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业务

　　这是一间20平方的标准店铺，老板是胡建人，姓宋名志航，收银桌上放着他的名片盒。店铺主要卖水产品：青虾、熟虾、单冻、盒装。黄花鱼、秋刀鱼、带鱼、鲳鱼。梭子蟹、面包蟹、黄金贝、白扇贝……二三十个产品上百种规格，不大的店铺摆了八台3米2的冰箱，从里面摆到外面。
　　一个小妹笑着过来招呼：“找点什么？”
　　林华未语先笑：“有张单子，找你们老板。”
　　“老板不在。”小妹往里面一指，说：“这是我们老板娘。”
　　老板娘三十出头，头发烫着波浪卷染成夕阳红，脸上化着淡妆，嘴角有一颗很小的痣。脖子上、手腕、手指分别戴着金项链、金镯子、金戒指。光彩夺目，贵气逼人。
　　她踩着十公分高的黑色一字带高跟凉鞋，从收银桌后绕出来，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引林华落座。待两人坐下，林华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是这样，我一同学想赚点外快，给我了几张单子，主要是海鲜自助餐和韩式自助烧烤。水产品较多用量大，可能还涉及牛副鸡鸭副，要求一站式配送。”
　　林华喝了口水，直接说出了老板娘最关心的问题：“货到结清货款。”
　　老板娘笑了，露出两个小老虎牙，从拆开的中华烟里捻出一根捏着烟尾，递给林华，笑道：“我们的主业是水产，其他的品种是不做的，不过……顾客就是上帝嘛。您贵姓？”
　　“免贵姓林，林华。”林华不想耽搁太久，他得抓紧时间去找他嘴里的客户，直接了当的说：“价格我来定，单子你们开，收到货款之后差额返给我。如果您没有问题的话，我抓紧时间安排，这两天我们拿一家店尝试性合作一下。觉得大家都还合得来，我们再接着往下聊。”
　　“没问题，价格这方面你放心。做生意嘛，讲究个合作共赢细水长流。”老板娘从普拉达坤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来，笑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谭月蓉，鼎正食品。
　　接过名片，握手告别。直到离开市场到了网吧，林华都还觉得手有余香。
　　四五十台机子的网吧，几乎坐满。一个妹子也没有，乌烟瘴气，一半的人在抽烟打穿越火线，剩下二分之一玩魔兽，QQ聊天的QQ飞车的野猫三两只。
　　这应该是这条街最差的网吧了，两块五一个小时。林华花了45分钟，记录下网上能找到的所有符合要求的门店的具体位置，又花了半个小时查公交车的路线。这黑心网吧结账的时候，收了他5块钱。
　　这一通忙完，就到了下午5点。
　　他租房子的小区叫浅水半岛，跟交易市场只隔着一条街。从小区到菜市场只有两三百米，菜市场周边小饭馆有七八家，基本都是鱼火锅啊砂锅串串之类。
　　林华在S县小吃要了一份卤肉饭一笼蒸饺，下班的基本都还在路上，小店里顾客不多，基本都是附近二手房中介。听着他们谈论着四五千块一平米的“高价”房，望着马路上缓缓驶过的老款车，林华对付着碟子里的卤肉饭，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涌上心头。
　　前两天我还开着大奔卡里躺着几百万，现在却在吃着5块钱一份的卤肉饭，住在200块一个月的隔断房里，思考的是明天怎么赚个一两千。林华胡思乱想一阵，给自己做心理工作：知足吧你，上天又给了你一条命，年轻了十一岁，你还想怎么样？
　　这么一想，心里马上舒坦了。
　　嘴里哼着“我们是工厂主义接班人”回到小区，电梯门刚打开，一个女人埋头冲了出来，一脑袋磕在林华的下巴上。
　　女人捂着额头，看着从袋子里掉出来在地上滚动的两个白面馒头，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神情十分尴尬。
　　林华弯腰把他的宵夜捡起来，吹了吹，无奈的说：“美女，赶着去医院呢？也得抬头看路啊。”
　　女人的歉意和尴尬都变成气愤：“你这人怎么这样？大家都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张嘴就骂人。”
　　林华嘿了一声说：“我吃撑了骂你，你身上一股子医院的味道，现在还心思跟我在这较劲，你是个医生吧？”
　　女人吃惊地张着小嘴，望着他，一时间忘了说话。
　　现在林华才看清楚女人的长相，衣着跟他差不多，穿着一件白色哆啦A梦短袖T恤。长发披肩身材苗条，年纪应该在25岁左右。看长相还要年轻，气质却没有了少女的青涩，睫毛弯弯眼睛大大胸前……鼓鼓。
　　最少是个C，林华心说。
　　女人低声骂了句：“流氓。”一阵小跑，长发随风飘扬。
　　还挺翘的，林华收回目光，真是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感慨着，回到他的小房间。没过好久，房间里其他租户陆陆续续归来，锅碗瓢盆、说话唱歌、洗衣做饭、电话电视……乱七八糟的声音没有停过，林华用纸巾堵住耳朵，继续看他的资料，规划着明天的路线，祈祷今晚不要有摇床的吱吱声。
　　晚上没有听到吱吱声，因为他睡得最早起得也最早。
　　出门坐电梯的时候，又碰见那个女人了。轻哼了一声，留给林华一个后脑勺。林华毫不在意，背靠着电梯，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大方又直接，女人看着电梯门盯着他，咬着嘴唇胸部剧烈起伏，看起来规模更加雄伟。
　　在女人即将要爆发的时候，电梯到了。林华抢先跑出去，到了站台，公交车刚刚停稳。女人落在后头，见他上的是8路，翻了一下白眼，恨恨跺了跺脚，犹豫了好一会，终究还是在公交车关门之前赶了上来。
　　还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坐公交车？林华心里嘀咕着，以前错过了多少小白菜？
　　他在这里下车，进了家手机店，选了台诺基亚，就是砸核桃那款。50块办了张卡，插进去开机，直奔第一家店。
　　出师不利，说话管用的不在。林华赶往下一家店，这家管事的倒是在，生意很差都快关门了。林华毫不气馁，继续奔赴下一家。
　　跑业务就是这样，大多数时候都毫无收获。唯一的捷径就是勤快，你拜访的客户越多你收获的几率越大。什么卖口才啊卖人品啊都是扯的，站在客户的角度去想问题，发现和了解客户的需求，然后解决客户的需求，你赚钱他赚钱或者省钱。
　　这样生意就做成了。
　　林华跑到第三家的时候，拿到客户的采购单。
　　这是一家名叫利禾家的韩式自助烧烤，坐落在繁华的商业广场二楼，七百多平的店面，档次中高端。老板姓杨叫杨成，两千块一个月请了个远方亲戚，每天开着面包车到交易市场去采购，装车结款。
　　这种活不给钱大把人抢着干，林华哭笑不得。把产品的价格往上加了一成报出来，让杨成自己算一算，按照这个价格按照店面目前每天的用量，一个月货款是多少，而现在店面一个月的货款是多少。
　　杨成足足算了五分钟，虽然面色不改，林华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的诧异和怒意。
　　价格还是报低了，林华心下了然。
　　接下来就是主要产品货对不对的问题了。
　　林华顾不上省钱，打辆车直奔海王爷。抱了件盒装青虾，再回到利禾家。解冻化开，去皮称重点个数，等两小时看青虾是否黑头。
　　这家店这种虾一天要用40到50箱，林华在厂家到货价的基础上加了30块钱一箱，给谭月蓉都留出足够的利润空间，就看她准备拿多少。
　　海王爷有近两千家商户，每一家都在串货调货，不混个三五年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一家是厂家真正的经销商，那就不可能拿到一手货源。所以这两千家商户里面，70%商家只租一个门面，库房几平方，货全靠调实力全靠吹，一样过得很滋润。
　　市场还没有做烂，信息还没有那么透明，竞争还没那么激烈，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几万块钱就能当小老板，瞎猫逮死耗子，半吊子蒙新手。
　　过几年就不一样了，厂家竞争激烈，疯狂让利经销商，掌握了渠道的经销商开始牛比起来。不像现在，产品需大于供，厂家手里有好产品不缺卖货的经销商，回款不及时马上换一家做。
　　杨成已经决定换人了，货比现在用的还好，出成比现在还高，有什么理由不换？
　　林华拿到利禾家明天的采购单，又急急忙忙往海王爷赶。回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半了，市场的商家基本都已经关门下班，由于提前打过电话，谭月蓉还在店铺里等着他。。
　　其实谭月蓉并没有把昨天的事很放心上，现在这个社会，出来混饭吃的身无分文一穷二白到处吹牛逼乱下套的人多的是，反正瞎扯淡又不用付法律责任，没准就遇到傻子了呢？
　　谭月蓉没想到的是，昨天的小帅哥好像来真的？而且效率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