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佛爷

　　一辆气焰嚣张的奥迪a8停在了路边，正驾驶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挺拔身影，朝着青年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少爷，然后拉开后排车门，微微弯下腰，做了一个请上车的姿势。
　　陈东虽然性格懦弱，但高考理综拿下267分的他脑子并不笨，眼前的这辆奥迪a8先不说让人咋舌的价格，单单那白底黑字的车牌，就足以说明很多的问题。被人唤作少爷的青年，必定出自那些个真正豪门财阀。
　　站在一旁没有多少存在感的陈东震惊与对方身份金贵，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似乎只有和对方保持足够的距离，他才敢正常呼吸。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青年微笑着望向三步之外的鸭舌帽女子，柔声道：“阿音，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皮肤白皙的女子双手插在口袋，淡淡的拒绝道：“不用了，我就住在附近，走路三四分钟就到，你回吧。”
　　青年深邃的眼眸子里闪灼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精光，随即灿烂一笑，“那好吧，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他斜眼望向身旁的长腿女人，冷漠道：“上车。”
　　陈东注视着那个在他眼中人美心善近乎完美的长腿女人却被青年冷眼相待唯唯诺诺的钻进奥迪车里，他心中没有升起多少的义愤填膺，毕竟，他们本来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奥迪a8稳稳起步，迅速消失在黑夜。
　　眼见着鸭舌帽女子转身离去，陈东心下一急，喊道：“那个，阿音，能不能·····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呀？”
　　女子置若罔闻，说起来，今晚发生的这一切糟糕事情，罪魁祸首就是身后的那个惹人厌的家伙，自己不去找他麻烦兴师问罪已算是仁慈义尽，她现在哪里还会理会对方。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更何况她一个自认为眼窝子并不深的肤浅小女人。
　　陈东壮了壮胆子咬牙跟了上去，可怜兮兮道：“阿音，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红星汽修厂啊，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不认识回去的路。那个，等到了厂里，我付车费钱给你行吗？”
　　鸭舌帽女子蓦然转身，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压下心中的烦躁，她斜眼看人，伸手指了指路旁公交站台，冷冷的开口：“那里有博望镇交通地图，上面标注的很详细，自己造的孽自己想办法解决，还有，不要再跟着我，我只警告你一次。”
　　话音刚落，女子转身就走。
　　陈东呆呆的望着女子消失的背影，眼泪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陈东，你为什么要哭啊，她跟你又不熟，凭什么要帮助你？难道，你希望别人可怜你吗？你能给自己争口气不要这么懦弱吗？”
　　站在人生地不熟的的街道上，陈东狠狠的揉了一把脸，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来到公交站台边上树立的交通地图面前，仔细打量起来。
　　与此同时，一辆宽敞舒适的黑色奥迪a8轿车后排，一名面色阴沉的俊美青年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是我。”
　　“秦总，这么晚了，您有什么吩咐？”
　　“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帮我处理一下。”
　　“有什么事情，秦总直接吩咐便是，都是自己人。”
　　“很好，一会儿照片发你微信，天亮之前我要看见照片上的那人一只手。”
　　“这···秦总，你也知道，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打黄扫黑，我们被那帮条子盯得很紧。”
　　“先付你五万，事成之后再付你五万。”
　　“哎呀秦总，我们之间还谈什么钱呀，都是自己人，得了，等我的好消息。”
　　青年挂了电话，将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和五万块钱发送到了对方微信。
　　一直给青年捶背揉肩的长腿女人听着这段让人毛骨悚然的通话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可是当她在不经意间看清照片上之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僵。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破旧工作服惊慌失措的脸庞。
　　青年敏感的捕捉到长腿女人微不可查的情绪波动，他一巴掌狠狠扇在女人脸上，眼神阴鸷，冷笑道：“一个臭婊子，一只臭老鼠，啧啧，你两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啊，怎么？我现在要他一只手你心疼了？要不这样，你帮他求求情试试看，说不定我就会心慈手软放他一马，嗯？”
　　长腿女子握着被打肿的右侧脸，惊慌而可怜的望着青年，哽咽道：“老板，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您误会我了，他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在乎一分，老板，您要相信我，我是老板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也只会在乎老板一个人。”
　　青年冷漠的看着眼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女人，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头戴鸭舌帽的女子。
　　青年索然无味的靠在了真皮靠椅上，闭上眼睛命令道：“过来，给我tian！”
　　长腿女子擦了擦眼泪，没有任何犹豫的跪在了青年脚下。她轻柔而熟练的脱掉青年的裤子，低头将那肮脏而丑陋的kua下之物含在了嘴里，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她的眼中充斥着来自灵魂深处的厌恶和对整个世界的仇恨！
　　此时的女人，宛如一只毒蝎。
　　与此同时，某个破旧小区一间并不宽敞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相貌普通的黄毛青年，他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机里面的一张照片。
　　“这小子我好像在哪见过？”看着照片中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庞，黄毛青年不禁微微皱眉，随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不由一松，“对了，这小子不就是在玉泉池遇见的那个小chu男吗？”
　　黄毛将照片放大，那件破旧工作服上，清晰的写着红星汽修厂五个字。
　　黄毛在脑海中大概的推测一番，无非就是一个身无分文又不长眼的穷酸小子得罪了一个有头有脸有地位的大人物，后者想给前者一点深刻的教训但又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于是乎就找到他这条地头蛇。
　　黄毛心中大定，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大馅饼。
　　卧室的门轻轻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穿着睡衣挺着个大肚子的孕妇，她打了一个哈气，问道：“谁打的电话呀都这么晚了。”
　　黄毛青年将手机塞进口袋，赶紧上去搀扶着孕妇回到卧室，嘴上紧张道：“老婆，你怎么爬起来了，小心着凉，乖，快睡觉。”
　　在黄毛的搀扶之下，妇女重新躺进温暖的被窝，她深情的凝望着黄毛青年，柔声道：“老公，你也赶紧睡吧。”
　　黄毛扯了扯妻子身上的被褥，轻声说道：“老婆，我得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你先睡吧。”
　　年轻孕妇没有问他你要去哪，你要干什么去，而是担忧的望着自己的男人，“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看着善解人意的妻子，黄毛青年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安慰道：“放心。”
　　黄毛青年换上外出的衣服，踏出了家门，在下楼梯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大嘴，召集几个身手麻利点的兄弟，十分钟之后老地方碰头，来大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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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昏暗的背景灯光，陈东总算在那错综复杂的交通地图上规划出一条路程最短的回程路线。
　　陈东大概的计算出，从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到红星汽修厂，两者之间少说也有十五六公里。
　　“人每步长度大约75厘米，按照每分钟频率100次计算的话，就是0.75x100x60=4500米，也就是时速为4.5公里每小时，那么15km路程步行的话大约需要三个半小时。”
　　陈东在大脑中快速精准的计算着，“如果换成跑步的话，时间大概可以缩短到一个半小时左右。”
　　得出了最终结论之后，陈东的内心总算松了一口气。
　　人总是在未知的事物面前产生莫名的恐慌，可是等了解了事物本质之后就会发现，先前的那些恐慌就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陈东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触，他难得的自信满满道：“不就是一个半小时的十五公里路程嘛，小菜一碟！”
　　陈东活动了一下四肢，做了一套简单的热身运动，按照已经牢牢记在脑海中的路线，以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三步一呼吸的节奏奔跑起来。
　　其实陈东可以跑的更快，他发现这些日子随着饭量惊人的翻了一番，身体素质似乎也提高了不少，但他并没有提速，因为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弱不禁风却饱读诗书的读书人，《论语·子路》有云：
　　“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宋司马光《与王乐道书》也曾写道：“夫欲速则不达，半岁之病岂一朝可愈。”
　　每个人身上都有缺点，同时也一定存在着优点。
　　陈东最大的优点就在于他做任何事情都三思而后行，不求急功近利，只求步步为营。
　　就在陈东奔跑起来的同一时间，鸭舌帽女子来到了正元香槟城小区的东大门。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钟左右，这座在整个博望镇乃至诺大个N市都能称得上高档小区的大门早已关闭，为了安全起见，每天凌晨十二点到早晨五点钟的这段时间内，小区业主手中的门禁卡权限都会被临时冻结，想要出入，只能通过门口保安室，人工确认无误，才能放行。
　　高档小区的保安室条件自然不会差，甚至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此时保安室内开着空调，一名年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消瘦男子舒服的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呼呼大睡。
　　单人床斜对面的办公桌旁坐着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微胖青年，双手捧着一部崭新的手机，他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一部男欢女爱之类的言情小说，被里面一些疑似开车现场的露骨描写所深深吸引。就在微胖青年看到高潮部分的时候，装在门口墙上的一个小功率电喇叭嘀嘀嘀的响了起来。
　　微胖青年抬脚踢了踢单人床，抱怨道：“王叔，起来了王叔，有人按门铃，你快出去瞧一眼。”
　　被唤作王叔的消瘦男子翻了个身，用背对着微胖青年，根本就不搭理对方，继续呼呼大睡。
　　“王叔，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该你值班了。”微胖青年心中一阵不爽，可是碍于眼前之人请他吃过几次大排档喝过几杯老村长，他不好当场撕破脸皮。
　　躺在床上的男子依旧无动于衷，睡的心安理得。
　　门口墙上的小电喇叭再次响起，微胖青年不敢再耽搁时间，毕竟这座小区里住的人对他一个小小的保安来说，都很金贵。
　　微胖青年小心翼翼的收起手机，生怕磕碰到半分，然后他恶狠狠的剜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同僚，心中暗骂一句：“老东西，明天我就去找朱队长，看他怎么治你！”
　　微胖青年披上一件黑色外大衣，急急忙忙的走出保安室，等看见站在门禁外的那道倩影，他眼前一亮。
　　微胖青年自然认识眼前的女人，应该说，整个保安队十几头牲口都能一眼认出对方，因为她是整个小区长的最水灵的大美女。
　　微胖青年赶紧掏出自己身上权限没有被冻结的门禁卡，开门放行。
　　鸭舌帽女子感激的看了一眼微胖青年，礼貌性的笑着说了一声谢谢，随即朝着自己居住的七栋楼方向走去。
　　“她竟然对我笑了，还主动和我说话了，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注定这辈子和美女无缘的微胖青年激动不已，他一直目送着那道倩影的离开，直到消失不见，都不肯收回视线。
　　这个世界上，似乎所有的男人，不管年纪大小地位尊卑，都喜欢美貌又年轻的女人，就算明知得不到，可是还可以做梦。
　　鸭舌帽女子回到了家中，发现客厅的吊灯是开着的，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靠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单薄的被子。
　　女子匆匆的来到老人跟前，轻轻唤醒道：“外婆，快醒醒，您怎么睡在沙发上，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银发苍苍的老人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小音，你回来啦，饿了没，外婆晚上包了饺子，还在厨房搁着呢，这就去给你做几个尝尝。”
　　“外婆，我不饿，我扶您回窝睡觉。”女子有些不高兴，缓缓扶起老人，搀扶着往客厅斜对面的卧室走去。
　　“怎么了小音，你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啦外婆，你想多了。”
　　“小音啊，别人不了解你，外婆还能不了解你吗？和外婆说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阿音沉默了稍许，整理了措辞，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老人说了一遍。
　　算不上慈眉善目的银发老人听完之后，笑骂道：“那个叫陈东的小家伙确实是个脑袋瓜子拎不清的糊涂虫。”老人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不过阿音啊，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也许在你眼中，那三千块钱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在一个穷人面前，这个数目金钱的诱惑足够导致他铤而走险甚至犯罪。眼见着这笔不菲的意外之财唾手可得，他却异于常人的选择了放弃，这样的人，外婆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的秉性不会坏到哪里去的。不可否认的是人心都会变，但总有些深入骨髓的东西一直都会存在的。”
　　老人看着发愣的外孙女，语重心长道：“人生就是一场醒悟，不要昨天，不要明天，只要今天。有些事，不是不在意，而是在意了又能怎样。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成熟，就是用微笑来面对一切小事。人心就像是一个容器，快乐多自然烦恼就少，简单多纠结自然就少，满足多痛苦自然就少，理解多矛盾自然就少，宽容多仇恨自然就少，胸襟决定器量，境界决定高下。”
　　女子呆呆的望着老人，她很难想象，一位省吃俭用连五毛钱一斤大白菜都要讨价还价的老人竟能说出这样一番人生哲理，可还没等她将老人的形象如何的拔高崇拜，只听老人嘴里嘀咕了一句：
　　“当初那糟老头子还说过哪句来着？瞧我这老糊涂。”
　　女子当然知道，外婆嘴中的那个糟老头子是谁，不禁莞尔一笑，她在心中默念：“胸襟决定器量，境界决定高下，外公说的话，总是很深刻。”
　　女子扶着老人躺下，盖好了被褥，轻声道：“外婆，我出去一趟，您赶紧睡。”
　　似乎早已预料的老人慈祥的笑了笑，“去吧，注意安全。”
　　等确定女子走出家门，老人坐了起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早就停产的老款手机，拨通存在手机里面的一个电话号码。
　　原本在保安室呼呼大睡的消瘦男子猛的睁开眼睛，从怀中掏出那个已经有十年没有响动的手机，按下了接通键。。
　　“小王，一会阿音会开车从东门出去，你在后面跟着。”
　　“遵命，老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