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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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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知鱼在园子里失魂落魄地逛着。
  园子名为万寿,本是前朝皇家的园圃,位于西郊,大小能抵得上半座城,各类设施一应俱全。百年前荒人进京,时任晟皇白雍慷慨划拨园子给荒人自治。
  当然,晟朝的本意也不是优待,而是隔离。即便这样,这种待遇也让一些人眼红。在有心人的传讹之下,寿就变成了兽。荒人也不在乎,如今的局面已属难得,名字又有何妨。于是乎,哪怕在荒人自己的嘴里,园子也成了万兽园。
  百年已过,以前皇家园圃的气象已然不存,精致的窗棂砖雕十不存一,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巨石建筑和原木小屋,“兽”的气息倒有些名副其实起来。
  园子中间的湖,如今被名为鲨海,依旧波光潋滟,一如从前。
  李知鱼在海子边上坐下,准备继续祭奠自己还没开始就结束的初恋。
  似乎……本来……就是……一厢情愿吧。
  李知鱼自嘲地想。
  不知坐了多久,风中传来隐约的呜咽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幼犬,又如同被烫了鼻子的仔猪。
  李知鱼好奇,寻声看去,发现了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顾十三。
  现在应该叫顾心狐了。
  “嘿……”李知鱼刚想打招呼,又转了念头。
  仪式上,顾心狐也被高长蚣折损得不行。直言是因为救了法士而给的机会。这样的耻辱,几乎要背一辈子。
  李知鱼不想打扰他。
  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羞辱。
  “嘿……呀…………!!!!!王龟年!!!我操你祖宗!!!”
  李知鱼怒吼。
  海子对岸的铁匠铺里,王龟年打了个冷战。
  “这小子还有完没完?!!我不都退出了么!!”
  王龟年恨恨咬牙。
  打铁的段虎威停下了锤子,斜眼看了王龟年一眼。
  “龟儿怕他个锤子!!去,打死个瓜娃!”
  王龟年翻翻眼睛。
  “算了,那小子手黑着呢。虎爷,我的甲改得怎么样了?金精尽管给我加,我不差钱儿。”
  段虎威一笑。
  “你个龟儿,加金精,你穿得动咩?你爹把你当个宝,干脆给你打个龟壳得了,钻里面,啥子都不怕。”
  王龟年抓抓头,认真想了想。
  “等我雷音圆满,破融神境再说。那时候估计能扛得动。虎爷,甲改不了,那就给我加个护裆呗?”
  “不会打那玩意儿!”
  王龟年搓搓手,很遗憾地看看火炉。
  “哎,下个月,我要出京公干了,可咋办呢?”
  王龟年忽然站了起来,往段虎威身边挤了挤,脸上露出猥琐且讨好的笑容。
  “虎爷,……那个……要不,帮我在甲内层錾一道符?”
  段虎威的锤子又停下来了。
  “龟儿,你作死莫要来害老子!咱们荒人,是严禁用符箓的!!”
  王龟年嘿嘿笑起来。
  “虎爷,我说错话了,不是符,烦您老在甲里面给咱錾个图腾,保佑龟儿我逢凶化吉,旗开得胜,行不?”
  “反了天了你!叫你老子王金鼋来!”
  “啊?!虎爷,不至于吧……”
  “滚!!”
  王龟年如遭雷劈,愣愣地从铺子里出来,趿拉着木屐往家走。
  王龟年今年二十了,虽说是袭的甲士爵,但是今年也将将入了雷音境,算是名正言顺了。但是,入了雷音,就得正儿八经地出任务,不是那么容易躲掉了,这有让他不由得有些忐忑。
  为了给自己多加点保障,一时情急,居然把老头子酒后的话说了出来。
  符……图腾……赫!
  王龟年抬手赏了自己俩耳光。
  “叫你丫不长记性!”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蛰伏,要有城府!咱们家这情况,用不着你出去露脸,安心的熬着就行!凡事装傻,安全第一!”
  王龟年想起老头子恨不得每天晚上敲头念叨的话,又想起老头子沙包一般大的拳头,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着引开祸水啊……
  正走着,远远地看见李知鱼过来了。
  王龟年翻翻眼珠,咬咬牙,决定试一试。
  他从怀里掏出荷包,很诚恳地迎了上去。
  “李兄弟,哥哥先恭喜你了。以前的事儿都是一场误会,呵呵,都过去了,那个,哥也没什么好孝敬……不,也没什么好打赏你……呸,呸,我这张嘴,说什么呢!兄弟!这荷包里啊,是哥哥攒下来的金精,你别客气,把甲给重打一遍,段铁匠的手艺好的很那,改重改轻他一句话的事儿,你去试试看……”
  一边说着,一边便推攘着把荷包往李知鱼怀里塞。
  李知鱼皱着眉头退了一步。
  “王小子,别来这一套啊,我告诉你,老子不稀罕你那几个零碎!那个那个……”
  李知鱼猛的说不下去了。
  是啊,自己跟王龟年,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不过是难兄难弟罢了。
  一念及此,李知鱼的脸上又露出了颓丧的表情。
  正在他愣神期间,王龟年撒腿就跑。
  荷包里,可藏着符箓的图样呢。
  这下,李知鱼可说不清啦!!!
  消息走漏,也不关我的事啦!!!
  王龟年一边跑,一边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正跑着,一个荷包从背后远远扔过来。
  “拿着东西滚!”
  王龟年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到了你手里就是你的啦,哈哈哈!!!”
  “毛病……”
  李知鱼一边骂着一边扭头便走。
  荷包落在地上,滚了两滚。歪在草丛里。
  片刻后,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到了荷包旁边。
  顾心狐左右张望了一会,用脚尖一挑荷包,荷包便飞入了怀里。
  他抬手揉揉眼睛,低着头迅速离开。
  远处,趴在草丛里的王龟年皱起眉头,又舒展开。
  “嘿嘿,反正他们是一伙的!”
  初五是大朝的日子,按着规制,白莽四更起身,换上玄底赤虬纹的衮服,带上碧玉的高冠,将双手端于胸前,目不斜视地走出了房门。
  院子里黑灯瞎火,一片寂静。老仆偷懒,昨晚连院门都没有关。木门在寒风中吱呀作响,甚是可厌。
  白莽无言,加之腹中饥饿,更是没有力气呵斥。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出了院子,沿着青石街道一路向西,去到太极宫的午门朝拜。
  白是国姓,但是白莽的先祖是当年太祖白昂的第九子,论起关系来,与当今的皇室只剩下姓相同。当年定西王的爵袭下来,变成了渤海男。天知道渤海在什么地方,据说是无尽漠里的一个咸湖。至于官职,变成了八品的协律郎。拿到手的俸禄,养活白莽和老仆都捉襟见肘。要不是白莽有修行天赋,入了道门,现在连身像样的衣服都凑不全。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皆是礼服高冠的各路官员。看到白莽的衮服,纷纷点头致意。
  这也是白莽一年中难得的高光时刻。可惜现任晟皇白靖一心修道,从不上朝,政务全部交于尚书王衍。每年只在初五开朝之时接受百官跪拜朝贺。皇族子弟的身份在百官眼中,越发的尴尬起来。
  到了午门外,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人。虽说时间还早,一众官员的精神头都是十足。一年一度的朝贺,也是大家亮官服比身份的时候。谁的补子换了,谁的位置进了,谁被排到边上了,谁失踪了……根据现场的情形,决定一年的处事原则。
  皇族子弟自有站位,白莽并不在乎。但是看百官较劲也是件很有趣味的事情。
  “李兄今年站到第三十四排了,恭喜恭喜!”
  “嗨,去年京察,小提了一级。张兄的顶子,也鲜艳地很嘛!!”
  “哈哈哈哈……”
  “哎,老李啊,今年还来这凑热闹?”
  ……
  日头出来的时候,一辆由两匹麟马拉着的轻车来到了广场上。
  四面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王衍从车里走出,驻足四顾。
  安静下去的声音又小小的扬起,无数窃窃私语在底下传递。
  王衍穿着一身衮服,玄底,赤领,麒麟纹,头上戴着墨玉冕。
  下面的议论声如闷雷一般在回荡。王衍恍若无闻,一撩衣摆,迈着方步走在众人让出的通道上。
  白莽有些好奇的看着。
  皇族的队列里传出一声冷哼。
  “狼子野心!他这是要……”
  话才说了一半,不知被谁捂住了嘴。
  如今的皇族,恰如鸡肋,平日里虽说纵容放任,但是真要惹得哪位大佬不满,收拾起来,可有的是办法。
  哪个背后不是一堆子烂事啊……
  如蝇的嗡嗡声中,王衍四平八稳地走到了午门前。
  按着往年的惯例,门前摆上了巨大的青铜香炉。
  王衍从侍者的手中接过香,在旁边的烛火上引燃,插入香炉,默立半刻,慢慢跪了下来。
  后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依次跪倒。
  王衍端正表情,三叩九拜,然后举手高呼。
  “吾皇万万岁,大晟万万年!”
  附和声山呼海啸地传来。
  “吾皇万万岁,大晟万万年!”
  然后,便陷入了寂静。
  众人高举着手,望向皇宫中间最高的无极塔。
  一刻之后,一声磬响影影绰绰地四散开来。
  众人轰的一声,如鸟兽散。
  白莽打了个呵欠,正想着回去补个回笼觉。
  猛然间,脑后一阵刺痛。
  又来了。
  从那次出任务回来,时不时的就会头疼。
  看来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站在香炉旁的侍者分开众人挤了过来,朝皇族子弟们连连招收。。
  “陛下有令,子弟们觐见!”
  侍者压低了声音,闷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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