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沽衣巷

　　因为萧靳与袁彻之间特殊的关系，陆夏在情报分拣过程中总会把与朝局有关的信息另作汇总分析，再交给萧靳派专人送给袁彻，所以袁彻对这个小兄弟自是非常的欣赏和疼爱。因为知道陆夏的鲜卑老姓是步六孤，袁彻私底下总是亲昵地叫他“六弟”，而陆夏则按鲜卑人的叫法，称袁彻为“阿哥”。
　　此时，陆夏手里正徐徐展开一张刚从信鸽上解下的一张字条，上面中间赫然写着：“六弟诗文传天下”七个字，旁边小字落款“阿哥”，这正是袁彻按之前的约定，通知萧靳和陆夏——可以开始行动了。
　　上湾的沽衣巷，从来都是女人们最爱光顾的地方。因为在这，无论是大宅豪门里的女眷，还是寻常百姓家的少妇，几乎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她们想要的一切。沽衣巷上，名店排比，老铺林立。里面的东西更是玲琅满目，美不胜收。从曲裾深衣到惯束罗衫，从宫梳名篦到簪钗步摇，从脂粉花钿到额黄螺子黛，数不胜数，应有尽有。
　　而沽衣巷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色，全都是得益于闻名遐迩的“浣花溪”。说起这“浣花溪”，就不得不提起陈年往事了。
　　当初，萧岚经营上下湾的时候，为了娱乐帮众伙计和往来的客商，便召集京城八大妓院在上湾“买扑竟保”，出于江湖颜面的考虑，萧岚当时跟八大妓院的掌事都是单独见面，更深一层，除了价格，更重要的是要验看一下对方的人品和能力。
　　最后，萧岚经多方考量，并没有选择当时竟保月银四成，独占鳌头的京城第一名坊——“鱼乐玄机”，而是把上湾的所有艺妓场馆经营权交给了当时还不太很出名的“浣花溪”。
　　“浣花溪”主娘云飞儿，本是会稽官宦之女，后因父亲遇害，家道中落，万念俱灰，流落天都。其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极富才情，又天生丽质，仗义侠气，因仰慕薛涛而创立“浣花溪”艺妓私坊。当时只有二十岁的她，亲赴上湾买扑，与萧岚竟保开价时不卑不亢，镇定自若，最高价只出到两成。萧大成很是纳闷——一个后起之秀的私坊，敢以这么低的出价竟保——就问她是怎么想的，云飞儿是这么回的话：“人言萧大哥仗义，小妹也就是奔着这个来的。我这些姐妹，哪个不是命苦之人，在客人面前，强颜欢笑，成人之美，达人所愿，让客人赏心悦目，怡情快意，换来的赏赐里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年老色衰之后便没有了待客的本钱。所以，“浣花溪”柜上只抽三成，用于日常用度，把剩下的七成都留给她们，以备容颜渐逝之后养老之用。我信服萧大哥的为人，也看好上下湾的来日，自己愿少拿一成，姐妹们再让出一成，来萧大哥的宝地求个生计，对您算是最大程度地表示了诚意，下面算是不负当初自己对姐妹们的承诺，中间紧着点自己，能支撑下去。若能得了萧大哥这个人情，小妹就是千帆会的人，大哥日后有什么事情，吩咐就是了，我们没有二话。”
　　萧岚本就从妓院这个行当上赚钱的事情心有不忍，当初决定买扑竟保，也是为了帮里面的利益。此时，听完这个看似温婉的小女孩，盘起道来竟是豪气干云，侠肝义胆，非常感慨——这正是他想找的人选啊。当下就敲定了这笔买卖，并与云飞儿结拜为兄妹。除免保银三年之外，还自己拿出五万两银子，帮云飞儿在上湾开设新坊。约定三年之后，只需按帮中规矩，每月往帮里交一成的例银，上湾所有跟妓坊有关的事宜，全权交给云飞儿处理。
　　云飞儿果然不负萧岚所望，“浣花溪”在上湾院从无到有，短短几个月之内，就经营得有声有色，红红火火。“浣花溪”讲情义、进项多，又背靠千帆会，不用担心客人欺辱，所以姑娘们做事都格外地用心卖力。不到一年，就已经是客如云集，日进斗金了。
　　为了照顾下湾的船工杂役们，云飞儿又选了些年纪稍大，客人渐少的姑娘们，在下湾开了一家“旺夫楼”。这样一来可以跟“浣花溪”有个高低区分，互不相扰，二来为生意不好的姐妹们找条后路，也算得上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浣花溪”的名声越来越大，除了水路上的客商在这流连忘返之外，慢慢的，连天都里的达官贵人也慕名而至，在这里一掷千金。为了满足这些人的品味，无论是花魁清馆，还是皮肉熟妓们更是不惜重金，无不极尽高贵脱俗为能事，在自己的穿着打扮上下足了功夫。由此，“浣花溪”姑娘们倾国倾城的这些“道具”，就成了京城乃至整个大魏上至大家闺秀，下至小家碧玉竞相追慕的宝贝。
　　“浣花溪”姑娘们那些过时不用的“道具”，一般都拿到江边一条巷子里的买卖家去寄卖。因为东西好，价格又公道，以至于经常是供不应求。商家们看准了这里面的门道，就自行仿制，以飨买客。久而久之，这里就成行成市，变成了现在有名的沽衣街。因为与“浣花溪”特殊的渊源，这里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云飞儿的地盘，成了千帆会一个重要的收入和消息来源。
　　阳春三月，正是夫人小姐们光顾沽衣巷生意红火的旺季，妇人们三三两两地徜徉在这条魂牵梦萦的缤纷街市上，流连忘返。庆丰轩里更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夫人您瞧，那不是卓府的灵儿吗？”一个丫鬟指着另一个侍女模样的少女示意主母。。
　　“还真是她，她家夫人没来吗？”那主母一望之下，顿时来了精神。“快过去问问。”
　　那丫鬟碎着小步走到灵儿身后，轻轻一拍她的肩膀，灵儿先是一惊，待转过头来一看，不由得喜上眉梢，拉着那丫鬟得手说到：“春桃，怎么是你，有两个月没见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