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家骑士

　　尼格霍德……
　　“尼格？”这个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名字，使得黑陷入沉思。
　　“怎么了？”尼格得意洋洋，“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端上档次的名字。”
　　“不，相当熟悉的感觉。”
　　果然，很快就被黑打脸。
　　意思是这名字烂大街吗？
　　尼格难得语塞：“……”
　　并非是黑在吐槽他的名字，只是那灵魂深处残破的记忆，尼格……
　　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竟然会不谋而合。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骑士！”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叫尼格？
　　记忆里的那些对话……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
　　黑的心隐隐作痛起来，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虽然我没有梦想，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梦想！”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自顾自的说些什么胡话？”尼格打断了他的回忆。
　　黑抓住了尼格的肩甲，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干嘛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尼格沉思了片刻，“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那就是成为真正的皇家骑士。”
　　“好了，赶紧休息吧，尊贵的骑士大人，明天可还要赶路呐。”茵维尔感觉再听这两人的对谈就要犯魔怔了。
　　……
　　翌日清晨。
　　日光破晓，一丝明媚的阳光打在了树尖的嫩绿上。
　　“没想到在落日森林也能看见破晓的初日。”黑感叹着大自然的神奇造化。
　　“落日森林只是你们阿斯贝尔山脉那边笼统的叫法，这片森林的海拔很高，虽然在山的这边可以看到太阳升起的过程，但在山的另一边，就只能看到太阳落山的景色。贝尔城有些家伙，也管这片森林叫做黎明森林。”尼格大肆炫耀着自己的学识。
　　“原来如此，已经不经意跑到山的另一边了吗～”黑恍然。
　　这片区域，他估计还是第一次抵达。
　　不过对于一个路痴来说，这些细节实在是无关紧要。
　　“不过，黎明森林这个说法一点没错，初升的太阳真是又美丽又温暖。”呆头骑士发出了感叹，像个诗人一样，“啊，感觉心灵都被治愈了。”
　　黑无情打断：“喂，你哪里受伤了？阳光还能治愈伤口？”
　　“都说了心灵，人内心的伤口哪会让他人轻易知道。”尼格大叫。
　　“哦。”黑面无表情。
　　“每日起来聆听一位骑士满怀热情对大自然美丽的祝词，难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呆头骑士又开始臭屁起来。
　　“完全没有感觉。”黑摇头。
　　“……”尼格再度语塞。
　　“尊贵的两位大人，是时候出发了，不然就要延误入城的时间了。”茵维尔轻轻地从身后走出。
　　“知道啦。”尼格热情地招手。
　　茵维尔直接选择了无视，径直走到黑面前，脱帽行礼道：“尊贵的黑大人，如果我们能顺利走出了这片森林，等到了王都，茵维尔家族一定以礼相待，奉为上宾，卡布莉丝商会届时也会双手奉上报酬。”
　　“嗯。”黑面无表情地点头。
　　“万分感谢！”茵维尔再次行礼。
　　“我也会保护好商队的……哈～哈哈”
　　尼格被晾在了一边，真是好生尴尬。
　　“启程！”
　　危机四伏的森林里，茵维尔一声令下，浩浩汤汤的车队马番出发了。
　　可能是猎人对着野兽有独特的压制力，黑的加入，一路上再没有凶狠成群的魔物来围攻这支商队。偶尔两只不知死活，灵智未开的魔物前来挑衅，也都被尼格英勇地挡住。
　　“果然有了高级猎人的加盟就是不一样。”
　　尽管如此，茵维尔的目光却还是在黑身上。
　　这样一来，冲锋陷阵的尼格彻底沦为了工具人，只是本人并不知情罢了。
　　“真是不够尽兴呐。”尼格好像乐此不疲，刚打跑了两只兔子，就跑到黑面前抱怨道，“今天怎么回事，碰到的只是些低阶的魔物和野兽，这样完全达不到我心目中挑战困难的标准。”
　　“那碰到麻烦的魔物，都交给你了，为了达成你心里的目标。”黑说道。
　　“太好了，没想到猎人也会有‘牺牲’的美德。”尼格拉拢的脸一下子变得神采飞扬。
　　果然，这是没明白工具人的含义。还是说，工具人总是乐在其中。
　　其实这一路上，之所以没有高阶魔物前来，是因为黑腰间的黑色短刃，这把刀沾染过太多高阶魔物的血，尽管血已擦尽，但留在短刃上的神韵，却是那些魔物所畏惧的东西。
　　“糟糕透了，一天都碰不见一只鸟！”尼格发着牢骚，“明明前两天还能碰见一只抗揍的摧山熊……”
　　“原来是这样～”黑低语，怪不得会在离进冰原的森林外围出现摧山熊与猎人的搏斗。敢情是这丫把摧山熊吓到那的。
　　“喂，你是不是也赞同，我今天运气真背。”尼格不满地咕哝。
　　“我简直感同身受。”黑一语双关。他是终于知道为什么茵维尔愿意花大价钱请他一起护送商队了。
　　还好离后面的商队有一段距离，不然茵维尔听到这对话又要气的吹胡子瞪眼。
　　时光飞逝，天空挂着的太阳渐渐变成了绯红的颜色，万里晴空出现了很多好看的晚霞。
　　一天的行程，地上的积雪已经少了不少，温度也渐渐提了上去。
　　他们找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安营扎寨，拾来枯枝点燃了蒿火。
　　“快看，三阶魔物青风鸟。”尼格忽然指向了天空。
　　一只类似于野鸭的怪鸟从天穹飞过。
　　“哦，交给你了。”黑僵硬地配合。
　　尼格抓了抓脑袋，憨笑道：“我倒是想，可是我不会飞。”
　　五十多米的高空，如果不是顶尖的九阶巅峰战士，光靠自身跳跃力是不可能达到的。而单论魔法而言，没有成就大魔导师，也无法御空飞行。
　　“它并没有敌意。”青风鸟虽然是三阶魔物，速度更是三阶魔物中的翘楚，但青风鸟极为胆小，稍有不对就会抱头鼠窜，用望风而逃这个词形容它简直再恰当不过了。
　　“可它会破坏平民的庄稼。”尼格的目光聚集在黑身后的银弓上。
　　黑会意：“这我管不着。”
　　“它会误入人类的居所，给人类造成不便，你也不会喜欢天降鸟屎的感觉，对吧？”
　　“它不敢出现在我面前。”
　　“它的肉质极其鲜嫩，尤其是沾上蜜浆烤起来吃，那种外酥里嫩的感觉简直棒极了。”
　　“你会烤？”
　　“当然！帕拉丁大叔亲自教的。”
　　尼格的话音未落，黑银弓上的箭矢已经飞了出去。
　　一击命中。
　　“射到了！”尼格兴奋地差点跳起，随即他又转身对着茵维尔不好意思地笑着，“反正没有魔物挡道了，茵维尔会长不会介意我加餐吧。”
　　“这是当然。”茵维尔强颜欢笑。心里却在想昨天晚上那恐怖的一幕，到现在都是心有余悸。
　　我要是能指挥得了你这呆头骑士，心里哪还会这么不踏实。
　　尼格可没想这么多，满脑子里只有焦香的美味，朝着这只大野鸭的落点就跑进了丛林。
　　而黑则在尼格的请求下，变成了暂代骑士义务的猎人。
　　“骑士吗……”
　　“我宣誓，我尼格霍德以骑士的荣誉作为铁证，必将会用生命守护你，直至牺牲！”
　　黑扶额，想想都是羞耻的画面。
　　一有好吃的，誓言什么的便忘的一干二净，还真是个半吊子骑士。
　　丛林深处的一隅。
　　满嘴金牙的西米鲁在整饬下属。
　　“你们这些佣兵都听好了，卡布莉丝和王室合作的这次贸易，一定要破坏掉！”
　　“据说他们有王室派出的骑士贴身保护，你们不宜硬拼，只需要破坏掉这些通往的货物就算完成了任务。”
　　“王室？皇家骑士！”佣兵的首领发问。他之前接受委托的时候可不知道有这么麻烦的存在，只以为是劫掠一只普通的商队。
　　皇骑是立于贝尔王国顶端的存在，代表着整个贝尔王国的荣耀，就算他们铁狼佣兵团倾巢而出，想要在皇骑眼皮底下干坏事，只怕也有些痴人说梦。
　　如果是皇骑守卫着这支商队，他们会立刻中止这次委托。
　　“放心，我也算是你们铁狼佣兵团的老金主了，你且用脑子想想，皇家骑士是何等尊贵的地位，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场试探性的贸易而亲自动身。”
　　西米鲁摆弄着嘴边长长的八字胡，满是横肉的脸上充满了戏谑之意。
　　桀然一笑，他又接着说：“你不用担心被王室的人追查到底，皇家骑士的使命是守卫这个王国，一次失事的贸易在他们眼中自然显得无关紧要。而卡布莉丝商会，就会承受王室的全部怒火。”
　　“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铁狼佣兵团舔血刀口这么多年，有着自己的原则和作风。没有打探到对手的实力，他们可不会贸然出手。
　　“一个皇家骑士团的无名小卒罢了，”西米鲁大笑，眯眯眼中闪过狠戾的目光，“今晚，该是卡布莉丝这些烦人苍蝇走向末路的时候了。”
　　“走向末路的是你们这些家伙！”
　　远处的灌木从中，有声音传来。
　　“什么人！在装神弄鬼？”佣兵首领喝道，同时用眼色致使着身边的两名随从向前探去。
　　两人刚入灌木丛，一股强劲的气势迸发出来，甚至没看清对手，两人就倒飞了出去。
　　“帕拉丁大叔曾经说过，真正的骑士，心中可容不下任何不义之事。”
　　被两人撞开的灌木丛里，少年倒提着被一箭贯穿的青风鸟慢步走出。
　　“皇家骑士团，辉月骑士尼格.霍德参上。”
　　“快，快抓住他！”西米鲁慌张地大叫。
　　……
　　“我回来啦。”远处的斜阳下，尼格热情地招手。
　　“怎么去了这么久？”黑蹙眉。
　　“那我这不得反复确认是不是你射下的那只吗？如果不是，岂不是盗走了别人的猎物。骑士的美德我可时刻铭记在心。”
　　“骑士的美德好像没有贪吃这回事。”
　　“那对美味的追求可是人的天性，抑制天性，就等于不诚实，这可有违骑士之道。”
　　“歪理。”黑咋舌。
　　眼前这呆头骑士虽然智商时常不在线，但骑士的美德却说得头头是道。
　　要不是这满嘴控住不住的哈喇子，他差点就信了。
　　蒿火前，某人边刷着蜜浆，喉咙里边发出咕隆声。看样子，是给手里的青风鸟馋坏了。
　　灿金色的皮色下在火中泛出油脂，散发出独特的喷香，这是专属于魔物的美味，可不是普通家禽所能拥有的色香。
　　黑静静凝望着夜空，诸天的星辰，到底哪颗封存着他前世的记忆呢？
　　“成为骑士，皇家骑士吗？”对着柔美的夜空，他仿佛呓语。
　　“诺，难求的美味，你的功劳最大。”
　　一只色泽金亮的大腿被递在身前，尼格收起了淌出的哈喇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哇哦，想不到贪吃的骑士也愿意与人分享美味。”黑揶揄道。
　　“当然，与人分享，是骑士的美德。”
　　呆头骑士硬着头皮说道，脸上的不舍之情渐渐满溢而出。
　　黑趁机一手接过：“那多谢了。”
　　“喂，我说这第一口的美味…应该慢慢品尝才对…不，我忘记试味了，真是大意，应该让我来品尝第一口才对，毕竟不一定好吃。”
　　“哦，味道不错，可惜不能还给你了。”黑一口咬掉了大半。
　　“……”
　　正当呆头骑士心疼之际，茵维尔似乎也被这股异香吸引了过来。
　　“尊敬的尼格大人，是否愿意分享……”大半个月的行程，可把他给憋坏了，不然他也不会放下贵族该有的礼仪来向尼格索要。
　　“好，这末端的美味，我早就想茵维尔阁下这种有气质的贵族好好品尝。”尼格一副大气的模样。
　　“这……”
　　望着尼格强行塞到手上的鸟屁股，茵维尔欲哭无泪。
　　黑：“真是个诚实的骑士。”
　　尼格：“我一向为我的诚实而自豪。”
　　黑砸吧嘴：“真香！”
　　当然，黑是在反讽。不过尼格也算得上是个身体诚实的代表了。任凭口中说的再大义凛然，做出来的却是些不像样的事情。
　　但是他对尼格的看法很快得到了转变。
　　“各位，听我说，这只青风鸟是大补，你们跟随着商队多日劳顿，是该补点营养了。加餐！”尼格把手里剩余的鸟肉分给了随行的马夫和搬工。
　　“原来你早有这种想法。”黑莫名地觉得心暖。
　　这些搬工只是普通的苦力，只靠一身力气讨生活，青风鸟鸟肉残存的魔力能够修复他们拉伤的肌肉和磨损过度的骨骼。
　　难怪对这一小块鸟肉锲而不舍。
　　“所以你好歹给我留一口。”尼格眨巴着眼睛，充满了期待。
　　“可惜，该让你失望了。”黑吐出光秃秃的骨头。
　　“啊！”
　　柔和的夜色，摇晃的树枝，本该显得静谧的森林里，呆头骑士无能地咆哮着。
　　在往后的两天日程里，偶尔出没的几只低阶魔物都没能幸免于难，但凡是能吃的都被贪吃骑士搬上了烤架，并美其名曰补营养。
　　黑倒是一路上跟着吃吃喝喝，在尼格手里尝到了不少以前没有尝到的美味。相比于贝尔王国边境还在茹毛饮血的猎人，这主城里的骑士可以说是活的相当精致了。
　　“怎么脏活累活全是我在干。”
　　刚扫除一只黑色大鼠，尼格道苦。
　　“我也不想的，可能吃我比较在行。”
　　一路上，都没有黑出手的机会。自从上次的青风鸟被黑一箭穿心后，近两日就再也没有出现它同伴的身影。
　　青风鸟，还真是个望风而逃的物种。
　　相比于其它凶残残虐的魔物，就显得有点奇葩了。不过尼格烤出来的青风鸟，味道还真是一绝，黑至今都是恋恋不忘，目光时常瞥向天空，背上的银色大弓也显得饥渴难耐。
　　要是让家里的老头知道了这把寄托着他期望的逐日弓被黑拿来射鸟，估计又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了。
　　听家里面老头扯能耐，说这张弓是他九死一生在百年前勇者斗魔王留下的遗迹里得到的，不知道是魔王的魁宝，还是勇者的圣物，射出的箭矢只要强度够大，甚至能刺破天穹角逐太阳，被老头称为‘希冀之翼’，直到他传给黑时，还是一脸的恋恋不舍。
　　可惜的是，‘希冀之翼’，黑拿来射青风鸟的时候，可不会怀着这份沉重的心情。
　　黄昏逼近，黑压压的建筑群和高耸的城墙出现在了卡布莉丝商队的眼前。
　　终于，临近贝尔城了。
　　“日光下的城市。”黑不由得感叹。毕竟在边境之地，阳光总显得有些遥远。
　　“这可不对，应该是日光下的英雄，英雄的城市。贝尔城可是象征着骑士王的荣耀之地。”尼格纠正道。
　　“抓紧时间，我们连夜进城！”
　　茵维尔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之情，终于要进城了，他那颗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了。
　　一路无阻，黑等人终于赶在夜色落幕之前抵达城门。
　　“是贸易出行的卡布莉丝商会，快去开城门！”守城的骑士长大声喝道。
　　两扇沉重的城门被拉开，里面灯火通明，尼格为首，一行人拉着车马浩浩汤汤进入了贝尔城。
　　“看见没，那个少年，是皇家骑士团的辉月骑士。”
　　“天哪！他还这么年轻，这个孩子一定与众不同吧。”
　　“喂，那孩子身边的黑发少年应该是极北冰原的猎人吧。”
　　“能在条件那么艰苦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孩子，可不简单。”
　　守城的骑士们窃窃私语。
　　“什么猎人，什么孩子！”。
　　骑士长如炬的目光盯过来，吓得他们不敢噤声。
　　望着远去的车队，骑士长感叹：“年轻真好，奥维斯，这个孩子，还真像当年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