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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微光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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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本是什么有趣的人和事都有的,所以才值得好好观察——《行吟游记》
  蓝枫国境内
  九溪村村口
  几个孩子聚在一块,对着不远处一个离群的小男孩频频指点。
  小男孩坐在磨盘上,大概七八岁出头,自幼便父母双亡,由村里的长老拉扯大,大概是没有父母身体力行的教导,模样有些呆愣,似是灵智未开,不知世事。看到众人指着自己说说笑笑,便很是开心地也拍手笑。
  小男孩觉得笑是最好不过的事物了,看到自己让别人笑了,也便暖暖的,很是幸福。
  “哎,你们听说没有,村里来了一个怪人。”孩子群里的一个年纪较大的孩子显然掌控着话题。
  “这谁不知道,据说是叫什么诗人,我听我爹说的。”一个身材偏瘦的孩子赶紧附和。
  “福财你爹能知道什么,我爷爷可是村支书哎。”一个小胖子嘟着嘴,头要翘到天上去了,眼角却还斜瞥着众人,一副快问我啊的欠揍模样。
  “给我们说说嘛,具德。”
  “说说啦”
  “呐,你说了我回家拿木飞机借你玩”
  要是心智成熟的少不得奚落一番,但在场的年纪都小,好奇之下,也就急切地知道,纷纷低头让具德快点揭晓谜题。
  具德平时在孩子群里不受重视,难得享受了下众星拱月的快感。但也憋没多久,便迫不及待地讲了出来。
  “我爷爷说是叫歌者,据说要带走一个孩子去学什么东西。”
  “歌者是干嘛的呀”一个清秀的小女孩有些好奇。
  “我知道我知道,是给人唱歌的!唱歌卖艺,一定是了。”福财自我揣测。
  刚才年纪较大的孩子信息落后被排除在外,见此更是坐不住了:“秀珠,你别听福财瞎说,这事我知道,以前我爸小时候遇见过这事,当时他不肯去,具体干啥的很复杂,我听不懂。不过这其中的过程听说很不体面,要蓬头垢面,到处乞讨的。”
  这大孩子父亲却是个教书匠,孩子耳濡目染,此时难能说出“蓬头垢面”这个成语来,不自知说得大声了些。
  哪知离孩子们不远处,有两人悄然立在房角观察众人,却正将此听个正着。
  两人中,一人身着皂衫,蓄着胡须,面色红润,甲子年岁;另一人却是布衣草鞋,衣摆有些尘土,面色稍露苍白,大概也就五十上下面相。
  着皂衫者闻言便苦笑着向身边人拱手赔礼“实在是童言无忌,无意冒犯歌者,还请微光上师见谅了。”
  身边的歌者似乎并不介意,反而微微一笑,缓慢地说道“明行长老不必介怀,孩子童言却无意中地,说得倒是有趣,行吟诗人本就是自困形体,向天地求讨真理。蓬头垢面不假,到处乞讨亦是不假。何罪之有?这等讥讽本事,倒是和本门一位师傅暗合,也是有机缘的,奈何啊,择徒困难。”
  明行长老见状不仅感慨出身“倒是老朽灵智未开,不比上师境界,实在汗颜。”
  顿了一顿,明行长老才又出言安慰”上师择徒自当苛刻,不是什么人都能有此福缘,凡人拘束于人间享乐,自己不愿,父母不许,就没有明心见性的机会了。”
  这边二人在此言语,那边孩子们的矛头却是逐渐转移到父母双亡的小男孩身上了。
  “秀珠,我和你说啊,这种自讨苦吃的傻差事谁做呀,你可不要跟了去。”大孩子一脸紧张。
  “放心啦启年,我要去也得父母同意啊,只是好奇而已啦。”秀珠看着启年,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得,启年一时间看呆了。
  “哈哈哈,也就只有这小子无父无母,正是合适啊,正好换个地方换个风水,他好大家也好,省得夺我九溪得口粮。”这却是村支书的儿子具德在那里摇头晃脑地分析了,这小子年纪尚小,已经懂得不少,倒也是个人才。
  “这傻小子该有这福气的,也有那什么歌者能照顾他,好过自己一个人,多惨啊。”秀珠不禁说道。
  “哎呀,秀珠你怎么同情起他来了,我父亲说了,因果报应,他父母双亡指不定做了什么的,就得这样来赎罪。”启年神神叨叨地说了起来。
  这不说还好,一说众人就闹起来了。
  具德首先发难:“哈,你父亲读书人还这么迷信,这也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村里的私塾就只启年父亲所开那一所,具德平日里没少被打板子,此刻就按捺不住跳出来反唇相讥。
  “就是就是,我听说不能信神神鬼鬼的,都是假的。”
  “读书人就该什么都不怕才对的,一身正气。”
  “这样子怎么能行呢。”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数落起来,看来平日里在启年父亲手头吃过苦头的孩子还不在少数。
  启年看着自己莫名其妙成了众矢之的,顿时有些傻眼,这什么跟什么啊。
  为了安抚众人,他使出浑身解数,最后还忍痛拿出了终极武器——私藏的小糖果,从漂亮的糖果袋拿出来,每个孩子都一一分到了,才终于平息众怒,维持了他摇摇欲坠的孩子王地位。
  看来以后要努力打听消息了,哼,今天一时不察,居然被具德这小子抢了风头。启年肉疼地看着糖果袋一点点干瘪,愤愤不平地想。
  没曾想就这一走神,具德的邪恶之手便趁机摸向了还有富余的糖果袋,狠狠抓了一把,转身就跑。
  “啊!具德你给我站住,还我糖果。”启年一怒之下追了上去。
  具德体胖,缺少锻炼,村外头又少有遮蔽,不多时便被高大的启年追上堵在一个角落。具德咕噜眼睛一转,便把糖果藏了两颗,其他用力丟掷到启年身后,朝家里跑去。
  小伙伴们顿时也上前争抢地上的糖果,启年不得已只能放过具德,回护地上的糖果,嘴里不停呼喊。
  一片混乱过后,启年挽回了一点损失,欲哭无泪。昔日的小伙伴一拿到糖马上撕掉糖纸丢进嘴里,追是追不回了,硬讨又会破坏他的“声望“,只能忍受。
  混乱之中,大概是怕启年索要,福财一时急切,剥掉糖纸用力过头了,糖果被抖出了糖纸,掉在了地上。
  众人傻傻地看着,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福财哭了,孩子手小,具德本就抓不了多少,自个人又藏了两颗,福财也不过抢到一颗,这一抖掉就只能看着别人吃了。
  糖果吃完后,孩子们意兴阑珊,都起了回家的念头,便各自散了。只有福财留在原地,哭得累了,又不甘心地看了地上的糖果好一会儿,也就走了。
  村口只剩下那个小男孩,他看着大家伙儿又笑又抢,居然把糖果白白地丢在地上。
  真是糟蹋了。
  他的目光全被地上那沾满灰尘的糖果吸引了,只觉得喉咙有点痒,肚子有点难受,脚有点软。
  又漂亮,又好吃
  他看呆了,好像控制不了手脚,情不自禁就从磨盘上跳下来,走过去,蹲下来。
  又漂亮,又好吃
  等他反应过来,糖果莫名其妙地已经进了肚子。
  这不怪我,是他们不要的。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太阳,微微地笑,舌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尽力捕捉稍纵即逝的美好,嘴里喃喃自语:“真甜啊。”
  看到这里,不远处明行长老和微光歌者便回转身子,往村子走。
  长老心眼活络,没有不知趣地直接动问歌者心中属意,只是不时轻声说一句:“真是苦了这孩子。”
  走没几步,微光歌者突然停下脚步,长老诧异地看着他。
  “之前长老说行吟诗人便能明心见性,在下倒是持有不同的看法。”
  长老显得有些尴尬,怎么到现在才突然说这个。
  “做吟游诗人,是机缘,不做,也是机缘;修行是福分,不修,也是福分。只要有心,便能掘天地秘藏,不拘身份”。。
  落日余晖之下,微光歌者的破旧布衣被熏染出了光彩,沉静的目光中透着坚毅,连平时散淡的站姿此时看来也大有不同,自然地流露出一股与威权截然不同的气势来,看得明行长老有些出神。
  “人人可行,方是大道”微光歌者一字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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