转却打了丹特林一个措手不及。当她再次注意到少女的神情时，竟然发现这女孩笑得是那么的轻松愉快。
　　“主人，您……”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用意，不过无聊时候演点狗血戏码罢了，让你多说说心里话，倒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卡奥斯笑得越发开心起来，伸手指着丹特林，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以为这就是我的极限了，那你只会重蹈石头山的那一幕而已。当然，你要真想试试，我也可以奉陪，只是这一次，我绝对能够保证你再也逃不出去。”
　　此时卡奥斯说话的气势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甚至令丹特林赶紧起身，更是产生了必须从她的视线中逃离开去的某种极为荒唐的本能性反应。可她刚一动，就感觉浑身都被一双魔眼给看了个通透，连同灵魂乃至意识中的点点滴滴都没有一丝遗漏。顿时一滴冷汗从额头冒出，并且顺着脸颊一路滑落下去。
　　“主人，您……”
　　“你想的的确没错，如今的我肯定比不上当年的我，脆弱得比一般人类还要不堪。但即便是这样，你仍旧怕我，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脆弱的极限究竟在哪里？所以你需要不断观察我，无论是白晶武器情报泄露，还是朱莉，亦或者将来的幽灵王，都是你手中用来测量我的一把把尺子。”
　　听她说到这里，丹特林已经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么我问你一句，你所认识的我是否会真的如你所愿呢？”
　　“主人！”
　　丹特林大喊一声，忙举起手中的黑色书籍。可她刚要做点什么，前方突然飞刺而来好几道银光，打得她触不及防，差点就将书脱手而出了。不得已，她急忙双手护住那本书，两眼神情慌乱地看向前方。
　　只见文森特披着单薄外衣从木屋里走了出来，此时，他的右手上同时握住好几把闪闪发亮的银剑。
　　丹特林下意识回过头去，就见身后斜插着三把利剑，如果不是他故意射偏，这时候自己身上铁定会多出三个剑孔。
　　“主人，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说罢，她再次摊开书本，只见无数书页从中飞出马上就盖住了她的身影，待书页一散，丹特林也就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哼，老是来这一套，倒是你……”
　　卡奥斯不以为然地偏过头去，冲着文森特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出来了，这个人我可以轻松摆平，还不需要你个重度伤残的家伙出来帮倒忙。”
　　“没必要跟她做任何交易，她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替她消灭破坏他们入手白晶武器的朱莉罢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就算我们干不掉朱莉，被朱莉或者幽灵王干掉，对她而言也是极好的，反正这类借刀杀人的事情她之前又不是没干过。”
　　卡奥斯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冲着文森特贼贼地笑道：“倒是你，之前见到丹特林就发疯，今天怎么那么冷静了，不像你的作风啊，难道死过一次就学乖了吗？”
　　“先生那是没有气力发疯吧，毕竟刚才那一下已经是极限了。”跟在文森特身后的巴利打趣道。
　　说着，卡奥斯眼中突然闪过一抹阴郁的色泽，遂低下头，小声说：“所以你还是要去找那个叫朱莉的女的吗？”
　　文森特点了一下头，又给身旁的巴利一个眼色，对方马上会意，冲他鞠了一个躬后才快步离开。
　　“我必须找到她，她会变成这样子都是我的责任，是我的罪，也只有我能为犯过的一切错误赎罪。”
　　“哼，很好，总算不像第一次看见时候一副急着‘求死’的模样了。”卡奥斯揶揄道。
　　“不过没了丹特林这条线索，我这边你是指望不上了。”她又摊手补了一句。
　　“我有线索。”
　　“好吧，但至少要等到你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否则以后再出点什么事情，我可没空照顾你。”
　　“你要和我一起走？”
　　“别会错意，虽然我的确很看不惯那个叫朱莉的女的，明明要杀人却还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在我这边，丹特林可是欠人家一大笔账还没算清楚呢，加之还有幽灵王什么的，一堆麻烦事情必须由我亲自解决。”
　　卡奥斯摆出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模样，赌气似的说：“所以，我们不过是恰巧因为目标相同走到一块罢了，你找你的人，我做我的事情，咱们互不干涉。”
　　小猴子坐在地上，一会儿看看文森特，一会儿又转头看看卡奥斯，转来转去间，都把自己给转晕了，最后只得无比疲惫地趴在地上闭目养神起来。
　　“好吧，反正你很清楚，我最痛恨的就是魔法和魔法师。”
　　“知道，我们注定不可能走到一块去的。”
　　二人目光相对而视，没一会儿后，竟都不自觉笑了出来，好像之前闹出的种种观念和思想的不和全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倒是冥冥之中有一条奇特的纽带将二人连接在一块，轻易无法分割得了。
　　“不过，也许真的如你所说，魔法或者武器都只是代表着一种力量，力量根本没有善恶之分，真正让这一切变得丑陋不堪的只不过是人而已。所以既然决定要对付那些丑陋的人，那就必须拥有比他们更强的力量。”
　　说完，文森特拆开了身上的绷带，虽然一身伤痕，但都已经痊愈了，只留下一堆看起来并不雅观的伤疤。不过也正因为这些疤痕的存在，倒是让这壮实的躯体多出了几分活着的气息。
　　他将一把利剑从地里拔出，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紧贴在剑身往外一划，只是一瞬间，铁剑之上居然焕发出崭新的白银之光，甚至比起初生的太阳光照还要显得白净光亮。
　　翌日，当年轻骑士目送着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离开之时，远远山头之上站着一个浑身血色的女子。她也在看着这二人，那神情专注的模样仿佛即便相隔千里，也可以将他们的样貌乃至面部神情全看个仔细真切。
　　片刻之后，她脸上挂着颇为享受的笑容开口说道：“这就对了，我的主人，只要您还想继续这段旅程下去，注定了的将来势必有一天会降临在您眼前。届时，那个未来绝对足以令您发自灵魂的感知到真正绝望为何物。所以，还请您务必要坚持下去哦，否则万一连幽灵王的面都没见着，您就被干掉了，那岂不是可惜了我特意为您布下的这一盘棋局。”
　　说话间，忽然从身后拉伸出一条奇怪的影子，影子疑似头部的位置张开了一个裂口，便发出冰冷无情的声音道：“丹特林，你这么处心积虑引导主人，好像不是王的意思吧。”
　　“嘿嘿嘿，当然，咱们的王根本就没把主人放在眼里。虽然主人的确是我们七十二魔神的生母，可现在的她却是如此的不堪，我一根手指头都能轻易将其杀死。你说，看着曾经那么强大的母亲如今变成这般孱弱模样，我们于心何忍啊。”
　　“所以你就想要继续这么玩下去？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引火烧身。”
　　“呵呵呵，引火烧身？就凭主人现在这样的状态又能引出怎样的火焰来呢？”丹特林不以为然地笑道。
　　“她到底能燃烧出怎样的火焰，我不知道，但把你彻底焚成灰烬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此话一出，丹特林不觉略微瞪大了双眼，仿佛到这一刻才觉察出问题所在。随即视线下移发现手臂上居然挂着一圈深黑条纹，那模样俨然被什么给烧焦了似的，可奇怪的是这如同烙印般的痕迹之内居然还不断往下漫出一条条细长的红色丝线。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竟然还能伤到我？虽然丹特林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面前，而身后的影子仍在盯着她，她只是咬了一下牙，心中再愤恨不平也得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进而嘿嘿笑出了声音。
　　“真不愧为主人，看来她还没弱到连我这种排在末位程度的魔神都敌不过的地步嘛。”
　　说罢，她将手臂凑到脸前，伸出舌头舔着黑色印记中流出来的鲜红液体，脸上居然挂着很是满足享受的神情。
　　“你真是有够恶趣味的。”
　　“无所谓啦，反正以我们七十二魔神如今的实力，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将主人深深折磨一把的，等到什么时候玩腻了，再将其彻底摧毁掉，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再者说了，那些疯狂的凡人所组建的多个集团诸如尸骸帝国、暴风战团、还有什么魔法议会，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加一起也无法和我们‘狂神之血’抗衡，却也是扭曲到了极致的产物。单单看这些凡人和主人之间的纠缠不休，便已经足够赏心悦目的了。”。
　　听她说到这里，其身后那个影子马上变回原样，而她却好像仍旧沉浸在这种快感之中似的，便仰起头冲着天空笑得更开心起来。
　　“好好瞧瞧这个世界吧，我的主人，如此美丽的混沌才是我们魔神所真正渴求的世界该有的模样。而您永远也不会再有可能改变什么，就如同当初巴艾尔的死一样，您什么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