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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阙上烟云 / 第一章 花一样的男人

第一章 花一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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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三月。
  正是料峭春寒犹未尽,几抹新绿扰人心的时节。
  玉川上千帆竞过,岸边的码头上更是人头攒动,嘈杂声此起彼伏。
  从这里通往大魏皇城——天都的官道一直延伸到瓮城门口。
  一路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商旅相呼,热闹非凡。
  皇城内,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商号、店铺鳞次栉比,披红挂彩,无不极尽招徕客人之能事。
  几处酒楼不时传出伶人们的吹拉弹唱声。祥鹤楼下的空地上,跑江湖卖艺的老早就打了个场子,围了好大一群人,里面一会儿五枪弄棒,一会儿顶缸喷火,看客们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淘气的孩童手执风车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地追逐着,婆子们更是追在后面大声地叫骂个不停。
  再往深里走,无论是错落的民宅,还是深广的大院,青堂瓦舍,处处洁净清新,其间多有点缀着长得疏密有致的枫柳柏杨。
  好一派帝都的繁华光景。
  熙攘的人群中,竟有一骑悠优哉游哉地漫步其间。青骢马背上跨着一名男子——弱冠之年的模样,面若涂粉,胖瘦相宜,头顶玉冠,身着一袭青白色的绣面长袍,腰缠玉带,仪态雍容,一望便知是世家子弟。细看之下,这张富贵的脸上却没有半点仗势凌人的傲慢和自矜,倒也算是少见。路人见他走过,多有停下来行礼作揖的,他也并不言语,只是微笑着拱手回礼,像是生怕人家为了恭敬他而耽误了手上的活计。
  往前几步路,是一座茶楼。门楣正中一块大匾,上书“云起阁”,落款是号称千金一字的紫云岭大隐——石墨散人。稍有见识的人,单凭这块匾额便知道这座茶楼的格调品级绝非一般茶肆可比。
  “花爵爷,老没见您了,今日这等清闲?”说话的是站在茶楼门前的一个小伙计,刚好见到男子路过,又惊又喜,一时间全忘了规矩,随口就叫了出来。
  “爵爷恕罪,小子无礼。”此时,柜台里掌柜的跑了出来,照着小伙计头上就是一巴掌,紧接着俯身,面向男子施礼。
  马上男子这时才回过神来,看着小伙计被掌柜的一巴掌打得没了动静,嗤的一声笑了。
  “老钱你也是,恕哪门子罪啊,哪就那么严重了,小孩子懂什么。”
  男子说着,跳下马来,小伙计急忙跑上前接过缰绳拴在门口的桩子上,好像生怕男子走了似的。男子摸了摸小伙计的头,又拍了两下道:“正好走渴了,桂生,给爷沏壶茶去!”
  小伙计应了一声,欢喜的像是得了什么奖赏一般,一路小跑着冲茶去了。
  “自从您上次救了这孩子,把他送到这,他就整天念叨您,今天总算是见到您了,看把他乐的。”掌柜的躬着身伺候着。
  “爵爷里面请。”掌柜的毕恭毕敬地把男子让到楼上的雅座。待男子坐定了,方才道了句:“爵爷稍候。”退出去时,轻轻带上门。
  被掌柜的尊为“爵爷”这位男子,便是名满天下的温侯——花千坊。姑祖母是当今的太皇太后,父、祖两代均官拜光禄勋,总领宫禁事物,备受皇家倚重。
  到了他父亲花贤这一辈,几房夫人都无所出,只有程夫人得了这一根独苗儿。老侯爷中年得子,自然是万般宠爱,只要不出大格,从来都是由着他的性子。
  千坊天资聪颖,生性好动,家里更是在他的教育上下足了功夫。除了要去皇家为宗室贵戚们开办的“正心书院”读书外,光是为他在家授业的知名的大儒就换了两个,可他偏喜欢墨子,对此,老侯爷也是无可奈何。至于拳脚器械上的功夫,直接师承堂兄——羽林军统领花千亭。
  本来,这样的豪门出身,若是出仕,自然会有大好前程,可他偏是个无心功名,由心自在的主儿,从小就没当官的“慧根”,倒是对上九流里最后一流的“商”事格外用心。
  独苗,不仕,所以,花家的这一支,到了千坊这辈,便没了官场的荣耀。老侯爷走了之后,千坊照例袭了爵位,彻底成了自由之身。
  虽然脱离了朝廷官场,但世代传家的人脉关系还在,凭借着这些先天的优势和自己的灵性,不到一年的时间,家族旗下的各种生意都已经被他经营得井井有条,风生水起。
  千坊虽出身侯门,却不骄纵,生就一副难得的古道热肠,经常仗义疏财,急人之困。所以,这位“不着调”的贵族爵爷在市井之间有着极高得人望和口彩。加之为人豪气,急公好义,在江湖上自是结交了诸多三教九流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雅间里的陈设虽算不上奢华,倒也还算雅致。
  片刻,但听得掌柜的在门外轻声道:“爵爷,茶来了。”
  门再次推开,掌柜的候在门口,只桂生端着茶盘走了进来,一脸笑嘻嘻的,只是不敢说话了,想是刚才掌柜的在外面责骂了他不懂规矩后,长了些记性。
  “好了,老钱,忙你的吧,让桂生陪着我就行了。”
  掌柜的道了声:“是”,便又将门合上,自去招呼生意了。
  “桂生,你娘的病好些了吗?”千坊端起茶,看着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桂生问道。
  “好多了,爵爷。”桂生说着,跪下来给千坊磕头。
  “快起来,好端端的磕哪门子头啊。”千坊放下茶盏,单手把桂生挽起。
  “是娘吩咐的,说再见到爵爷,一定要磕头谢恩。”桂生说着,又要磕头。
  “桂生啊,好了,跟你娘说,这头啊,咱磕过了,磕够了,好吧。”千坊最受用不了别人给他磕头,尤其是施恩之后,人家的这种叩谢。他把桂生拉到身边,从茶盘的点心盒子里拿了块菊花酥塞到桂生手里,接着道:“你爹是为咱们大魏修虎门关伤了腿,你娘一个人支撑家里不容易,现在又病了,我也只是看到了,不能不管,也没帮什么大忙,跟你娘说,千万别放在心上。”
  正说话间,忽然听到外面楼廊上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到了门口高声叫道:“爷,是我——顺子!”
  “进来。”千坊随声回道。
  一个人从外面推门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我的爷,可叫我好找,要不是看见您拴在门外的越影,还真找不到您。”。
  “什么事,这么急?”
  “桑园那边来了帖子。”顺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呈递给花千坊,又道:“来人说是要尽快交到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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