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秘密 上

　　通过这些天的生活，莫扪哆对这片新天地也了解到不少。
　　对于这个可能是异世界的地域，他反而没有太多的惊讶，更多的却是一种憧憬，对新事物的向往。
　　至少对现在没有处在任何危险中的他而言是这样的。
　　这座名为库尔加的城邦其实面积仅有小镇大小，大部分区域都被种植上各种果蔬以便于平时需求。
　　城市化程度较低，只有两条“Y”型交汇的小巷，商铺不过十余家，大多销售一些捕鱼装备或是一些鱼类制品。
　　几排不知多少年岁的参天老树构成的隔离带将城邦陆地边缘包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更像是一排排密不透风的的“栅栏”或是壁垒。
　　听杜尔森说，外围的这些老树都承载了奇妙的咒文能量，据说是当年第二任族长，也就是现任的族长留下的。
　　人们已经忘记他的年岁，只知道至少超过200岁，没人见过他的真实面容，就算他最亲近的后代也如此，他从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他是这里最有威严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受过他的恩惠。虽然他已经极度苍老垂败，但他确实还活着。
　　这点，杜尔森深信不疑，因为前些日子他们还有过一次短暂的交谈。
　　这里居住着近百户人，由于诅咒的缘故，这里的人生命十分短暂，三十已经算长寿了。
　　几乎没有人能突破这个限制，有些体格稍弱些的人二十出头可能就撒手人寰了。
　　所以他们婚配也很早，杜尔森的几个朋友现在孩子都几岁了。
　　令人恐惧的是，这里的人最终都会在痛苦与折磨中死去，无一例外。
　　临死前，皮肤会变得十分脆弱，稍微一蹭便能蹭下一大块血红的肉皮，接着皮肤会起泡溃烂，被败液沾染的东西会被腐蚀，人会在折磨中变得极其消瘦，疯狂，暴躁……
　　杜尔森曾亲眼见过，一位身宽体胖的青壮年临死前消瘦地仅仅只有一位孩童般大小。
　　土葬是这里唯一的丧葬方式，这也是族长定下的规定，目的是为了使这片贫瘠土地变得更加肥沃。
　　他们会用特殊的方式使尸体最终化为肥料，当然，也必然不会让病毒感染。
　　杜尔森冒着生命危险想去探寻诅咒的秘密，他一直觉得是那片暮色沙漠的影响，那次经历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尽管无法穿过那道与外界的“结界”，但他的直接告诉他，他们可以离开这座“废土”。
　　族长家在城邦最中心，这里也是最安全的区域，没有野兽与海浪的威胁。
　　“就是这里了，我路上告诉你那些别忘了。”
　　穿过那道窄窄的拐角，跨过那一级级陡峭无比的红石阶梯，他们在土屋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用泥土夹杂一种十分坚韧的长草浇筑而成的土屋，屋顶用黑色瓦砾一块块紧密地堆砌。
　　墙壁外围写满了各种符咒，屋外还矗立着六只粘着黑色布条的人形石像，好像是用粘土浇筑，比莫扪哆稍微矮一些。
　　他们分两排站立，表情扭曲夸张，似笑而哭。额头被刻下几道诡异的咒文，凸出的眼球地鹄望着来者，怪异非常。
　　这里应该算是城邦里地理位置最高处，可以俯瞰大半个库尔加。
　　附近没有任何人烟，甚至任何生物或是植物，死寂一片，仿佛被一层阴郁能量笼罩。
　　“这里真是你们族长家？”
　　莫扪哆不由地退却几步，重重地咽了口混浊的唾沫。
　　眼前那扇写满咒文的木门仿佛是潘多拉魔盒，里面居住着炼狱魔鬼，身后泥人的目光仿佛时刻在他身上聚焦，令他发虚。
　　杜尔森没有回应，直接上前推开那扇轻薄古朴的木门。
　　“吱～吱~…呀～呀~…”
　　木门被墙壁弹了回来，发出阴森恐怖的呜咽声。
　　木屋很暗，很潮，即便外面烈阳很通透。
　　不知是由于没有窗户还是屋檐向外延伸过长的缘故。
　　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其中还杂糅着一些汗液的酸臭，隐隐中，莫扪哆似乎还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腐烂味，与动物尸体腐烂的气味相似。
　　跨过那道门槛十余步，这里似乎是另一片天地，将光明隔绝，极度阴暗潮湿，像是一处常年荒废的洞穴。
　　莫扪哆小心翼翼地踏下每一个轻盈的步伐，蹑手蹑脚，生怕触碰到某些柔软或是酥脆的东西。
　　他四处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右手死死地拽着杜尔森的衣角，背心的热汗早已被屋里的死气化为虚汗，两排牙齿死死咬合，动作僵硬，肌肉紧绷。
　　突然，眼前被一簇微弱的火苗点燃，伴随着刺鼻的煤油味，慢慢地，火光开始蔓延开来。
　　昏暗的火光虽然令视线依旧朦胧，屋子里那些长相怪异的投影随着火光的摇曳而颤动着，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莫扪哆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光明吓得打了个哆嗦，险些将杜尔森扯倒。
　　“族长。”
　　在杜尔森的轻唤声中，几步外的长椅上开始缓缓摆动起来，那名枯瘦老者蠕动着嘴角睁开双眸。
　　岁月蹉跎已经令他十分疲惫，躲在极度凹陷的眼窝的的眼眸不知何时起被摧残成一条细缝，只有在火光照耀下反射的那丝“弱小”的微光才能勉强判断出他的确睁开双眼。
　　皮肤的褶皱以及躯壳的退化令他几乎看不出人样，像是披着一张缩水人皮的骷髅。
　　即便空荡的身体被宽大厚实的兽皮包裹，露出的皮肤上被一块块依稀可辨的褐色斑点点缀，莫扪哆依旧还是能确定一些信息。
　　他是一名白色人种，但他的生气微弱，喉咙里不断发出刺耳的呻吟。
　　“哦，杜尔森啊，你来啦。那件事怎么样了。”
　　苍老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族长，看来情况会越来越糟糕了，那东西越来越强大了。不过前些天俺似乎看到了一些东西，他似乎是……”
　　还没等杜尔森说完，苍老的声音将他打断，他似乎并不在意答案。
　　“这位小弟是……”
　　老者借着腿部肌肉，将椅子立起来些。
　　莫扪哆下意识紧了紧衣衫，试图更完美地遮掩伤痕。
　　这是杜尔森一路警告的，本来他是拒绝莫扪哆来这里的，被迫妥协于他的执拗。
　　“哦，族长，这是俺的朋友，莫扪哆，‘丽娜奶奶’说他患了一种疾病，和我俺们有些不一样。”
　　杜尔森站在莫扪哆身前，将一只透明容器恭敬地递给族长，里面正是那只怪物的一点残肉。在摇曳微光的照耀下，似乎还能察觉到生命的倔强。
　　它在蠕动，细长的模样像只水蛭。
　　老者兴奋地接过容器，苍老无力的面容极力扯出笑容，颧骨高高凸起，皱皮扭成一团，暴露的牙床不断张合，像一只干枯的丧尸。
　　“终于，终于有活的样本了，我的实验…哈哈哈…咳咳。杜尔森，我会给你奖励的。对了，你们还有事吗？”
　　干瘦老者沉下兴奋，望着仍旧杵在原地的两人，问道。
　　“俺只想知道更多的线索，所以想借您那本典籍看看。哦，俺们就在这里看。就一会儿，您知道的，这些可能对我俺今后为您效劳有帮助的，您之前不一直絮叨，要是自己视力没有衰退，或许可以知晓这本典籍是否有俺们需要的东西。”
　　干瘦老者颤抖的身子站起来，粗略扫过低着头的莫扪哆，从那张漆黑的书架深处取下那本棕色书籍。
　　孱弱的身子险些跌倒，莫扪哆想上前去帮他，却被杜尔森一个小动作拦下。
　　“嘣”
　　厚重的书本溅起长桌上的细尘，但莫扪哆却也大气不敢喘，更别提咳嗽了。
　　“我回来之前离开，记得带上门。”
　　老者抱着容器踱步向黑暗深处走去，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几个呼吸后，四周重回死寂。
　　“他去哪里了。”
　　莫扪哆窃窃私语道，呼吸被他极度控制，就连两步外的火苗在他的说话时也没有半分摇曳。
　　“一个你绝对不想知道的地方，赶紧看，俺们时间不多。”
　　说完，杜尔森直接将典籍翻开，挪到莫扪哆身前。
　　这本典籍是上个月他在荒漠发现的，上面扭扭曲曲的文字令他抓耳挠腮也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交给了族长。
　　这里一切外来物都得交给族长审批。
　　换言之，就算今日莫扪哆不来，族长也会知道他这位外来者，可以逃避似乎更能坐实某些虚罪。
　　这本厚重的典籍却只有寥寥几页，粗略看去，字数不过两三百个，但这些长的像爬虫的文字都晦涩难懂，完全不像是希伯西斯语。
　　杜尔森也不想翻阅，只得把希望寄托在莫扪哆身上。
　　莫扪哆似乎真看懂一些，但这里确实太昏暗了，他不要花很大的力气。
　　他瞪大眸子，在微光下极力地想要完全记住这些文字。
　　……
　　“咚～”
　　……
　　“喂，好了吗？族长要回来了。”
　　杜尔森眺望着黑暗深处，一边小声催促着。
　　这老头性情多变，上次他孙子动这本典籍，差点被他打断腿，他这次的“慷慨”仅仅是由于杜尔森给他带回来的那件很有价值的东西。
　　“快点。”
　　黑暗中，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咚～”
　　布满咒文的木门被一只强壮的黑色大手轻轻关闭，窄细的门缝里，一双眯紧的混浊畏缩的细眸窥望着刚转角消失的两人，发出一种怪异刺耳的嘶笑。
　　屋外，泥像静静矗立着，泥塑的面容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仿佛有了一丝生气。
　　这座看似祥和平静的城邦下，暗流涌动，阴郁攒汇
　　……
　　“呼～呼～呼～咕咚～”
　　莫扪哆使劲地咽着唾沫，尽管喉咙早已干燥地发痛。
　　脸色惨白，瘫软在熙攘街道旁一处静谧之地直接瘫软在地，捂着肚子不断喘着粗气。
　　“我，我，我，不行了，歇歇吧，感觉就像是，看了‘咒怨’和‘午夜凶铃’一样，唉，我，我再也，不想去了。”
　　偶尔有几个行人路过，杜尔森本能地站在莫扪哆身前，试图替他抵挡那些炙热的目光。
　　这里的人虽然大多质朴，但排外心里却也是根深蒂固。
　　“来。”
　　杜尔森伏下身子，宽厚的后背充满安全感与舒适感。
　　正想着，莫扪哆精神一下子抖擞起来，直接跨上杜尔森那坚实的“卧铺”，舒服地踏上回家的旅途了。
　　“喂，你可别睡啊，但愿你真的看懂了，别忘了，要是出什么纰漏，我直接把你扔下海喂鱼。”。
　　杜尔森一路疾跑告诫道，似乎莫扪哆的重量在他看来不足一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