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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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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士府里住进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来的时候着实让人吓了一跳,浑身焦黑,衣衫褴褛,辨认不出样貌,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却拿出大学士的玉佩,让人惊奇。
  府里的下人皆知,陆状元为人和善,却是向来不与人交际,人际关系简单的可怜,府中从来无客人,也不去他人府上交际,更别说女人。虽说陆学士风华无双,长相俊美又年少有为,是无数女子寄予芳心的对象,可横着个隋珠公主在,也无人敢公然坦露心迹。于是陆郎的名字,流传在市井琵琶里,流传在江南的吴侬软语里,唯独入不了他的心。
  这是头一回,见到有姑娘能与他这高岭之花有关系,还是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府里的下人皆好奇,却又都不敢去一探究竟,那女子浑身焦黑,像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看着就让人心惊,伤的那样重还奄奄一息的活着,让人望而却步。
  几日后,府里的人更加好奇,大学士自第一天姑娘来的时候探望过一次便再也没去过,两人瞧着关系并不亲密。而那姑娘更是古怪得很,不要任何人治伤,一个人关在屋里,不发出一声响,送去的吃食更是一点没动,三日无人进去,里面的人也不出来,众人皆纷纷猜测里面那姑娘是不是已经咽了气,更是感叹自家主子生性薄凉,一个姑娘临死还不忘找他,他却将人家晾在这任由其自生自灭。
  就在大家商议着如何处理尸体时,里面的人出来了。
  女子已经换上了新的衣裳,只是头发披散着,脸上毫无血色。那女子容貌生的极精巧,雪白的肌肤如凝脂,嫣红的唇,漆黑的发,仅是瑶瑶一望,便让人挪不开眼,她美,美得像水墨画,佳人遗世而独立,水沈为骨玉为肌。
  “大学士可在?”她问一旁站着呆住的婢女,若说是被她的美貌惊呆是有些过了,只是三天前焦的像炭一样,几乎烧成棍子的人如今变成了这一副模样。
  婢女慌忙回过神时,羞红了脸,姜顽只是笑了笑,朝着小婢女要了根木簪,将头发随意绾了,待到小婢女走远了。她揉了揉腰又伸了伸胳膊,好像想起什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又在脸上摸了摸,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当真这样好看,赚了赚了……”
  一会似乎又觉得背后甚痒,扭着身子努力够着,又不小心碰散了松松垮垮挽的头发,乱成了一团,她也有些泄气了,索性将簪子一扔,往石凳上一坐,气鼓鼓的四处打量着。
  陆学士的府邸实在太过于简朴,园子里只是象征性种了几棵树,府中的下人也甚少,装饰更是简单至极,整座府邸便透着,冷淡,冷淡,还是冷淡。
  姜顽找到陆宴时,他正在同几个幕僚议事。
  “……漕运一事牵连甚广,大人即将升迁,还是不要此时插手……”
  姜顽踮着脚趴在门边偷偷看着,厅堂中央摆着屏风,说话的中年男人站在屏风外,身上穿着朝服,显然是一副刚刚下朝的样子。屏风内侧的人没有回话,又或者太远他听不清楚,模模糊糊好像只是静静坐着。
  姜顽小心的躲在门边,那位穿了朝服的大人很快走了,走的时候连连摇头,正好和她打了个照面,对方惊异地看着她,见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又回头看了看屏风后面的人,又看看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着。姜顽也一脸疑惑地望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屏风,不知他在瞧着什么。
  那人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飞快走了,只留下她一人站在原地发愣,没领会刚刚的意思。人间真是怪人百出,她嘀咕了一句。
  快步溜进厅里时,里头坐着的人岿然未动,老僧入定了一般。
  “感谢陆大人收留”姜顽比着刚刚那个中年男人的模样,规规矩矩朝着上首行了个礼,三级台阶上隐在屏风后的男人充耳不闻。
  姜顽满头雾水,以为对方是嫌她礼数不够周全,便又恭恭敬敬再行了个礼,那人仍旧不动。
  “陆大人?”她小声叫唤了一句,见没有要动的意思,心想这大约是人间的玩法,她在地府时也是有所耳闻的,若是要考验一个人的诚意真心,便要这般耗着,考验他的性情,所以仍有耐心地保持着鞠躬行礼的样子。只是那人许久不出声,便又换了一声,
  “陆大人?”她加重了语气,心里开始有了些火气,这男人真是自命清高,还什么学士呢,呸。她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越想越来气,似乎又拿出了些在地府时的混世魔王模样,气势汹汹向屏风后“杀去”。
  看到屏风后时,她傻眼了。
  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少年伏在案上,如墨的发规规矩矩用发冠绾好,一只手端端正正拿着笔,一只手斜撑在桌上,如玉般的面庞上,唇色如春色。多少商女歌姬轻拢慢捻,弹唱一曲状元郎,多少女子芳心空许,豆蔻楼台梦一场。那是一出美如画卷的的场景,清若山河。姜顽忽然觉得眼前的陆学士看着没那么令人生厌了,好像还有些眼熟,心里有个名字仿佛呼之欲出。
  不过,在日后可供翻阅的卷宗里,只记着姜顽的第一映象:这个人睫毛真长啊。
  卷宗里还说,她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那个翩翩美少年闭着眼睡得正安详,好像梦到了什么好事一般,微微翘着嘴角。
  姜顽慢慢凑近了,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看着眼熟。一时间想的出神,没注意陆宴睁开了眼睛,霎时间,四目相对,那双眼里水光潋滟。
  兴许是察觉到了什么,陆宴刚一睁开眼,便见到一女子神色诡异离的很近瞧着自己,本来还有些睡意此时完全消失了。
  被吓的。
  他惊叫了一声“鬼啊!”从椅子上跌落了下来。
  “公子怎知我是鬼”姜顽忽然有些兴趣了,很认真的问他。
  那少年从未这般失态过,脸红到了耳根,只觉得有了几分恼羞成怒的滋味,不知是因为眼前的女子,还是被人撞破了秘密
  “谁准你进来的!”
  女子一脸无辜的站着,仿佛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事实上,姜顽确实这么觉得,从前在人间的那些事,她早就忘的一干二净,那些人间的什么破烂规矩到了地府全都舍弃了,在阴间,鬼与鬼之间,无甚性别可分,若是打量人,那便就大大方方瞧着。
  眼瞧着对面的人神色并无异常,反而有些不解,陆宴越发觉得挂不住面子。
  他十六岁中状元,十九岁做到内阁大学士的位置,是莘莘学子们口中的偶像和传奇,每一个希望考取功名的人都听说过陆郎风华,十六岁的年纪,一朝看尽长安花。
  可别人不知他有个爱睡觉的毛病,陆状元从不挑灯夜读,在他看来,夜里不睡觉就是天大的罪过,白天也常常犯困,经常如今天这般偷偷小憩,外人不知他为何沉默不语,只当他是冷淡至极的人,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总是抱赦而还。
  结果今日,被一个捡来的女子撞破了。
  要说陆宴为何要救这女子,说来有些话长。
  那日他本是要去大理寺继续听审举子案,谁知路过章台路时马车碰倒了人,他赶紧下来看,是个穿红衣的女子,他惊得愣在原地久久没能缓过来,那女子长得太像死去的同昌公主,眉宇间的轮廓想了个十成十,除了周身气质,截然不同。只是那日他紧急事在身,怕误了时辰,确认那姑娘无碍后给了她自己随身的玉佩,只说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便可去学士府找他。
  谁知刚好被隋珠公主看见了,酿成一场灾祸,他心怀愧疚,散尽家财帮助水灾中受难的百姓,只是他向来不在意钱财等身外之物,变卖了物品也没余出多少钱,如今他也不大出门,他也从未想过那个酷似同昌的女子真的会找上门来。
  他这辈子,做过后悔的事情不多,这是一件,同昌公主是另一件。不提也罢。
  他扶额望着案上放置的请柬,那姑娘在他府上,只希望不要再生些什么事端才好,提笔写了回帖。
  写完后封了,并着一卷古书交给了小厮,让他一同送去隔壁的公主府。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大事的样子,犹豫了两下提起了笔,拿了新的纸写了起来。
  姜顽拿到那封薄薄的信时,手足无措,她生前是识字的,后来忘了个干净,在地府时也只是安安心心当个菜农,习字的技能被抛之脑后。再者,人间三百年过去,似乎文字也换了形式,她像是看天书一样看着那张只有几行字的纸,纸上是蝇头小楷,写的极工整,棱角分明,骨力遒健。
  此后几日,她潜心学着字,学的废寝忘食,忽然抬头算了算,最近还有一桩要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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