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审问

　　数日后，铁门再一次打开。
　　张文若睁开双眼，颇为惊讶地看着那脸色苍白的风长宁，厚重的黑眼圈加上那布满血丝的双瞳，足够说明他的疲惫。他随手丢进来一位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什么话也没说，原地坐了下去，背靠着墙，努力睁着那早想合上的双眼。
　　“人……给你抓来了。”
　　那个人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也许是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风长宁还不忘用布堵住了他的嘴。只见那个人在看到张文若的一瞬间，两眼瞪大，双瞳紧缩，隐隐中流露出一丝绝望。
　　“你还真有些手段，居然就这般把人抓来了，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是一位天道境三重的高手，你如何做到的？”
　　风长宁嘴角微扬，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是人就总有弱点，他们一直很谨慎，那日被我截胡后就躲在安州城内，也怪这孙子太过嗜酒，我的探子发现他行踪后，我就亲自带人蹲了好久天，这才逮到他又独自出来喝花酒，直接就给他绑来了。所以……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呢。”
　　张文若笑了笑，随即开口道：“不急，我先审问一下他，可否？”
　　“你随意！我就在这儿等着！”
　　“怎么？怕我跑了？”
　　“那可不！反正今天我带了二十位高手过来，你要敢耍我，出不了这个门儿。”
　　张文若轻声一笑，不再理会他。蹲下身来看着那被抓来的男子，拿出袖中的匕首，贴在他的侧脸。“你应该知道我叫张文若，也肯定知道我的身份，可惜这里不是巡查司大牢，不然我也有耐心慢慢审你。”
　　话音一落，他阴冷的笑了两声，拿起匕首就开始往黑衣人的手臂上划，锋利的刀刃划破衣物，直接挑开了其手腕处的经脉。
　　这黑衣人倒也是个硬骨头，就这样活生生被人挑了手筋楞是一声未吭。张文若面无表情，眼神却是很专注，换了一只手又开始下刀。
　　“你身上的杀气很重，应该杀过不少人，落我手上也算你的报应。当然，肉体的折磨对修行者而言算不得什么，毕竟修行修行，修的就是心嘛，所以呢……我先挑了你的四肢，你要怕疼就说一声，我可以停手。”
　　说完，张文若又低下头，开始朝他的双脚下刀，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一旁的风长宁此刻睡意全无，眉头紧皱，没有开口打扰他。
　　黑衣人的脸色开始苍白，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吭出声来，但依旧没有任何想要开口的迹象。只是那双眼之中除了仇恨又多了些许无奈。
　　“别这么看我，敢来杀我就该想到这样的下场，当然你若现在痛快的说了，也能讨个痛快的死。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咬了咬牙，依旧恶狠狠地瞪着他，一语不发。
　　见状，张文若沉默着，随即伸出左手，目光深邃的盯着小指和无名指的残缺处，愣了半晌才开口。“我左手断去的两个指头，被人切了二十三刀才切完，那时候我才六岁，也如你今日这般任人宰割，可当时我不似你，也并不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在哪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刀一刀切掉我的手指，但你今日却有得选。”
　　这下，那黑衣人冷哼一声，吐出嘴里的布。“少他娘的废话，有种你今天把老子千刀万剐了！我要哼唧一声都是狗娘养的！”
　　张文若皱了皱眉，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惋惜之意。“你我这等实力的修行者，断去手脚筋，只要好生将养个五六年，总能长回来，但要是缺了个什么部位，那就只能一辈子同我一样做个残废了！你确定不开口了？”
　　“要杀就杀！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一样！”
　　话音刚落，张文若若有所思，犹疑片刻后颇为赞许地看了黑衣人一眼，随后把匕首收了起来。“是条汉子，我就不羞辱你了。”
　　在他心里，一个有骨气的人是值得钦佩的，虽然立场不同，但那份气概不容玷污。当了这么多年巡查令，形形色色的犯人也见过不少，什么样的人是软骨头其实很容易就能分辨。而眼前这个黑衣人，绝不是个轻易就能开口的主儿。
　　要是在当初，他才不会有这个想法，为了一个目的，就算把此人千刀万剐也是有这个狠心的，但自从认识清瑶后，他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就变了，看待事物也总能发现其中美好的一面，所以看到此人就算死也不愿出卖身后之人，难免动容，甚至心生钦佩。
　　终是不打算继续折磨此人。索性他蹲下身体抓起黑衣人胸口的衣物，把人给提了起来，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此时他侧过脸看了风长宁一眼。“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儿，你还是回避一下的好，不然你受不住的。”
　　“不必，你只管做你的，多残忍的刑法我没见过？”风长宁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闻言，张文若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随即轻轻的闭上了双眼，突然，一阵强大的灵力自他体内迸发出来，暗淡的红色光芒覆盖了全身，好似一团火源，顷刻间照亮了这个阴暗的房间。
　　黑衣人和风长宁都感受到了他体内那磅礴的灵力，厚重而压抑，仿若置身于密闭的空间，叫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张文若睁开双眸，双瞳化作赤红，散发出无比妖异的红光，如一头远古凶兽，于长夜之间盯上猎物那般专注，双眸之间流转起一丝特殊的魔力，仿若只需一眼，便能让人心神荡漾，勾走魂魄。
　　世间瞳生异色者，若非得道之人便是天生异相的神人，或者妖族。但很显然，这几者都不是，风长宁虽不明白但也不会去问，这种事说不好问了就是一个死，但他心里确实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还是该回避一下，且不说知道了张文若的秘密是否对自己有好处，就眼下那危险的气息就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告诉我你的名字和来历。”张文若与黑衣人四目相对，直接开口闻讯。
　　那黑衣人突然身躯一震，眼神越发空洞迷离，好似一具失了神魂的行尸走肉。“唐坤，蜀中唐家。”
　　“蜀中的那个唐家！？他们为何要杀我？”张文若有些惊讶，毕竟自己和那个神秘的家族可算是八竿子打不着，更别说得罪他们。
　　“不……不是……唐家派我来的。”黑衣人的神情越发的难受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按理说此时他中了张文若的术，已经没有自主意识，这样的神色不该出现在这个失了自我的人脸上。
　　张文若也察觉到些许异常，以往对别人用这招时可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那些人一般中术之后便如傀儡一般听话，可眼下此人竟隐隐有些不受控，这让他无比的疑惑。
　　“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的神情越发痛苦，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就是说不出口，没多久便龇牙咧嘴的陷入了一个癫狂的状态，直至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最后彻底的瘫软在地，完全没了神智。
　　张文若咬了咬牙，气急败坏地一拳锤在地上。“妈了个巴子的！这人脑中有禁制，一但他想要说出某些东西时便会被禁制轰杀神魂，彻底成为一个痴呆！”
　　一旁的风长宁眉头紧蹙，愣了片刻后说道：“这可就怨不了我了，所以你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我了？”
　　闻言，张文若眉头一挑，眼中流露出一抹凶狠之色，但他没有动手，只是楞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了风长宁片刻，随即手心出现了一把匕首，直接一挥抹断了地上黑衣人的脖子。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此言一出，风长宁并不意外，虽然眼神之中难掩恐惧，但依旧做出一副平静的状态。
　　“我知道，你不是个爱惜名声的主儿，所以也想过你会事后反悔，于是早在那日我出去时便加强了此地的防卫，还叫人把整个天枢死牢都装满了火药，只要我捏碎掌心的灵石，今天这儿的所有人为你陪葬。”说着风长宁举起手来，把掌心的灵石朝他晃了晃。
　　“你应该见识过我的手段，叫你乖乖把东西交出来不是什么难事儿。”
　　“我知道，那是幻术嘛，可我有把握在你动这个念头前捏碎手中灵石，你敢赌吗？”风长宁皱了皱眉头，因为此言一出他没有在张文若身上看到任何他所期待的反应。
　　那个男人就好似一潭死水，平静地看着自己，好似这些威胁对他而言真的没有任何作用。。
　　突然，张文若消失在了原地，瞬息之间犹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风长宁的身前，紧紧的捏住他握着灵石的手。
　　张文若从容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实话告诉你，就算你这手捏下去，今日死的人中也不会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