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凌拜的伤痛依旧,心中对他的信任,却不由多了几分。若那银袍人不提任何要求,凌拜反而不敢接下这一手,以场上形式的严峻程度,银袍人完全有可能耍诈,以玉石作为掩体,伺机出手重创几人。
而此时,许是心理的作用,凌拜愈来愈觉得银袍人所示玉石,同自己与含山一事紧紧相扣,转念一想,便已决意取下此石。倘若那一方的要求不至十分出格,就按他的流程走,不然...就是仇独落的事了...银袍人袭击自己三人时,似乎也没什么正经缘由...
“省你那花花道儿肠子,卖个甚儿关子?”凌拜正要开口,却已被戴老翻抢了先。
“咳...呵”那银袍人未等言语,见过戴老翻一脸狰狞相,竟是哑然失笑。
凌拜直皱眉头之际,也瞥了眼戴老翻,邋遢的破布衫子,横出几条汗纹,比先前在平秋岛初见时,不知脏了多少,嘴角的老肉被迎面的风打过,一咧一咧的,颔下的粘稠物分不清是血水、汗水还是口水,两手掐个儿葫芦,一喘接着一喘,加上先前乖张的发音,不文不白的措辞,直呛得凌拜也是几口干咳,才止住了笑。
迎着戴老翻诙谐的身段,在场一众的气氛也似乎缓和了不少。
“我来时一路也想了很久,莲霖隐终究是我的源,而我唯一的一个要求,便是为了它。”银袍人讲话的同时,身上的菡萏云印不觉为之一掸,斑驳的光曜,捻着丝丝缕缕的清灰,婆娑而落。
凌拜三人觉察到他语气中背负的廖邈,想来,这一约定对他来说也是十分重要。忍过身上不堪的伤痛,凌拜微微欠身,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银袍人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唇齿开阖间,讲话的音调参差而起“莲霖隐为人称道的便是那六绝式,而六绝式中有一式名唤“气纳同流”,可将整体性质的辰力分化为其他形式,我分身五人的手段,也沾了此式。不过,莲霖隐宗内唯一未能保存完整的法诀即是此式。”
晓时的初阳,自顾暖着银袍人素淡的描摹,许多年轻时的怅惘,也在那菡萏徽印的流转下,恍惚走过…
“你的意思,是要求我等找寻那失落的法诀?”凌拜开口之际,已然明晓银袍人层层拓展的脉络。
只见银袍人脸上的肌肉拧了拧,兑出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庞,双目凝向自身银袍的菡萏印处,慢慢张口说道:“我宗门百年前立下的规矩,若是寻得那“气纳同流”的残卷,莲霖隐就此离散。”
“为何?”凌拜心中不禁陡然起疑,其他的宗派巴不得有这样的方式增强自己的实力,好利用手段拉拢新生力量,可这银袍人口中的莲霖隐…
银袍人脸上的笑意,竟是渐渐真切起来,说道:“相比你所留意的解释,我想,你到如今仍无法使用纯时力的情况,似乎更是迫在眉睫。”
“咳!”银袍人话音未落,霎时间,凌拜的心中骤然一凛,旋即身下一松,张裂的血管不再受空间的挤压,迸出的血液顿时飞溅!几人现今的立身之处,正是先前的战场,翻腾的血迹沥过青瓦残骸,不断滚落在石径上,淋着溪涧几经辗转,不多时,已然红透了来时的路...
“嚓!这又...”
惊异中,戴老翻不敢延误,手脚一阵利落,丹药、纱布、功法,一样不落,一时间纷纷招呼在了凌拜的身上,形貌别致的葫芦更是光彩照人,淡淡的光幕聚敛,渐次止住了滂沱血流。
先前几人的交互中,几人只知道凌拜微微受了创,谁也未曾料想到他的伤势已至如此地步。银袍人的眼神露出几分难解,再次看向几人时,不觉中也多了一丝敬畏。
“足下有意助我,还请直言。”凌拜的声音在众人讶然之际,缓缓发出,却依旧如往常一般落拓、有力!全然不像一个重创下的伤者。
几个呼吸后,银袍人略微迟钝的身体有了回应,反手一撑,流转的光芒,像是穿透了千年古刹般的兴废荣枯。悠远、淡然的意蕴携着簌簌落叶飘过,逸散的辉芒游离不定,而他的手上,却多了一副暗银色长袍。
“试。”
伴随着银袍人喝声的落下,凌拜忍下伤痛,心下虽有顾忌,却仍将双肩一送,同先前所示的暗银长袍一触,即合。众人呆望之际,那银袍已是覆在了身上。不出意料,袍上果然刻有黑色菡萏云印,而与银袍人身上不同的是,凌拜身上的,多了一层奇特的铭文,似是记载着又一岁荒芜的年轮。凌拜将其披盖而上,却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感受。
“我已故的恩师,虽身处岁荒境,但与阁下的情况极为相似,这件道袍便是他留下的。”
“目的,但讲无妨。”
直言,直立,直行!
银袍人略微顿了顿,嘴角似有些抽搐,口中的话竟掩着无限苍凉——“蒙先人不弃,我霖隐如今虽已没落,但根基尚可,助你拾得纯时力也非是难事,只需你一句应允,莲霖隐中霖隐的一脉就是你的。”
四野无尽的风声中,反复荡着银袍人不容置疑的话语,光与影的痕迹,婉转于荒古的韵脚,凌拜想了一下,也只想了一下,一句应允...十余年的驻足,到如今只是浅薄的记忆与平乏的心绪。
或许,他不需要接下这一程风雨,或许,而今而后,他的背影再寻不见沧海横流...但是,那又如何?真正的绝境,并不是无路可闯,而是路上的迷惘。诚然,纵使他不入霖隐,也有足够的时间寻得突破,然而,真正能给一个人滋味的,又会是几个十年呢?每天都是机械化地反复、反复、再反复,不觉已十年、廿年、卅年...在等待中习惯,又在麻木中等待...
机械一般的性质,再难兼顾其他,忘记了生命的所在,只在不断重复自我的目的中,渐渐失掉了自我...只余一副皮囊,每天都重复着无意义的琐屑,兀自穿过人流,浑浑噩噩地接受着生活的指派,努力去用浪费光阴的方式隐藏空虚,却从未真正地为了自己活一次!全无生机!不太想去活,也不甘去死,只好继续着自己的重复...不敢放弃平庸的人,只留下了平庸的梦...
那是什么?那是一个任何人都有过,却不愿触及的真实——我没有死,却失去了对生命的体认,你不知?这样一个同时被剥夺了生与死的我,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