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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边城旅人 / 第七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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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盗的黄金时代,已经是几乎一百年前的事情了。在蒸汽动力船舶被发明之后,向风岛链的海盗们失去了他们最后的优势:速度。
  当战舰吞吐着烟雾从海平面那端出现时,这个时代已经不再有英雄了。金凯德·斯普伦斯放弃了他的私掠舰,在一个午后,成为了“特许”公司一支护航船队的舰长,比起凶神恶煞的船长在大洋上掠夺一艘可怜的商船,一个文质彬彬的船长从保护一艘船的行动中获得的收益,要明显多得多。
  棕榈树和朗姆酒变成了烟囱与锅炉水,又一天离开了码头,斯普伦斯看着萨格森王国的王旗飘扬在诺德兰码头的旗杆顶端,这片土地已经易主有一段时日了。
  对于海盗和商人来说,这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但是如今斯普伦斯既不是海盗,也不是商人,他看着这面旗帜,突然可怜起了那个没落帝国可怜的海军舰队——赢得了战役,输掉了战争。
  他认识一个帝国人,邓肯·珀尔,曾经一起在帝国海军学院读书的日子里,作为留学生的斯普伦斯不止一次地被那个年轻人灌输着关于先进动力的伟大前景,这次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了。
  在只持续了一个小时的缠斗中,斯普伦斯的“金鹊”号护卫舰轻松地将一艘双桅桨帆船打成了数以千计的木屑和碎片,短重炮和新式后膛炮的声音回荡在近海的洋面上——这将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战争方式。
  被俘虏的海盗们,将在第二天接受审判,要么被活生生饿死在铁笼里,挂到港湾上,要么被当众处以绞刑,还是挂到港湾上——斯普伦斯倒是无所谓,他已经和这些人脱离了干系了,他这次顺道来拜访自己一贯尊敬的姨妈和她的家人,也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个消息,那个严厉的姨父一向看不起担任私掠舰长的自己,现在总该改观了。
  当然,他还是更关心自己的“金鹊”,这是一艘即使算上露天炮位也只有两层炮甲板的改装型护卫舰,在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们的通力合作下,她被安装上了一台实验型的桨轮机,成为萨格森王国的第一艘螺旋桨战舰。
  十八个炮位,这个平庸的数据似乎让金鹊就像一只随时可以被掐死的小废鸟——事实上却不是如此,32磅的短重炮,12磅的后膛长炮,经过锻铁加强的侧舷,这只小鹊儿即使是对阵上秃鹫,也能将对方活活撕碎,更不用说那逆风也能航行的新式设计。
  就连帝国一度引以为傲的明轮巡航舰,在她的面前,恐怕也要变得黯淡无光,哑然失色了。斯普伦斯满意地欣赏着金鹊优美的曲线,如果法律允许她将其娶为妻子的话,斯普伦斯也是一万个乐意的。
  或许由于成本原因,王国并没有批准这种战舰的量产,反而是财力雄厚的“特许”公司,率先拥有了数艘“金鹊”的孪生姐妹,她们巡航在大洋上,令人生畏的烟柱所到之处,海域都只有平静的海风和波浪,大海从这一天起,被“特许”公司收入囊中了。
  夕阳让贸易公司大楼的庞大阴影盖住了忙碌的港口,柯里丝塔站在窗户边,忙碌的码头工人们装卸着一艘又一艘笨重的货船,而后,驳船又拖拉着它们离开,带来新的一支船队,蒸汽和烧煤的黑烟萦绕在港口上空,如今已经没有海鸥愿意留在这里了。
  乌鸦偶然落在了枝头,柯里丝塔每次生病,似乎都能看见它们。柯里丝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去到外面,摆脱笼中鸟的命运。
  和对哥哥的态度不同,那个独裁官一样的父亲认为远离尘世的喧嚣才是对自己的爱,他甚至不肯承认,自己的女儿并不想要这样的爱,和母亲一样最终病倒在榻上,终年整日都不得离开房间的生活,柯里丝塔不想要。
  他就只知道赚钱。柯里丝塔想道,为母亲泡好了一壶红茶,那个男人以为有了钱就有了一切,却不知道,在无声无息的时光流逝中,他的妻子,自己的母亲,或许将不久于人世了。
  “不要怪他。”母亲曾经这么说过,深陷爱情的盲目让她没有像柯里丝塔一样看清这个男人的嘴脸,至少柯里丝塔是这么认为的。她遗传了母亲的单纯,也遗传了父亲的固执。
  不知不觉之中,时钟已经指向了数字八所在的角度,报时的钟声也从市政厅的方向传来,去参加公爵府邸宴会的父亲在深夜之前是不会回来的,柯里丝塔听见母亲的一声轻叹。
  柯里丝塔愿意为了母亲去付出自由,这是到如今她也没有反抗父亲的命令逃离这栋大楼的唯一原因,她羡慕外面的人,在节日时,烟花的盛礼不应该隔着脏兮兮的窗户欣赏。
  窗外的夜幕被五彩斑斓的花火照亮,升空的焰火像一颗又一颗逆流而上的流星,柯里丝塔看见,也有许多人站在自家的屋顶上观赏着这一幕。
  “真有趣。”母亲咬下一角饼干,清脆的声音让柯里丝塔感到自豪,那是自己精心烤制的点心,上面还点缀着母亲最喜欢的蔓越莓干。
  “今天来的那个船长是谁呀?”柯里丝塔想起了那个来探望母亲的男人,好奇地问道,能一口气送来那么多礼物的人,可真不多。
  “是妈妈的外甥,现在可终于改邪归正,是个好小伙了。”母亲放下了茶杯,今天是她为数不多能坐起来的日子,“怎么,我们家的柯里丝塔看上他了吗?”
  “怎么可能。”柯里丝塔否认道,“我不喜欢那种人。”
  “那你喜欢哪样的人呢?”母亲温柔的笑容,或许就是当初让父亲坠入爱河的原因吧,柯里丝塔看着了迷,甚至忘记掩饰自己的回答。
  “顾家的男人。”她说,“不需要很有钱,也不需要很帅,但是一定要重感情,对我的爱要真实,对家庭要忠诚。”
  柯里丝塔说着,希望母亲能知道,她不希望自己遇上一个像父亲一样冷漠而专横的男人。
  “啊呀,那样的男人可不好找呢。”母亲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笑得却很愉悦,她知道柯里丝塔的意思,只是事实并非她所坚持认为的那样。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卡尔拉诺·布兰金森夫人微笑地看着自己正在赌气的女儿,她才不到十五岁,又怎么强求她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爱可以有多少种呢?
  窗外,烟火已经远去成了闷响,一如昔日战争年岁中,不停回响在窗外的隆隆炮声,只是,当时居住在萨格森王国腹地的柯里丝塔并没有见识过这种声音,而贾斯敏·科德记得。
  酒馆里,狂欢正进行着第五轮,醉醺醺的酒鬼们挥舞着拳头,叫着,笑着,享受着没有被压迫与欺榨劳力的时光,诺曼也在其中,但是他却只能安静地看着这一切,腹部和肩部的伤口到现在还没好呢。
  “贾斯敏,下一轮我请!”一个快乐的醉汉大叫着将钱袋摔到柜台上,诺曼记得他,一个在码头工作的鳏夫,平日里勤俭拮据的他,为了供养自己的儿子上萨顿学院可谓是耗尽了自己的每一丝力气,而在今天,他终于解放了:以法学学士身份踏入社会的宝贝儿子寄来了他的第一笔酬金。
  老板娘笑着,她知道这里每一个人的故事,包括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诺曼,“老鲁兹,可别把钱都花光了啊?”
  “是啊,第一笔钱,可不应该拿来置办自己的生活么?”一个受惠的酒客也劝道,可是这个叫鲁兹的男人倒是不这么认为。
  “看看我,看看我。”他转过身亮出了那把花白的大胡须,和比大盐沼还光亮的秃顶,明明只到中年,却活像一个古稀老人,“我可还能活几岁呀?钱存着已经没有用了,没用了……”
  醉醺醺的鲁兹说着,滑到了吧台下,呼噜声在哄笑中细不可闻。
  酒客们最终还是各自付了酒钱,这里的常客,几乎每个人都认得老鲁兹,在码头,他是最有名声的工头,和只会吆喝和抽皮鞭来树立权威的讨厌鬼不同,不论是哪个工人缠上了什么麻烦事,鲁兹都愿意倾囊相助,聚集在他手下的工人们不像是一个竞争力十足的街头帮派,而更像是一个家庭。
  “诺曼,你能把这老家伙扛到客房去吗?”贾斯敏拜托道,顾及诺曼的身体,她又补充了一句,“实在不行拖上去也可以,我找个小伙子帮你。”
  “我没问题。”
  诺曼抓起老鲁兹的衣服和胳膊,一把扛上了肩头,绕过举着酒杯欢庆节日的客人们走上了楼梯。
  为了报答收留之恩,像这样的小事诺曼每天都乐意为老板娘效劳,在自己初来乍到,举目无亲的日子里,这个年轻的寡妇不惧流言蜚语收留了自己,提供了一个风雨来临时可以安心躲避的港湾,为了报答,诺曼从来不和侍从武官办公室的其他人一起住在宿舍,而是继续留在了府邸对面的这间小酒馆里。
  她从来不愿意告诉自己真名,对所有人都自称是“贾斯敏”,像风尘女子一样的名号,却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动手,真是有趣的人间世故。诺曼如此想着,轻轻将老鲁兹放到床铺上,听着楼下的喧闹,也感觉到了困意的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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